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再有不到一個星期,韓云妮的寶貝女兒就要度過25周歲的生日。她一點不記得生女兒時的疼痛,那不過是些肉體的辛苦罷了,而在那一夜之前和之后,生活所給予她的痛苦才是真真實實的鉆心。 女兒的電話打到單位,她去接,手套都來不及脫掉。 上一次,她抽了女兒一個耳光,悔得一個星期沒怎么吃飯。她從不知道該怎么管束女兒,除了巴掌,她拿不出別的辦法。她太害怕女兒犯錯,走了自己的老路,可是女兒越大越管不住,小的時候,挨了巴掌還會用溫順的笑來討好她,上一次見面,從頭到尾不見女兒一絲笑,挨了打,更是把她當仇人一樣。 韓云妮想要告訴戚澄,她省出來的存款累積到了六位數,足夠供她繼續念書深造了。她抓起電話,深吸了兩口氣,打算把這件事告訴女兒,并且威脅她,要是再不聽話,她就住到海州去,看住她。可是,女兒跟她問起了“程立波”,她險些暈過去。 她在同事們關切的聲音里,趔趔趄趄地跑回家,一推開房門,首先看到的是癱坐在地上哭得鼻涕掛在嘴唇上的戚中華,女兒則面無表情地在沙發上坐著,她曾無數次在夢魘中看見過類似的場景。 韓云妮合上房門,走到戚中華身邊廝打。這樣的家暴場景勾起戚澄痛苦的回憶,她看不下去,站起來,喊了一句:“別打了!”,韓云妮被女兒的聲音喝住,一個晃神,戚中華趁機逃跑了。 戚澄沒有去攔。她必須承認母親總是用“窩囊廢”三個字去評判她叫了二十四年爸爸的男人算得上寫實。在母親回家之前,“父親”就對著戚澄哭得涕泗亂飛。戚澄覺得他的鼻涕眼淚不像是為著傷害了她而悔恨,至少大部分不是,他悔恨的大概是他沖動地毀了好不容易盼來的富足的生活。 戚澄想起從前,每一次母親動手打她,他都當做沒有看到一般快速逃離“拳臺”,從來沒有一次像別人的父親那樣站出來拯救她。她終于明白了,扭曲她的家庭氛圍的罪魁禍首并不是貧窮,而是恨意與不甘。 戚澄還沒開口問,韓云妮就哀求她:“別問!別問,別開口……” 母親的語氣從強硬到軟弱,直至發不出聲音,到最后,她只能用眼神來哀求,求女兒不要再問關于程立波的一切。母親一雙并不算秀麗的眼睛像外凸出著,看起來,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死命勒住了咽喉。 韓云妮不愿意再去提那個名字,可是卻無法阻擋往昔在腦海中跑馬。二十多年過去了,韓云妮仍舊會想起那個長得像電影明星一樣的男人,他送給她山里采回來的小花,在沒人的屋子里親吻她。 當年,她被青覃的遠親請去照顧產婦坐月子,閑得無事,就幫隔壁梨膏糖鋪子做糖掙個三瓜兩棗補貼家用。梨膏糖甜蜜的香氣里,一個好看得整條街所有的適齡女子都熱烈討論的男孩子對她說喜歡她。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