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深葉誕生-《光芒紀(全四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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伺候別人的和被別人伺候的,畢竟不同。
葉深深心里早已有了主意,她心平氣和地靠在沙發(fā)上,給宋宋發(fā)了一條消息:“五分鐘后給我電話,就說有急事,越急越好。”
葉父從申俊俊房里出來時,看見的就是葉深深若無其事擺弄手機的模樣。他一抬頭看見葉母從廚房里端了煎好的魚出來,忙上前殷勤地接過來,說:“我來我來,女兒都回家了,我這個做爸爸的也得露一手啊。”
葉深深的臉上也露出一絲笑意,站起身說:“那我把桌子收拾一下。”
她正收拾著桌子上堆著的報紙雜物,手機就響了。
宋宋急切怒吼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顯得特別有說服力:“深深你在哪兒啊,趕緊回來啊!出事了!出大事了!現(xiàn)在立刻馬上趕回來!”
葉深深“啊”了一聲,葉父葉母也聽到電話里隱約的焦急聲音了,不由得看向葉深深。
葉深深假裝傾聽那邊的話語,臉上滿是緊急的神情,“嗯嗯啊啊”了幾聲之后,立即去鞋架上拿下自己的鞋子穿上。她掛了電話,站在門口說:“出大事了,我得立即回法國去,先回去收拾東西了。”
葉母惶急又心疼,忙問:“你這孩子怎么說走就走啊?這飯都燒好了,你看這……”
“是啊,出什么事了?”葉父趕緊問。
“品牌和電商接入的問題,好像授權(quán)出了點錯誤,我得馬上回去解決一下。”葉深深隨口胡謅,葉父葉母也不懂這個,見她這樣說,不由得面面相覷。
葉深深走出門,回頭又看見母親看著自己的擔憂眼神,心口驟然涌起巨大的悲哀。她快步走回來,緊緊地抱住了自己的母親。
葉母猝不及防,眼角卻有點濕潤了:“深深,你……你有事就趕緊去忙吧,下次……下次回來多待一會兒。”
葉深深點點頭,強抑住在眼眶中打轉(zhuǎn)的眼淚,說:“嗯,我會的,媽……”
無論如何,她一定要將母親接到自己身邊,讓她脫離現(xiàn)在的深淵,過上最幸福的生活。
申啟民有點著急,見葉深深和母親抱了許久也不松開,迫不及待地在旁邊插話了:“深深,你這又要去法國啊?你也別光忙自己的事情,我聽說歐洲那邊醫(yī)療手段可先進了,你去給你弟打聽打聽,啥時候把他接到國外去治療好?”
葉深深想著申俊俊剛才那句“什么我姐,我和她有屁關(guān)系”,嘴角扯了扯,勉強露出個笑模樣,說:“打聽著呢,我正在聯(lián)系,你們別急啊。”
“這個病總是早治早好,對吧?你盡快去聯(lián)系一下,等你那邊落實了,我就帶俊俊去找你。最好,你看能不能讓我們在國外定居,一家人也算團圓了……”
葉深深本來真的想要就這樣悶聲不響一走了之的,但此時聽他這么說,卻實在忍耐不住了,直接問:“你帶他來找我團圓,那我媽呢?你們就把我媽撇在這兒?”
申啟民被她一句話沖得狼狽不堪,葉母趕緊拉了拉葉深深的手,說:“深深,你別想多了,你爸他怎么會撇下我?”
“是啊,我……我的意思是一家人都出去,就一時說快了嘴,沒帶上你媽……”
“不是說快了吧,而是你,還有你兒子,一直享受著我媽忙前忙后的伺候,心里眼里卻根本沒有我媽的存在!”怒火中燒的葉深深,臉上那強裝的笑容完全消退,只剩下一臉怒容,“我說實話吧,申俊俊也沒必要去國外,我早替他打聽過了,他這情況國內(nèi)國外都治不好,移民出去也是白搭,這輩子就在床上躺著吧!”
申啟民最是心疼這個兒子,一聽葉深深的話,急怒攻心,揚手就是一巴掌扇過去。
葉深深早知道他有家暴傾向,卻沒料到他會上手打自己。臉頰熱辣辣的感覺讓她一時回不過神,只呆呆地捂著臉,望著面前的男人。
申啟民這一掌打過去之后,自己也有點慌了,這女兒雖然和他不親,可畢竟是家里的經(jīng)濟來源,再說還指望著她拿錢給兒子治病呢,如今一氣之下就動手實在是太不明智。
他立即一臉懊悔,趕緊去拉葉深深的手:“深深,唉,爸爸真是被你氣糊涂了……”
葉母還呆站在那兒不說話,葉深深倒退了一步,盯了自己這對神態(tài)各異的父母一眼,轉(zhuǎn)身就噔噔噔跑下了樓。
這一巴掌打得用力,她出了門,還感覺自己的臉頰燒得厲害。她抬手撫了撫,感覺微微的腫脹,不知道是不是留著五個指印。
她心里正不知悲憤還是傷痛,卻聽到有人溫柔地叫她的聲音:“深深。”
葉深深回頭看見靠在車旁的顧成殊,一時有點怔忡,下意識把自己被打的臉頰朝向了另一邊,問:“你不是在倫敦嗎?”
“事情處理完了,就過來找你,不然怕你回程孤單。落地后聽宋宋說你回家吃飯了,所以過來接你。”他很自然地上來挽住她的手,把一個盒子遞給她,“給你帶的巧克力。”
這是只在泰晤士河邊一家小店才有的手工巧克力,做成各種經(jīng)典的玫瑰花形狀。顧成殊帶來的這款名叫“瑞典女王”,是葉深深最喜歡的味道。
巧克力融化在葉深深的舌尖,讓她低落的情緒也略微振作起來。她吃完了一顆,有點意猶未盡地舔舔唇角,說:“好像比平時甜一些。”
“是嗎?”顧成殊低頭凝視著她的唇,抑制不住心口蕩漾的溫熱,俯身吻了吻她雙唇上的甜蜜。
玫瑰的香氣與巧克力的甜膩,確實是愛情的味道。
他親了她后,在離她很近很近的地方,用那雙幽黑的眼睛凝視著她微笑。
他說:“嗯,是甜一些。”
滿街的人來來往往,有意無意的目光都落在他們身上。
葉深深在顧成殊的注視下,感覺心跳得快極了。她下意識地抱著盒子偏轉(zhuǎn)過頭,避開他的注視,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那……我們走吧。”
顧成殊將她的手拉住,目光落在她那邊紅腫的臉頰上,問:“你的臉怎么了?”
葉深深默然咬了咬下唇,說:“申啟民想讓我接申俊俊出國治療,我跟他說,申俊俊治不好了。”
顧成殊聽著,抬手輕撫著葉深深微腫的臉頰,雖然沒說話,臉色卻頓時沉了下來。
這是他心疼呵護的女孩子,想要捧在掌心里溫暖的對象,連有一點點空兒他都要從倫敦趕過來接她回去的心愛的人,卻在這邊被隨意折辱。
葉深深嘆了口氣,說:“算了,走吧,好歹他是我父親呢。”
顧成殊抬頭看了后面的房子一眼,拉開車門讓葉深深上車,然后悶聲不響地啟動了車子,一路沉默地往回開。
葉深深捂著那半邊臉,心亂如麻地望著窗外流逝的風景。
她聽到顧成殊低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深深,我們得把你媽媽帶走。”
葉深深回頭看了看后面,卻并未發(fā)現(xiàn)葉母追出來的身影。
其實她剛剛在樓下站了這么久,如果母親想要挽留她的話,早就出現(xiàn)了。
她為什么沒有過來安慰自己的女兒呢?
葉深深的眼睛又灼熱起來。她拼命地抑制自己的眼淚,不讓它流下來。她的聲音略帶干澀,艱難地說:“再等等吧,畢竟這是她期待了二十多年的……破鏡重圓。”
可能她還未看清,這曾經(jīng)破過的鏡子后面,有多少鋒利的斷口。她因為心里那固執(zhí)的期待與幻想,即使被現(xiàn)實割得遍體鱗傷也在所不惜,倔強地不肯回頭。
“我們只能等到,有一天她終于自己醒悟了,才能將她接回來。否則,沒有任何辦法拆散他們,就像叫不醒裝睡的人。”
回到正在籌備裝修的實體店前時,顧成殊才露出了倦容,說:“我有點困了,要上去休息一下。”
葉深深知道他還沒倒過時差來,不由得心疼地握住他的手,說:“我很快也要回去弄發(fā)布會的事情了,其實你又何必特地跑來接我呢?”
顧成殊笑著看她,又低頭親了親她的頭發(fā),低聲說:“因為我終于完成了自己的既定目標,非常開心,所以就連一秒鐘也不愿耽擱,立刻跑來見你。”
葉深深有點詫異,在她的印象中,之前顧成殊從未為達成目標而這么開心過,他似乎總是舉重若輕,輕描淡寫,卻不曾這樣喜悅地需要找人分享。
所以她便問:“是什么目標啊,讓你這么開心?”
顧成殊凝視著她片刻,唇角露出神秘的笑意,揉了揉她的頭發(fā),又忍不住俯頭親了親她的額頭,卻還是說:“秘密。”
葉深深都無語了,只能和他一起在樓下轉(zhuǎn)了個圈,把已經(jīng)接近尾聲的裝修查看了一遍后,再一起上二樓去。
高高的屋頂上華麗的水晶燈垂下,下面是寬大的沙發(fā)和茶幾,面對著大幅的落地窗。窗外正是街心公園,綠樹蔥蘢之中掩映著池塘噴泉,高低花境,簡直風景如畫。
“這地方是沈暨選的吧?”葉深深把旁邊的柜子打開,果不其然看見了里面的枕頭和毯子,笑道,“看吧,估計他選了最柔軟的沙發(fā),就是為了以后能來這里睡午覺。”
“那我先幫他試用吧。”顧成殊說著,接過她手里的東西,脫掉鞋子和外套就躺在了沙發(fā)上。
葉深深看著他身上的ga絲棉混紡襯衣和長褲,無奈嘆氣。這么好的設(shè)計和做工,他卻從來不曾珍惜過,簡直糟蹋設(shè)計師和工人們的心血。但再一想,自己那些定制借出去還不是經(jīng)常一塌糊涂地被送回來,好歹那還是她的東西,而這還是他自己買的呢。
葉深深幫顧成殊蓋好毯子,低聲說:“那你休息一會兒吧。”
“忽然又有點睡不著……”顧成殊卻不依不饒地握著她的手腕,盯著坐在自己身邊的她低聲說,一直不肯閉上眼睛。
葉深深當然知道他的意思,她的臉頓時紅了,做賊心虛地轉(zhuǎn)頭看了看周圍,然后飛快地在他臉頰上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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