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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興師問罪-《陛下,別來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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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琮原先以為她倘若再上戰場,必然是去保家衛國的,結果卻是當了敵國的監軍,世事莫測,造化弄人。

    北朝最后還是向南朝發起了戰爭,她將夜合給她準備的東西刪繁就簡后,就準備跟隨大軍向邊境長途跋涉了。

    出發前,皇帝召見了她,她在百忙之中來到宮中,他只對她說了兩個字,“保重。”

    她聽到這兩個字,心里覺得無盡的委屈與憋悶。戰場上刀劍無眼是誰都知道的,明明是他親自下旨送她去邊疆,現在卻在此說要她保重,尤其是他說完這兩句話叫她退下的時候,她覺得怨從心底生,不由道:“陛下,您要對臣說的就只有這兩個字嗎?”

    東羨看著陽琮,然后淡淡地笑了。這一笑,如同春華綻放,有著令人目眩的光華,把她心底的怨與委屈給通通驅散,帶著股讓人安心的力量,“朕等你回來。”

    可見美色果然是誤人,僅僅這樣的一句話,這樣的一抹笑,就化解了她的負面情緒。

    陽琮低頭:“臣必定不負使命。”

    東羨收斂了笑,應了一聲,又淡淡地補充道:“跑的時候,別跑太遠了。”

    他一語雙關,陽琮只能說:“陛下不用擔心,臣不會將陛下的大軍一起帶跑。”

    出發的那天,東羨站在高高的城樓上,給將士們餞行,一身黑色的龍袍威儀盡顯,淵渟岳峙,胸納山河,絕代風華被掩藏在那肅殺冷硬的氣勢之下。陽琮從城樓下望向他,他的眉目顯得縹緲不清,依稀可以感到其中的堅毅冷絕,不同于素日里捉弄她時候的促狹淡定,亦不同于那日道別時候的和煦包容。

    陽琮心里難免生了些許難舍的情緒。人道南帝氣勢迫人,令人望而生畏,真帝王也。年少時孤身一人獨對上百殺將,尚能夠以氣勢壓人,談笑風生,曾有北朝大臣與其對望,不消片刻,已大汗淋漓,如今威勢更甚。以往她還不覺得,如今看來,十分震撼。她的哥哥長他幾歲,立為太子多年,自小受君王教育,嚴肅認真起來,能把人唬得一愣一愣的,連她都覺得很有幾分樣子,群臣也盛贊他威儀不凡,然則與南帝的風華威嚴相比,卻輸之甚遠。她父親年少時也曾南征北戰,經歷過沙場的廝殺,氣勢上也能不怒自威,她原以為帝王之威大抵便是這樣,但父親之威卻從沒有像南帝這樣帶給她壓迫感。

    陽琮正目不轉睛地盯著城樓上的那個身影,直到有人催她前行。她騎著馬,向前行了幾步,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正對上他的目光,他的長袖在風中烈烈鼓蕩,眼神卻和煦如春風……她這是看花眼了吧?

    趕路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在馬上顛簸的時候。雖說皇帝顧及她是文臣,故而她不用馬不停蹄地趕路,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馬車上度過,但路途中還是乏味得不能容忍。想當初,她從北朝來的時候,可是一邊走,一邊逛的,到處都是新鮮的物事,別提多好玩了。

    不過在走了一半路途的時候,卻發現了一個熟悉的影子,雖穿著古板的官服,卻硬生生地有了一股風流俊俏的書生感覺,在一堆不修邊幅的漢子們中間,顯得鶴立雞群,璀璨奪目,不過他是被一群人攔在那里。

    “這位大人,可有意共飲一壺酒?”陽琮笑開花了,讓那些人將他放進來。

    “曲大人,能否別笑得這么……春情蕩漾?”顧玠說道,“下官是來辦公事的,曲大人不要這樣影響人家辦事。”

    她冷哼一聲,湊近他身上一聞,果然有著淡淡的酒味,她道:“顧大人,別裝了……你醉了。”

    除了醉酒后的顧玠,平常時候的他,哪有風流之感?

    于是他果斷把那副嚴肅的表情給拋棄,輕車熟路地帶著她,往深巷里走,據說這里有家酒肆,那酒是特別的香。

    “你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皇帝派我來辦些事,當地的官員應酬多了,覺得有些煩,出來溜了幾圈,發現你的營地在前頭,就順便上去寒暄幾句了。”顧玠給她的感覺是容貌細致性格粗放,對她是相當不客氣,一般來說,是不屑于給她解釋這么多的。

    眨眼間,他們走到了一家寫著“醉香釀”的店中,一進到里頭,便聞到了濃郁的酒香,不由得讓人酒癮犯了。

    見他們來了,店家非常熱情地迎了上來。他們隨意點了些,再加上兩壺招牌好酒。店里的顧客并不多,只有三三兩兩的客人在拼著酒。小二很快就把酒送了上來。

    這家店的酒還真挺香的,連顧玠這樣的人也放棄了牛嚼牡丹的興趣,細斟慢酌的,談話間,他無意地說道:“曲大人,你是北朝人吧?”

    “這事大伙人都知道。”陽琮道。

    他給自己倒了杯酒,一口一口細細地飲,道:“如果我沒猜錯,你在北朝的地位還是舉足輕重的。”

    她心里一沉,道:“不好意思,你猜錯了。”

    “難道不是?”他雖然如此說,神情卻依然自信。

    “我乃平頭百姓一個。”她說,“不過因為母親是南朝人,從小同我說著南朝的風土人情,是而我覺得南朝更像是我的歸宿。”

    顧玠呵呵地笑了,眼神清明,半點也不似醉酒的人,倒也有些深邃漂亮。不過轉瞬,他的眼神又帶了些許的迷離,仿佛眼里的銳利只是她的錯覺。

    是仿佛。

    陽琮大口地飲了一口酒,頗有些借酒澆愁的沖動,長嘆一聲,道:“畢竟北朝也是我曾經的故土,所謂故土情深,此番雖充當的是監軍一職,到底有些身不由己。”

    “我能體會。”他說,滿懷傷愁一般。陽琮不由得對顧玠的身世深深懷疑起來,卻沒想到他下一步,就將酒壇子奪過,將里頭的酒水給喝個一干二凈,喝完后還念念有詞道,“今天來遲了,這家店的好酒只剩下兩壇,曲大人要悠著點,不要把酒喝完了,要懂得節約,要懂得分享!”

    顧玠果然是大煞風景的第一高人!她眼疾手快地將剩余的一壇酒奪了過來,飛快地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滋味順著喉嚨下去,她嗆得猛咳一聲,又大力地用衣袖擦拭掉濺在臉上的酒。

    而顧玠趁此機會,將酒壇搶走了,她較量似的從他的手里搶奪,他眼疾手快,愣是在她的左右包抄下,直接將剩余的酒給飲盡,也不顧陽琮對著酒壇喝過,喝完還意猶未盡地抱怨道,“像曲大人這樣還可以置身事外的人搶我的酒做什么?像我這樣不得不為的人,才應該醉生夢死一場吧。還浪費了那么多的好酒,真的是……”

    “暴殄天物。”陽琮心疼地看著兩壇空掉的酒壇,突然間覺得原本壓抑的心情好上了不少。

    “我給你餞行吧。”顧玠發善心地說道。他突然收斂了笑意,目光悵然看向漆黑的天幕,讓人覺得有種沉重感撲面而來,他的聲音伴著夜風落入她耳中,也有種珠玉之感,“今日一別,也不知何時能再見。”

    她亦有些悵然,不過想想遠在南都的夜合,道:“會再見的。只要我歸朝的時候你的官職還沒丟。”

    他“嗤”的一聲笑:“我們這也算朋友吧?若日后兄弟有需要你之處,你可會肝膽相照,拔刀相助?”

    顧玠那雙眼睛里出現了罕見的真誠。只不過這種承諾,于現在說還是太早了,陽琮只能含糊不定地說:“應該會吧。不過說好了,若是你丟官,我會酌情替你美言幾句,若是犯了什么大逆不道、株連九族、有性命之危,會連累我一同丟官的事情,我是決計不會做的,嗯,貶官也不能超過一級!”

    “沒義氣,枉我還當你是朋友,要替你將酒錢給付了。”

    “我自己付。”她豪氣道,然而摸摸錢包,卻是空無一文。陽琮摸摸鼻子,嗯,不能說大話啊。

    顧玠看破了她的窘樣,也不說什么,直接將酒錢給結了,于是她就欠他錢了……

    陽琮覺得顧玠那副煞有介事的模樣,還真像是會干出什么大壞事的人,尤其據她的小道消息稱,顧玠背后的水很深,同前朝余孽是有那么一點兒關系的。她正準備和顧玠分道揚鑣的時候,陽琮忍不住問道:“我說顧大人,你不會真的想干大逆不道、株連九族的事情吧?”

    顧玠看著她,比了一個“噓”的動作。

    結果陽琮等了半天,卻只等來了顧玠的一句輕飄飄的反問:“你覺得呢?”

    陽琮干笑,她總不能說凡事皆有可能吧。

    喝完了酒,陽琮還尋了個地方洗了個澡,將身上的衣服給換了,畢竟回到軍營就又要開始無法洗澡的生涯了。沒想到隨同她去邊疆的涂大人,聞到了她的酒味,木然地說,“曲大人,小的會將您在行軍途中飲酒之事匯報給陛下。”說完,還取出紙筆,寫上日期。

    陽琮:“……”

    接連著又趕了大半月的路,終于到了兩朝交界的隘關。

    陽琮到的時候,一場戰役剛剛結束,北朝的兵馬退回他們的根據地,三三兩兩的人在那邊清理著戰場。

    置身事外說來容易,真當身臨其境的時候,卻遠沒有自己想象中的淡定—盡管她一直在說服自己做一個愛崗敬業的人,卻無法忽略敵軍陣營里頭的人都是她的臣民這一錚錚事實。

    不幫吧,背了良心債。

    幫了吧,露出蛛絲馬跡必然會被人懷疑自己來南朝的目的,至少她身后這個拿著紙筆監督她這個監軍的人肯定不會袖手旁觀,如此一來,她來南朝委曲求全,做出的努力將會功虧一簣。

    真是……左右為難。這場戰役來得蹊蹺,簡直是太不合時宜了。私心里,她還是希望北朝能大獲全勝的。不過也許敗了背后的人也會消停些?

    陽琮剛到此沒幾日,南朝頻頻勝利的消息就堆滿了她的桌子,這日聽說北朝軍隊戰敗,逃入了避天谷,她當即就驚得跳起來。

    那可是個只進不出的地方,并且到處都是料峭的山石,沒有食物來源。逃入避天谷,這不是自尋死路嗎?誘敵深入也不是這樣玩的吧?雖然敗了這么多場,可那也是數萬活生生的人啊!

    她坐不住了,卻不能明目張膽地去當援兵,只能摩拳擦掌露出一副極想爭功的樣子:“奶奶個熊,不能讓他們跑了!打到他們老巢去!揚我們南朝國威!”

    “大人,您是我朝的探花郎,是讀書人,文雅點。”

    她:“……”

    陽琮轉向那個表情木然的人:“你說,讓北朝軍隊全軍覆沒,這是多大的軍功?夠讓我升個幾品?”

    “大人如此冒進,恐怕不進反退。”

    陽琮怒:“大人我好歹也是讀過萬卷書、行過萬里路了,區區北朝幾萬軍隊,能奈得了我何?快,給我備上數千兵馬,我要給他們個迎頭痛擊!”

    “大人。”

    陽琮拿過放在一邊當擺設的長劍,作勢要拔出,道:“誰阻攔我加官晉爵,我就和他拼命!”

    “小的只是想提醒大人,這把劍您拿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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