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巴黎,巴黎-《光芒紀(全四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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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促改期的機票,是當晚零點的一個航班。這將是一個漫長的黑夜,直到十小時后他們到達巴黎,才能依稀迎來黎明。
她收拾了最簡單的行李,帶上了那本《關于服裝的一切》,除此,身無長物。
所以在離開的時候,以為她只是短期旅行的宋宋看看在外面等她的顧成殊,小小心地問她:“深深,你要去哪里玩?玩幾天回來?”
葉深深笑著擁抱她,眼淚卻漫了出來:“盡快。”
“那……隨時聯系。”宋宋朝她揮揮手,“店里的事情,很多都要靠你呢。”
“放心吧,無論在哪里,我都會打開電腦和手機,等你消息。”
知道宋宋肯定會通風報信的,但在前往機場的車上,葉深深還是給母親發了消息。畢竟,母親是最有權利知道女兒行蹤的人。
“媽媽,我會去法國,在一家著名工作室中任職。不必擔心,我會回來的。”
正月初三的機場,接近凌晨的候機大廳,空蕩冷清。過安檢的時刻已經到來,她見母親一直沒有打電話來,便跟著顧成殊走向登機口。
就在走上登機通道時,顧成殊的目光瞥向后方,然后停下了腳步,輕輕叫她:“深深。”
葉深深轉過頭,看見站在三四層玻璃走廊之外的母親。葉深深在上方的登機口,而她在下方的大廳內,從一個三角形的小角中,她們看見了彼此。
母親用手拍著玻璃墻,臉上滿是眼淚,絕望而崩潰地朝她喊著,然而葉深深知道她并沒有喊出什么實質性的話語,因為她口型一直都是重復的:深深,深深,深深……
二十多年前,她不肯舍棄的女兒,如今終究舍棄了她而去。
葉深深的眼淚頓時撲簌簌落下來,無法停止。她雙手按住通道口玻璃,將頭抵在面前的雙層密封玻璃上,眼淚將面前的世界模糊成一片,然后漸漸地,連母親的身影都湮沒了。
顧成殊沒有催促她,他靜靜站在她的身后,等了好久。
空乘人員開始來詢問了,他才接過她手中的包,將手機拿出來,撥打了葉母的電話,塞在她的手中,同時拉著她離開了玻璃墻。
已經無法挽回,葉母只能更咽著叮囑她:“好好照顧自己,知道嗎?”
“我知道……”
“不開心的話,不要自己撐著,一定要回來。”
“好……”
“到了之后,打電話給我……”
“嗯……”
沈暨在法國過的年,按照他的說法,人世間最無聊的事莫過于此。
“煙花沒有,爆竹沒有,年味也沒有。好不容易有個‘春晚’,大白天的一個人看,有什么意思呀!”所以過來為他們接機都成了他的樂事,“對了,深深,你的年過得怎么樣?怎么初三就跑來了,是不是想我啦?”
葉深深只能說:“沒有,在家被迫相親呢,只能跑了。”
“相親?”沈暨差點沒把車開到人行道上去,幸好現在是凌晨,路上沒人也沒車。
顧成殊瞄了葉深深一眼,不動聲色。
葉深深疲憊地靠在椅背上:“對啊,我到了該結婚的年齡了。”
沈暨露出八卦的笑容,追問:“什么樣的人?相上了嗎?感覺怎么樣?”
顧成殊終于忍不住,問:“要是成功的話,深深還會初三就跑過來嗎?”
“也對。”沈暨自言自語,從后視鏡中看著葉深深,“終身大事,深深你可千萬要慎重。”
葉深深將自己的臉轉向窗外,羞得一聲不吭。
“那么深深,你想找個什么樣的人?”沈暨瞄瞄顧成殊。他認定了她的夢中人就是顧成殊,所以言外有意地問,“或者說,你的那個夢中人呢?”
那是我編出來騙你的,葉深深這樣想著,一回頭,目光卻與顧成殊相接了。兩人都看見了彼此的眼睛,顧成殊眼中含著探詢的幽微的光,葉深深眼中蘊著無措的羞怯的光。
但,她當然不可能對他明說,所以只能迅速垂下眼,避開顧成殊的眼睛,低聲說:“沒有,可能我找不到了。”
沈暨了然地笑著,在后視鏡里對她示意了一下顧成殊,說:“這件事,你要是和成殊說一聲的話,他肯定可以幫你搞定。”
顧成殊終于開口,問:“什么夢中人?”
沈暨笑了笑,問葉深深:“要說嗎?”
“沒什么好說的。”葉深深這才深刻理解了一個謊言后就要一百個謊言來掩蓋的真理,為免顧成殊和沈暨在背后研討她心底最深的秘密,她一口就把事情給定了性,“我中學一個男同學,畢業后就失去聯系了,以后估計也不可能有機會見面了,我也覺得再見沒意義了,就這樣。”
顧成殊微微瞇起眼睛看她:“初戀?”
葉深深頓時毛骨悚然,不會吧,這個人不會想到了郁霏的初戀吧?簡直是一失言成千古恨啊!
再一看前面的沈暨,他臉上曖昧的神情,令她心里翻涌起淡淡的酸澀無奈——要不是因為你,我有什么必要扯謊呢?
所以她唯一的辦法,就是將自己的臉埋在手肘中,將一切神情與眼神,都深埋在自己的沉默中。
看來,她得找個機會,和沈暨說一說自己的那個謊言,或者至少,和他通一下氣,不要再在顧成殊面前提起這件事。
因為,她真的很擔心顧先生會因此疏遠她。
顧成殊在歐洲常駐倫敦。雖然歐洲之星從英國到法國僅兩個多小時,但畢竟隔了一條英吉利海峽,所以混在巴黎的沈暨直接攬下了所有的事情,當天便帶著葉深深去見巴斯蒂安先生。
巴斯蒂安先生近期的事務非常忙碌,手中掌控的三個牌子都要在巴黎時裝周開展示會,葉深深與他見面才說了兩分鐘的話,已經有四批人來找他商量事情。
“深深,感謝上帝你終于來了,我迫切地希望你盡快在這邊投入工作。”巴斯蒂安先生一邊飛快地審視被一批批送進來的樣衣,一邊用英語說,“可能這對你不公平,但你來得很巧,這就是我們一年中最忙碌的時刻,沒辦法。年初的時裝周,接下去是安諾特集團三年一度的青年設計師大賽,我也得參與其中的一部分。”
葉深深開心地點點頭,用法語說:“沒事的,努曼先生,我已經準備好了。”
埋頭在檢查樣衣的巴斯蒂安先生愣了一下,百忙之中還是回頭朝她笑了笑:“法語說得不錯。”
他丟下東西,走到門口拍了兩下手掌,示意大家停下手中的事情安靜一下。
“這位是來自中國的葉,剛剛加入我們。她在服裝面料及色彩方面有非常不錯的能力,皮阿諾暫時先負責替她安排工作。”
葉深深也趕緊做了簡短的自我介紹,讓大家叫自己“葉”就可以。她的法語其實很蹩腳,不過巴斯蒂安先生親自發話,所以眾人都朝她點了點頭表示友善。
皮阿諾先生摸摸自己半禿的頭,有點煩惱地用英語對葉深深說:“我的英語可不太好,你看……”
“沒事的,您說法語就可以。”她努力用略有生硬的法語回答。
“喔,真的可以嗎?那你學得夠快的。”皮阿諾記得自己上一次見她是在兩個多月前。他對她招招手,示意她跟自己到倉庫,盡量慢地放緩自己的話語:“老實說你上次給我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所以我想這個工作對你來說應該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他將一沓設計圖交到她的手中,指著里面滿屋制作完成的衣服:“確定所有衣服的面料與顏色,校對無誤后送交到努曼先生那邊,如果有問題的,做好標簽放在那邊。”
這對她來說毫無難度,葉深深朝他比了個ok的手勢,開始查看。
她一手拿著設計圖,一手迅速地摸過每一件衣服,在打一眼之后立即判斷出衣服是否與設計圖每一寸都相符,然后將衣服掛好。不到五分鐘,已經看完了第一個龍門架,開始去拉下一架衣服。
從門口經過的一個男生,看見她這個樣子,頓時快瘋了,沖進來就按住她的手,問:“你做事是否可以認真點?”
他說得很快,口氣又很差,葉深深似懂非懂,迷惘地看著他。這是個皮膚微黑的男生,一頭栗色鬈發,棕色眼睛,長相輪廓典型倒有點近地中海的味道。
他顯然剛剛沒聽到巴斯蒂安先生的話,所以看了看她,又皺起眉質問:“你是誰?從哪里來的?怎么出現在這里?”
“我是葉深深,今天新來的。皮阿諾先生讓我在這邊確認衣服。”葉深深用不熟練的法語慢慢地說。
“就算你是新來的,難道不懂怎么確認衣服嗎?對比材質的話,不僅要認棉麻毛絲,而且還要看是什么棉,長毛短毛、水磨斜紋、麻紗卡其嗶嘰橫貢……”
在他說話的期間,葉深深已經迅速翻完了半架衣服,朝他微微一笑:“放心吧,我很擅長這個。”
見她根本不聽話,男生真的怒了,直接去翻她翻過的衣服,企圖從中找出她看漏的。
然而沒有,被她翻過的衣服中,除了幾件被她拎出來放在旁邊的,其余的全部沒有問題。
男生瞪大眼睛,又郁悶又疑惑地站在旁邊看她飛快的動作,直到皮阿諾在外面看到他,問:“阿方索,你在干嗎?”
他立即一指葉深深,惱怒地說:“你看她應付了事的樣子!”
“哦,交給她好了,不會有事的。”皮阿諾笑問,“你還記得我跟你提過的,那個拯救了一場大秀的女生嗎?”
男生愕然盯著葉深深,反問:“就是她?”
“是的,所以你得相信她。”皮阿諾說著,又向葉深深示意,“這位是阿方索,之前在element.c的設計師。”
葉深深恍然想起來,朝他伸出手說道:“我記得你,你在element.c的時候,曾經設計過一款衣服,藏藍色的t恤,我非常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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