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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都知道他聽不見，所以也不和他說話，只管帶路就是。

    這時候丁三順家已經(jīng)鬧成一團(tuán)，丁二順兩口子因為得林菀?guī)椭樌聝鹤?，所以他們堅信五柳大隊衛(wèi)生院。他們幫著邱水英，讓三順趕緊送媳婦兒去武生院。

    三順媳婦已經(jīng)沒有力氣嚎了。

    丁三順一時情急就要送媳婦兒去衛(wèi)生院剖腹，結(jié)果他老娘就尋死覓活堵在門口，死活不讓去剖腹。

    “你要是敢送她去剖了，我、我、你們前腳走，我后腳就撞死南墻上！”三順娘狀若瘋婆子，死活不答應(yīng)。

    邱水英磨破嘴皮子，說了一籮筐的好話，告訴她三順媳婦危機(jī)，必須送去剖腹，要不就得一尸兩命。

    三順娘卻不聽，非說她已經(jīng)上了香，祖宗會保佑的。

    “老二家就順產(chǎn)下來，老三家怎么就不行？”她眼珠子通紅，兇狠地瞪著邱水英，“我看你們就是故意害人，故意想多要錢！”

    邱水英喊得嗓子都劈了，沙啞的，根本吵不過她，氣鼓鼓地走也走不脫，留下吧眼瞅著三順媳婦要遭殃。

    真是憋屈死個人！

    偏生這是個人家大事兒，大隊、其他社員也不好插手，都只能站在門口指指點(diǎn)點(diǎn)拿主意看熱鬧。

    有人說要相信林大夫，有人說林大夫自己還挺著大肚子，這會兒根本不能給人看病，到時候去了白去，那不是更遭罪？

    結(jié)果就是三順媳婦兒被抱出來，又抱回去，折騰了幾次，現(xiàn)在已經(jīng)開始出血，哭的力氣都沒了，只能無聲地流眼淚。

    其實三順媳婦下半夜的時候就破了羊水，開始她不知道，只以為月份大了導(dǎo)致的漏尿，哪里知道快天亮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嘩嘩地流水。她嚇得就讓男人趕緊去喊接生的大夫。

    他們村的赤腳大夫是男的，有個女的是新來的知青還啥也不會，所以還得到五柳大隊請接生大夫。這會兒都是邱水英管接生這塊，她得了信就帶著王芳芳去了。

    邱水英一來就覺得三順媳婦不大好，就想讓三順?biāo)退ノ辶箨犠屃执蠓蚪o看看。

    結(jié)果三順娘不知道哪里聽來的歪門邪說，覺得大隊為了賺錢現(xiàn)在差不多的就要給人家剖腹產(chǎn)，而且剖腹產(chǎn)對產(chǎn)婦孩子都不好，下刀下不好就會把肚子劃壞了以后都不能再生，而且還會把孩子給割壞，甚至?xí)崖斆鞯暮⒆咏o變成傻子。她甚至還拿出了很多佐證，哪個哪個村里有個婦女，難產(chǎn)被剖腹產(chǎn)，結(jié)果孩子是個傻子，還有哪里村一個產(chǎn)婦被剖腹結(jié)果大出血母子雙亡，還有誰誰誰雖然當(dāng)時沒事，但是后來懷孕肚子裂了，要么就是怎么的。

    最最最可怕的是，有人說開刀拿出來的孩子他不是孩子，是小鬼冒名頂替的，到時候防爹害娘，死爺爺死嫲嫲，一家子不得好。

    她說得那么恐怖，三順都給嚇?biāo)?，自然也跟著猶豫。

    萬一出個意外，那豈不是沒辦法了。三順娘說得也狠，林大夫有靠山，就算殺了人也沒人敢動她，要是真把自己媳婦兒給剖死了，他們也不敢怎么著不是。

    所以最好的就是不給剖！

    不管丁二順和婆娘怎么勸，老婆子就死了心不讓。

    她直接把二順媳婦兒堵回去，“要是剖著那么好，當(dāng)初咋不給你剖，死活要給你調(diào)整胎位自己生？要是剖得好，那么輕快，大夫干嘛這么費(fèi)勁”

    她根本不聽二順媳婦說“我只是胎位不正，調(diào)整過來就能順產(chǎn)，可弟媳她這是難產(chǎn)了，生不出來，有的救干嘛不救?。俊?

    過去多少人鄉(xiāng)下生孩子一尸兩命的，不就是沒得辦法只能拼命生？

    現(xiàn)在有辦法，干嘛不去??？真是要急死人了！

    邱水英不管了，喊道：“丁三順，你婆娘要死了！她死了就是你害死的，你這個窩囊種，要害死她了。”

    她攔著丁家老婆子，讓丁二順和她媳婦兒趕緊去抬三順媳婦兒，讓村里其他人幫忙抬去大灣村，她哭著喊道：“再晚了來不及啦！你們趕緊吧！”

    丁二順和他婆娘也顧不得了，連孩子都指使上一起幫忙。

    他們直接卸了門板，把三順媳婦用被子一裹，抬上門板就走。

    丁老婆子卻猛得就撲在院門口，死活不讓路，她瘋了一樣喊著：“打殺我，打殺我就過去！”

    雙方正僵持著，外面人群分開，陸正霆騎馬過來。他利索地翻身下馬，一聲不吭徑直上前把丁老婆子給拎起來。

    丁老婆子立刻張牙舞爪，“誰、誰，哎呀老天爺啊欺負(fù)我老婆子啊……”她個子太小，不論是踢打還是抓撓，都碰不到陸正霆的身體。

    那邊邱水英大呼老天爺開眼陸文書就是及時雨，趕緊指揮著丁二順?biāo)麄儼旬a(chǎn)婦給抬出去。

    他們抬著人風(fēng)一樣跑了。

    陸正霆這才把丁老婆子丟下，轉(zhuǎn)身就走。

    丁老婆子嗚嚎一聲就撲上去要撓他，陸正霆頓住腳步猛地回身瞥了她一眼。他個子太過高大，目光自高處冷冷射下就如同雪原上的冷光，攝人心魄，嚇得丁婆子居然定住了動作。

    陸正霆轉(zhuǎn)身出去，卻沒直接離開，而是去了丁家村的大隊。

    一進(jìn)大隊，留守沒上工的干部就趕緊迎上來，“陸干事?！?

    陸正霆冷冷道：“我聽不見，不必和我說什么。咱們的衛(wèi)生宣傳工作，不只是負(fù)責(zé)醫(yī)療和衛(wèi)生，還要負(fù)責(zé)政治、文化、思想上的衛(wèi)生?，F(xiàn)在是新中國，居然還有人用愚昧的妖魔鬼怪那一套來污蔑現(xiàn)代醫(yī)術(shù)。你們大隊的衛(wèi)生工作不過關(guān)，抓典型去公社做報告吧?！?

    說完他轉(zhuǎn)身就走。

    “陸干事！”那留守干部急了，追上陸正霆，“要咋抓典型？”

    陸正霆看白癡一樣看了他一眼，村里鬧那么大的動靜，他一個干部居然不肯出頭，以為這樣就能明哲保身？還有他們村那些看熱鬧的社員們，這么大事不幫忙，由著丁老婆子折騰，統(tǒng)統(tǒng)欠教育!

    陸正霆冷冷道：“不是有現(xiàn)成的嗎？”

    說完他翻身上馬，頭也不回地策馬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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