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冼弼皺眉,思索一番后說道:“不是我怕涉險,也不是我不幫你,而是我在太醫院人微言輕,根本沒那份量進壽德宮,每回給皇后看診的,都是竇院正,竇院正是皇后的表叔,醫術也是極其的好,除了他,皇后并不宣別人?!? 聶青婉問:“你說的竇院正是不是叫竇福澤?” 冼弼道:“正是他?!? 聶青婉摩挲著下巴,沉吟稍許,說道:“竇福澤的醫術確實是好,也無啥缺點,就是為人比較好色,他私下里豢養了好幾個外室,你回去后打探一下,看他這兩天宿在哪個外室,然后來告訴我?!? 冼弼不知道聶青婉要做什么,但只要是她的吩咐,他就一定辦妥。 冼弼站起身,行禮說道:“那我先回太醫院了?!? 聶青婉道:“號個脈,去向明貴妃說一聲再走,別讓她起疑。” 冼弼應了,拿出脈診,號脈,號完他去向明貴妃說明情況,明貴妃挑眉問道:“中午那會兒不是來過一次嗎?” 冼弼道:“是來過,但今日天氣格外的炎熱,可能小主又不舒服了,就差了王管事來太醫院尋臣,臣剛給小主號了脈,又開了幾副降熱的藥方,稟復完明貴妃臣就回了?!? 拓拔明煙道:“去吧,倒是辛苦你了?!? 冼弼笑道:“這是臣應該做的。” 拓拔明煙給紅欒使了個眼色,紅欒去拿了銀子來,打發了冼弼。 冼弼接了,福身告退。 到了酉時初刻,冼弼收拾好東西,回了家。 回到家里,他先是吃了飯,然后就帶著家仆丁耿去逛街、散步、消食,折回來的時候他沿著竇家所住的宅子周邊晃了好幾晃。 竇家住在風景極為怡麗的小南街,夏日時候,帝都懷城的人吃完夜飯稍有些浪漫風情的人都會相攜著來這一帶散步消食賞風景,偶有膽大的年輕人也會來這里約會,因此,小南街也被帝都懷城的人戲稱是姻緣街。 竇家住在這一條街上,竇家子孫不好色才怪了。 冼弼穿著一身直裾,淺灰的顏色印在暮藹四合里,險些讓人瞧不見,家仆丁耿也是流民,是在成都新鎮的時候被冼弼救過一命的小伙子,小伙子的家人都死在戰火之下,他一人無地可去,就隨著冼弼進了京,照顧他。 從殷太后第七年到至今,也有六七年光景了。 這六七年里,丁耿從沒見他家少爺如此閑情逸致過。 就算真有幾次閑情逸致的時候,那也不會跑來小南街,跟你儂我儂的小情人們湊熱鬧,而是去茶樓聽戲。 這僅有的一次,卻又只見少爺伸長了脖頸,目不轉睛地盯著竇家的大門看,一看到竇福澤出來了,立馬就跟了上去。 七拐八繞之后,看到竇福澤進了一家四合院。 院上沒有府匾,院前栽種了兩顆芭蕉樹,樹葉嫩綠,花色璀璨。 此地遠離街心,亦遠離富貴區,但凡有點身份的人都不會來這里,更不說這么個晚上了。 竇福澤進去后一直沒出來,丁耿隨著冼弼一起蹲在不起眼的角落直到夜幕降臨,彎月高懸,家家戶戶里的燈熄下去。 眼看冼弼還不走,丁耿實在忍不住了,就悄聲問道:“少爺,我們這是做什么?” 冼弼道:“別問,問了我也不會說?!? 丁耿道:“我若記得沒錯,竇福澤是你的上司啊。” 冼弼眼皮微掀,說道:“是,那又怎樣?” 丁耿撲哧一笑,說道:“沒有怎么樣,我只是好奇,少爺這半夜三更的探你上司的墻腳根,不怕明日去了太醫院,你上司給你吃板子???” 冼弼道:“他又不知道?!? 丁耿道:“是哦,我們一路跟過來,他都沒有發覺。” 冼弼望了望四周,清一色的普通民房,這個地方他倒是知道,之前還來這里義診過,不過,那是在殷太后第九年的時候,距今已經有四年了,著實忘記竇福澤進的這戶民房是屬哪家,里頭又住著誰。 過了亥時,一片夜深人靜,唯有犬吠在周邊時不時地躥起,眼見著竇福澤不會出來了,冼弼便帶著丁耿回了府。 回去后洗洗就睡。 第二天去給聶青婉診脈的時候把昨晚看到的情形說了,說完他道:“是馬胡同,但不知道具體是哪一家,又是哪一個姑娘?!? 聶青婉笑道:“既是馬胡同,那就一定是馬艷蘭。” 冼弼一聽,摸著頭汗顏道:“我怎么把這個忘了,你……” 說到一半,朝王云瑤那里看了一眼,就不再說了。 聶青婉也沒問。 冼弼想說的話,她知道,無非是想說:“你對大殷,沒有一處是不熟悉的?!? 是呀,不說大殷帝都懷城了,就是旁的郡州或城,她也略知八九,懷城她就更加熟悉,這里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一人一街,她都熟記于心,在她死后的那三年里所發生的人事變動她不知曉,可那之前的,她一概知道。 馬胡同在殷太后第九年的時候鬧過一次瘟疫,當時聶青婉派太醫院的太醫全都出動了,竇福澤那個時候還不是院正,在義診的時候看上了馬艷蘭,等那場瘟疫結束,馬艷蘭也活了下來,后來竇福澤與馬艷蘭的那點兒事,聶青婉知道,卻沒管過。 男有情女有意的,她管什么管? 只不過,竇福澤娶妻早,家中有了正妻,妻子還極其善妒,不允許竇福澤納妾。 竇福澤無奈,只能把馬艷蘭養在了外面。 他倒也大膽,不把馬艷蘭移出馬胡同,就這樣讓她住在那里,倒也不怕鄰居們笑話,或是背地里說什么,傳到他善妒的妻子耳里,讓他吃不了兜著走。 馬艷蘭經過那場瘟疫后特別怕生病,恰巧竇福澤又是太醫,她愿意侍候他,倒也符合常情。 怕生病就好辦呀,聶青婉從匣盒里取出兩個荷包,又喚王云瑤到跟前,對她說:“讓冼太醫給你畫兩張地圖,一張是從皇宮通往冼太醫家的,一張是從冼太醫家通往馬胡同馬艷蘭家的,這兩個荷包里放的都是可觸發秋熘的引子,我讓你把這兩個荷包交到馬艷蘭的手上,讓馬艷蘭親手把這個荷包給竇福澤帶上,隔天再去悄悄取回來?!? 王云瑤一聽,皺眉道:“你是讓我出宮?” 聶青婉道:“正是,這種事,能少一人知道就少一人知道,沒必要再去找一個賣荷包的人,麻煩?!? 王云瑤道:“可是皇宮守衛森嚴,上一回能如此順利是因為行動在皇宮里面,荒草居又被禁閉了,外人不得入,里面的宮女太監也懶怠不上心,我們算是鉆了一回空子,可這一次,春明院外面每天都有明貴妃派的人監視,要想飛掠皇宮里面那么多的宮檐,少不得要驚動到皇城禁軍,到時候被發現了怎么辦?” 聶青婉道:“不要講這么多,你只說你能不能做?” 一句話把王云瑤問的啞口無言,她若說不能,往后小主還會用她嗎?可若說了能,她又不敢十拿九穩,畢竟皇宮禁苑內高手多不勝數,上一回能得手,這一回卻不一定能呀! 王云瑤沉了沉聲音,說道:“我盡量,若被發現,我就毀容自盡。” 聶青婉道:“毀容自盡也沒用,他們就算不知道你是誰,可一查宮苑便知道哪個府上少了宮女,一查就能查到我,所以,你不能有閃失,你得萬無一失?!? 這個要求太難,也太苛刻。 王云瑤心里極不舒服,眼神帶著埋怨看著聶青婉。 聶青婉卻不看她,把荷包給了冼弼。 冼弼接過,藏在醫用箱的最底層,那里有一個小機關,尋常人極難發現,就是出宮過檢,也檢查不出來。 放置后,冼弼笑著對王云瑤道:“我先去畫圖,晚上在府上候著王管事。” 看著冼弼的笑,王云瑤真想掄起拳頭砸他兩拳,他這分明就是在看她的笑話,是笑她完不成任務嗎? 哼,她偏完成給他看看! 王云瑤抱起雙臂,哼道:“畫仔細點,若是因為你畫的圖太不精準而耽擱了小主的大事兒,你就以死謝罪去吧?!? 冼弼道:“放心,一定畫的讓你無可挑剔?!? 王云瑤冷哼。 聶青婉搖搖頭,真拿這二人沒辦法,明明進宮才見面,怎么就像幾世的仇人似的? 在冼弼畫圖的時候,聶青婉問王云瑤如何把荷包順理成章地給馬艷蘭,王云瑤說她會女扮男裝,扮成一個賣荷包的挑貨郎,出現在馬艷蘭家門口,等馬艷蘭出來了,她就把兩個荷包拿給她,說荷包里裝了可避瘟疫邪祟的藥草,常年佩帶,還可延年益壽。 馬艷蘭之前經歷過瘟疫,對瘟疫就特別敏感,一個荷包,偌若真能避瘟疫,那真是極好,若不能,帶在身上也沒什么影響。 王云瑤覺得馬艷蘭一定會買,而且,也會給竇福澤買。 若竇福澤今晚還去了馬艷蘭家,那就說明,竇福澤這幾天都宿在馬艷蘭這里,既宿在馬艷蘭這里,那他一定會天天把荷包帶著。 那么,只要他帶著荷包進了壽德宮,接觸了皇后,那皇后必然會中毒。 這幾天特別熱,皇后又極喜愛冷果,一定會吃秋熘。 聶青婉覺得王云瑤的法子挺好,等冼弼畫好圖,交給了王云瑤,冼弼就走了,又去向拓拔明煙匯報,然后回了太醫院。 晚上,等夜深人靜,春明院里的人歇下,看守的宮女蹲在地上打盹,王云瑤穿著夜行衣悄然離開了煙霞殿,往宮門外飛去。 大殷皇宮,宮門不下萬計,屋檐不下千計,每一道宮門都有太監把守,略尊貴一點的,還有侍衛把守,再尊貴一些的,還有禁軍把守。 內宮禁軍十萬統歸李東樓帶領,可惜,李東樓今日不值班,值班的是張堪。 張堪的武功沒有王云瑤高,是以,王云瑤成功避開了各路禁軍和侍衛的巡羅,離開了皇宮,依照冼弼給她畫的圖,來到了武華街的冼府。 冼弼老早等在院中,見她不敲門,翻墻而來,他笑道:“王管事果然好身手?!? 王云瑤一屁股坐在他對面的椅子里,扯掉面上的黑布,端起茶壺就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仰頭喝了。 丁耿目瞪口呆,指著王云瑤:“你你你——” 冼弼道:“這位是王管事,以后大概會經常出入冼府,你且當主子一樣的伺候?!? 王云瑤瞥過去,說道:“誰說我以后會經常出入冼府的?就來這一回?!? 冼弼笑了笑,沒應聲,只是向她介紹:“這位是我的家仆,叫丁耿,是跟我一樣從成都新鎮活過來的流民,對我極為忠心,你可放心使喚他?!? 王云瑤瞥向丁耿。 丁耿被那冰刀一樣的眼睛看著,整個人后背一涼。 他連忙舉手,不停地行禮:“丁耿見過女俠,女俠以后有什么事,盡管吩咐丁耿,丁耿一定像伺候少爺一般的伺候您?!? 王云瑤挑眉:“你家少爺沒跟你說嗎?叫我王管事?!? 丁耿連忙改嘴:“王管事好?!? 王云瑤不再理會這個家仆,伸手找冼弼要荷包,冼弼進屋取了,遞給她的時候說:“此時天已黑,你這個時候去馬胡同也見不到馬艷蘭,在我府上休息一晚,明早讓丁耿給你準備一套男裝,你出府后再易個容,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王云瑤道:“甚好?!? 她將荷包揣進懷里,問哪里有客房。 丁耿要領她去,冼弼卻道:“我帶你去吧。” 路上冼弼有一個問題,覺得不問心里頭不踏實,就問了,他道:“你今夜宿在這里,明天白天無法回宮,明貴妃若是發現了,小主要如何交待?” 王云瑤笑道:“你以為我家小主做這些都是為了誰?” 冼弼心想,為了誰?難道不是為了重奪帝位? 王云瑤道:“反正你也不是外人,我就實話跟你說了吧,小主做這一切,都是為了明貴妃,小主答應了明貴妃,要把刑部的陳裕給解決了,故而,明貴妃不會揭露小主,不管以后明貴妃跟小主的關系是怎樣的,但現在,她二人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誰都不會出賣誰。” 冼弼驚的一怔,華美人做這一切,是為了除掉陳裕? 可陳裕遠在刑部,跟后宮扯不上邊啊。 想著今日事成之后,皇后大概會在竇福澤給她請平安脈的時候中毒,到那時候,刑部就會插手此案,莫非,華美人是想借著這個機會,除掉陳裕? 當真是好深的心思。 這種方法都想得出來,不愧是太后! 冼弼道:“我明白了,那就沒什么好擔心的了?!? 確實沒什么好擔心的,聶青婉走的每一步棋都經過縝密計算,毫無破綻,其實冼弼問的問題聶青婉早就想到了,王云瑤離了宮,夜晚倒還好,可白天不出現,定然會讓人起疑,聶青婉已經想到了法子,就是讓浣東和浣西分別隔時段易容,也就是說,把兩人分成三人來用。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