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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血緣-《光芒紀(全四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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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突如其來的念頭,讓她頭頂像被猛然掀開,冰涼的雪水一瞬間澆下來,透徹骨髓的寒意迅速蔓延到全身。

    可胸口又有一股邪火,沒頭沒腦地燒上來,讓她全身的血一瞬間沸騰著燃燒起來。

    她全身一陣冷,一陣熱,在這煎熬之中,眼淚忽然就因為這極痛的感傷而涌了出來。

    高懸在她頭頂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眼看著,就要墜落了。

    她一直以來欺騙自己的假象,可能再也無法繼續下去了。這個世界的真相即將被狠狠揭開,血肉模糊的一切都將呈現在她的面前,無遮無掩,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逃避的辦法。

    而敲門聲響起,顧成殊在外面叫她:“深深。”

    葉深深緩慢地坐起來,察覺到自己臉上冰涼滑落的眼淚。

    她連忙蜷縮到被子里,蒙住了臉,才低低地應了一聲。

    顧成殊開門進來,見她已經在黑暗中睡下了,便幫她調節了一下暖氣,然后說:“我有急事,要出去一趟,你先睡吧。”

    “嗯……好。”她模糊的聲音從被窩中傳來,并不顯得異樣。

    顧成殊遲疑了一下,又補充說:“我要回倫敦家里一趟。”

    葉深深想著他手機上顯示的“薇拉”二字,聽著他口中的倫敦家里,一股冰冰涼涼的感覺涌上心頭。

    不過,她沒有應答,也沒有質疑,只平平靜靜地聽著自己低低的呼吸聲。

    顧成殊似乎還想說什么,但見她一動不動,似乎已經睡著了,便只輕輕走到床前,俯身看了她一眼。

    她閉著眼睛蜷成一團,露在外面的耳垂微紅,白皙的脖頸上,幾綹頭發散落,蜿蜒著伸向肩膀處。

    顧成殊又感覺到了身體的異樣,胸口涌動著難以抑制的熱潮。

    真該死,明明已經盡量按捺自己對她的親密舉動,明明竭力想要控制自己,可最終他總是無法坦然面對她,無法承受她在自己面前不經意流露出的可愛模樣。

    所以他唯有低下頭,倉促地在她的發間親吻了一下,然后立即站起身帶上門出去了。

    在門鎖輕微的咔嗒一聲鎖上時,顧成殊有點遺憾地想,或許自己和她最近的距離,還不如那片被自己抖落的雪花吧。

    聽到他出門的聲音后,葉深深在黑暗的室內慢慢坐起。她望著外面暗沉的天色許久,支撐著下了床。

    這段時間的勞累,讓她有點貧血,起身的時候眼前一片昏黑。所以她扶著墻,慢慢走到窗邊,向下看去。

    神智漸漸復蘇,黑翳慢慢退去,樓下的情景出現在她的面前。

    靠在路燈桿上的女生,雙腿修長,腰肢纖細,加上削薄的短發,是時尚界最受歡迎的單薄鋒利咄咄逼人的美。

    她看見走向自己的顧成殊,頓時撲了上去,投入顧成殊的懷抱,一把抱住了他的腰。

    顧成殊摸摸她的頭發,就像無數次親昵地輕撫葉深深的發絲一樣,然后兩人才分開,薇拉從包里把車鑰匙拿給他。

    兩人走向她那輛亮橙色的悍馬,顧成殊上了她的車,很快就發動了車子,片刻便駛出了街口。

    葉深深靠在窗口,靜靜地看著他們消失在黑暗中。

    她覺得一股異樣的疲憊涌上心頭,讓她全身虛脫無力,幾乎連站都站不住。她勉強支撐著自己,走到床前,呆坐了許久。

    她抓過自己睡前丟下的大衣,伸手到口袋里,觸到了里面那張薄薄的紙條。

    她的手指收緊了,一動不動地捏著它,在冰冷的地板上坐了許久許久。

    “所以,其實你只是喝醉了酒,讓我來幫你開車?”

    顧成殊幫薇拉開著車,皺眉問道。

    薇拉靠在車座上,一臉頹廢:“誰叫你住得離酒吧街最近嘛,我不找你找誰?”

    “但你說是關于我父親和深深的事情,所以我才來的。”顧成殊壓低聲音,不讓自己的郁悶情緒表現出來,“我現在把深深一個人丟在家里呢,巴黎最近治安不太好。”

    “不然你會為了我半夜出來嗎?”薇拉抱著椅背,滿不在乎地問。

    顧成殊無奈:“以后別這么孤身一人在外胡混了,你看你剛剛路都走不穩的模樣,直接就摔我身上了。”

    “嘖嘖嘖,小氣鬼,有了女朋友就守身如玉了?都沒你那小女友可愛。”薇拉斜了他一眼,撓著椅背說,“得啦得啦,不讓你白來,告訴你一個消息吧,你父親的代理人在接觸我的老師加比尼卡。”

    顧成殊微皺眉頭,看了她一眼:“他能對深深造成什么影響?”

    “影響可大了去了,至少,我敢保證巴斯蒂安先生不會再站在深深這邊了,你們所有預定好的計劃,比如深葉上市時那決定性的開局,肯定是不成了。”

    顧成殊抿唇不語,等到過了兩個路口,才打破了沉默問:“和加比尼卡一起的,是什么人?”

    “多了去了,你們顧家的代理人,加比尼卡和一批反對既得利益被外來闖入者侵占的守舊派,還有——你的前前女友郁霏。”薇拉呵呵冷笑著,說,“送給你家小女友一個字,慘!她現在面對的幾乎是整個時尚界的封殺,就算她再怎么努力奮斗,都是螳臂當車,自不量力。我看,她唯一能落得的后果,只有粉身碎骨,被踐踏成泥。”

    顧成殊冷冷地聽著薇拉的話,忽然想起了艾戈和葉深深的那個賭局。

    他說,我賭你一年之內身敗名裂,被驅逐出時尚界,黯然離開!

    在時尚界逐漸綻放出異彩的葉深深,已經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有人為這樣一個女孩取得的成就而驚嘆,但更多的人只會注意到,她將會給固有的階層帶來的巨大沖擊。

    高高在上俯視眾生已久的高階領袖們,自然不會允許這樣一個出身草根的女孩子爬到和他們一樣的高度。無論她多么努力,無論她身上有多少光彩,那里都是她的禁地,因為她的出身,因為她的過去,甚至因為她的國度,因為她的東方審美取向。

    顧成殊將薇拉送回家,一個人沿著街道慢慢走著,尋找回去的出租車。他思索著讓葉深深從困境中突圍的辦法,尋找著幫她抵抗甚至擊潰面前所有力量的可能性。

    但沒有,他平生第一次感覺到了無解的絕望。這不僅僅是葉深深和時尚界的問題,這是兩個階層、兩個世界的問題。

    打破壁壘的契機在哪里,似乎連上帝都不曾知曉。

    他站在街口,一動不動地靠在路燈桿上,陷入沉思。

    直到天快亮了,天邊魚肚白顯露,有一輛出租車在他面前停下。

    他上了車,本應該回家的。然而在車子發動的那一刻,他卻改變了主意,指向了相反的方向。

    凌晨出發,穿越英法隧道,所以顧成殊回到父親居處時,還未到中午。

    花園中的老花匠正在打理院子,一看見他就驚喜不已地迎上來:“少爺,你可很久沒回家了,自從上次你和先生鬧翻后……”

    顧成殊打斷他的話,卻并不急躁:“劉伯,大冬天的還要照顧花草嗎?”

    “哦,聽說這幾天寒潮又要來了,我昨天沒給芍藥做好保護措施,悔了一夜,所以今天趕緊過來,給它弄個保護罩。”

    顧成殊看了看那幾株只剩了光桿的芍藥,頓了頓才說:“真是費心了,這是我媽在世時最喜歡的花。”

    “可不是嘛,開花時夫人一天能來看十七八遍的!”劉伯驕傲地說。

    顧成殊笑著朝他點點頭,進了自己多年未進的家門。

    知道逆子回家了,顧父充滿斗志地進餐廳用中飯,準備以最飽滿的精神來訓斥自己的兒子。

    然而見面第一句話,顧成殊說:“請個職業經理人吧,薪水多給點,我看你書房積壓的文件快一米高了。”

    顧父氣極反笑,在他對面坐下:“不好吧?外面那些人哪有我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好使喚?”

    “是挺辛苦的。”顧成殊平淡地說,“到現在還要費心關注我女友,千方百計尋找各種途徑阻止她的發展,實在太麻煩您了。”

    顧父倒是一點都不遮掩,開門見山地說道:“廢話,我引以為傲的兒子居然跟一個擺地攤的女人同居,我自然要關心一下她究竟有何魅力,能讓你瞎了眼。”

    “如果擺過幾天地攤您就耿耿于懷的話,那么我希望您永遠不會知道,您現在交往的那個名模在被發掘之時正在街頭賣水果——跟著她的水果攤販父母。”

    “可我并未打算讓她進家門,對我來說我只有一個妻子,就是你母親——而你的母親,就是被那個葉深深害死的!”

    顧成殊明明想控制自己的,可他的眼前卻一瞬間閃過葉深深倔強固執地對抗那些巨大壓力的身影,徹夜的奔波和長久以來的壓抑全都沖上了心頭,讓他的語氣終于也尖銳起來:“我記得之前曾和您說過,深深在這件事上要負的責任,甚至沒有您的多。”

    “為了替那個地攤女開脫,你連自己母親都不顧了!”

    “我不想再重復這種沒有意義的話題。”顧成殊冷冷地駁斥道,“你執意認為此事是深深導致的,其實根本就是為了推脫自己內心的罪惡與不安,真正的原因是,你長年累月忽視了妻子,自己在外放浪形骸,對內卻迫使她放棄自己的夢想,要她把全身心都貢獻給顧家,還和全家人一起拿著放大鏡挑她的毛病,用正常人不可能做到的標準來挑剔她,致使她長期活在緊張痛苦之中,得了抑郁癥!”

    顧父頓時語塞,許久,才悻悻地“哼”了一聲,說:“沒想到我和你媽居然生了個情圣,愛上個地攤女還這么死心塌地,口口聲聲為她開脫!”

    “不,父親您才是情圣,我只能算是家學淵源。”顧成殊口氣嘲諷,“白紙黑字的病歷清清楚楚地攤在您的面前,您卻不肯承認,寧可自我催眠自己深愛著妻子,甚至為了掩蓋自己的自責和痛悔,把一切都加諸于深深身上,固執地認為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妻子,自己沒有半分責任。”

    “我的責任?你居然認為一切都是我的責任?”情況頓時緊張,又進入父子倆對嘲時刻,“在我看來,就連任言瑄——叫薇拉是吧,都配不上我兒子,顧家要接受她都是勉為其難,結果現在你找上那種女朋友!你的女朋友怎么可以是地攤女?”

    “深深不是我女朋友。”顧成殊望著自己的父親,表情堅定,而眼神凜冽。他開了口,聲音緩慢而沉穩,說著不容置疑的話語:“她是我攜手前行的同伴,是我人生最重要的夢想,是我存活于世的意義。”

    “你把一個女人當成自己人生的意義?”顧父用見了鬼的眼神看著他,“顧成殊,你姓顧,你人生的意義是維護顧家的榮光!”

    “我早已交托了所有事務,離開這里了。當時我們一切談妥,可現在您又反悔,是否太不遵守信約?”

    “那時我以為你鬼迷心竅,凈身出戶后弄不出什么花樣,出去碰壁之后就會回歸的。誰知你現在卻完全是一副給她洗衣做飯樂在其中的模樣!”顧父悻悻道,“你,顧成殊,我辛辛苦苦養育了這么多年的優秀的兒子,浪費自己的人生貢獻給那樣一個女人!你對得起顧家,對得起我嗎?”

    “所以……”顧成殊面對父親,只能皺眉緩緩地問,“您不打算遵守我離家時候的約定了?”

    “笑話,有本事你先斷絕血緣關系!否則,我決不容許你和我最討厭最仇視的這個女人在一起!”

    顧成殊反問:“如果我不回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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