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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你邀請我走進(jìn)童話里，就算明天會醒擁有過又有什么關(guān)系。你帶給我一直都是滿園香氣，這一路哪里有過對不起。

    [楔子?我不愿讓你一個人]

    夜已經(jīng)深了，他開門的時候動作很輕，猜想爺爺已經(jīng)睡下。

    借著客廳柔和的小小夜燈，他忽然發(fā)現(xiàn)沙發(fā)里坐著一個人影，微微的吃驚后，就看出那是滿頭白發(fā)的爺爺。

    他心知爺爺心里有事，快步走了過去，沒有開大燈，但近了仍能看到老人手里握著的照片，是他和爺爺奶奶還有兒時的封尋四個人的合影。

    封尋已經(jīng)走了，奶奶在兩年前也撒手西去，他經(jīng)常忙到半夜才回來，這么大的房子只有鐘點工阿姨定期來清掃，對已近八十高齡的老人來說，實在是有些殘酷的冷清和寂寞。

    他內(nèi)疚的在爺爺面前蹲下身來，頎長俊逸的身形和暗影融為一體。

    爺爺抬了一下頭，表情卻是平靜的，老人拍了拍孫子的肩，示意他坐在身邊。

    “今天那個小程丫頭怎么樣？”雖然是深夜的祖孫談心，老人的語聲卻仍不失威嚴(yán)，腰桿任何時候都挺得筆直。

    封信怔了一下，意識到爺爺是在問程安之。

    “挺好的。”他下意識的回答，像以往回答每一次爺爺給他安排的相親一樣。

    “嗯？”微微不滿：“我覺得那個丫頭還不錯，人單純干凈。”

    “是。”他的腦海里閃過程安之的臉。

    她有一雙非常干凈的眼睛，如果抬起頭，大概可以在她的眼睛里看到藍(lán)天白云。

    她自己大概都不知道，因為這雙眼睛，她平凡的面容變得令人過目難忘。

    其實八年前，他身邊很多的人，包括他自己，或許都擁有那樣的一雙眼睛。

    那時，他們的未來才剛剛啟程，一切都是遼遠(yuǎn)的憧憬。

    青春因此而張揚動人。

    但是八年后，第一次深夜接診，驀然見到那張似曾相識的臉時，他心里像被一塊巨石砸中般，猝不及防幾乎現(xiàn)出狼狽表情。

    他不明白自己的震動來于何處。

    后來在朋友的婚禮上又看到她，她在彈琴，很動人的曲子，明明是喧鬧喜慶的婚禮，卻被她彈出一片天長地久的靜謐。

    彈到動情處她閉上眼睛，他突然驚覺為什么。

    一別多年，在他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過去的模樣的時候，在他身邊的人都已經(jīng)學(xué)會隱藏學(xué)會刻意學(xué)會收斂學(xué)會進(jìn)退的時候，她竟然，在擁擠灰暗的人群里，還獨自擁有著那雙如同少女般干凈澄澈的眼睛。

    每一次她看向他，動輒語不成句，但她卻不知道，所有的表達(dá)，都那么清楚的寫在她的眼睛里。

    她對他的愛慕，她對他的依戀，她對他的惶恐，她對他的小心。

    就像在被霧霾長期籠罩的城市里，有一天突然見到如同高原上未曾污染的湛藍(lán)的天——藍(lán)天并不自知，而見者自然驚心。

    珍貴之處在于她并不明了這份珍貴，第一次約會他試探她，她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的時候，他已經(jīng)后悔。

    沒有一個男人會不為這樣跨越時空仍然不染纖塵的愛戀打動。

    他記得八年前她站在學(xué)生會辦公室里遞給他告白卡片時手指的顫抖與強忍的眼淚；

    也有留意到今天送她下車時她欲言又止的探詢。

    他其實不敢承認(rèn)和面對，在他的人生里，竟然是第一次感受到那樣患得患失最后干脆沉默的心情。

    心動姍姍來遲，他怕它不合時宜。

    老人仿佛看穿他的心事，打破短暫的沉默。

    “你是不是擔(dān)心姚姚那邊？”

    他看著爺爺?shù)臐M頭銀絲，心里一酸。

    他是真的做錯了吧？

    他自認(rèn)一向少年老成，人生只有一次任性，卻釀成幾乎不可挽回的大錯。

    一向溫柔疼愛他的奶奶，在閉眼的一刻，是不是也像爺爺一樣，對他充滿擔(dān)憂和遺憾？

    還有，一向敬他愛他如神的小封尋。

    “安之，我很喜歡她。”他用這個答案回答爺爺。

    封老醫(yī)生怔了怔，這是他的孫子第一次對他說喜歡一個姑娘。

    當(dāng)初結(jié)婚，他也只是用堅決而毫無歡愉的語氣說：“我要和一個人結(jié)婚。”

    唉，當(dāng)初……

    老人看著孫子英俊的側(cè)臉，心慢慢的軟了下來。

    歲月在他的心里彈盡悲愴，最后只余下這一星希望。

    封信在那句出口后，也自然的陷入沉默。

    他想，他終究無法回避，要站起來，往前走了。

    他憶起安之那夜在酒吧外，固執(zhí)的拉著他的袖子不放的手。

    其實他一直渴望著有一個人，能夠歲月經(jīng)年仍拉住他不放。不許他墮落，不許他沉淪，不許他隨波逐流，不許他就此沉睡。

    不管遇見怎樣變遷，都不動搖不懷疑不改變。

    這么多年，原來他一直渴望的就是這個。

    他想起程安之多年前在他離校那天給他的明信片，那上面的話：封信，我不知道別人的星星是什么樣子，但是我的星星上只有一朵花，是你。

    不知道為什么，每次翻書架時看到那張明信片和這句話，他的嘴角都會微微彎起來。

    大概，緣份早就開始。

    他不知道她是不是最正確的那一個人，但他已經(jīng)決定，開始冒險。

    19、怎么你找的男人，一個接一個都不要你了？

    早晨醒來的時候，窗外投進(jìn)來的金色陽光已經(jīng)把被子都烤暖，七春四仰八叉的像只海里生物般橫在我的身邊，手腳還跟我曖昧不清的糾纏。

    我摸到床頭柜上放著的手機，突然驚叫起來。

    “孟七春！！！”

    “外星人入侵了！！！”七春一腳蹬開被子，瞬間用比我更高數(shù)倍的尖聲把我的氣焰全滅。

    我哭喪著臉手忙腳亂穿衣服。

    “遲到了遲到了！你這種自由職業(yè)者不能體會我們朝九晚五族的痛……”

    七春這些年已經(jīng)成了一個獨立平面設(shè)計師，靠著不錯的人脈和良好的功底接單不愁。

    七春半信半疑的拿起她的手機：“我明明設(shè)置了鬧鐘啊。”

    我懶得理她，昨天晚上她決定和我睡一張床以后，她分明強調(diào)了她用手機設(shè)置好了我的上班鬧鈴，我才安心去和周公約會的。

    結(jié)果……

    正在急急洗臉的時候，聽到臥室里傳來七春一聲大叫。

    接著是毫無節(jié)操的狂笑。

    “對不起程安之……哈哈哈……我昨天晚上太困了，把鬧鐘設(shè)置到了計算器上……”

    到了公司后打開電腦，想了想鼓起勇氣給封信的號碼發(fā)去一個“早安”。

    半小時后他才回復(fù)：“早安。”后面居然還帶了一個笑臉的符號。

    我想電話那頭的人，大概是在忙碌中，抽空看了一眼早上十點向他問早安的短信，嘴角有了一個微微的上揚的弧度。

    心輕飄飄的為這兩個簡單的字而暖了起來。

    相親過后還愿意回復(fù)的人，應(yīng)該代表還有希望吧？第一次是礙于爺爺?shù)囊笾鲃蛹s見，而后面的發(fā)展，就要靠我自己努力了啊。

    我給自己暗暗加了加油，就迅速被如山的工作淹沒了。

    晚上和琴姐約好去小圈圈的家里看她。

    昨天早教中心的混亂其實是小圈圈引起的，這個孩子自從那天和我接觸后，又上過我兩堂課，我們都相處得很愉快，其他任課老師也夸她最近有進(jìn)步，誰知她昨天去上課，發(fā)現(xiàn)我不在，突然就生氣了。

    四五歲的孩子正是心理需求已經(jīng)逐漸成熟卻還無法精確溝通的年紀(jì)，小圈圈本來在哭鬧著“要安安老師上課”，但后來卻因為她媽媽的介入，把事態(tài)變得復(fù)雜嚴(yán)重起來。

    小圈圈的媽媽我曾經(jīng)見過兩次，每次上課的時候，會坐在外面的休閑區(qū)等待。

    但即使是在等待女兒上課的時間里，她也并不像其他的家長一樣，會仔細(xì)觀察課室內(nèi)的監(jiān)控視頻，以了解孩子的上課狀態(tài)和細(xì)節(jié)。她總是隨時拿出她的手機，回復(fù)郵件或察看報表，有時也會站起來走到空中花園去接電話，看神情應(yīng)該全是有關(guān)工作。

    有一次我想走近她和她聊聊小圈圈的情況，卻被她不耐煩的揮手趕開，她看上去真的很忙，分明是年輕漂亮的女人，卻過早的有了一張冷硬的面具。

    昨天小圈圈開始哭鬧不肯進(jìn)教室的時候，本來琴姐準(zhǔn)備先單獨帶她去空中花園區(qū)玩一會，再和她好好溝通，誰知圈圈媽媽突然大怒，要琴姐立刻把“那個安安老師”找來。

    小圈圈得到媽媽支持，原本已經(jīng)慢慢平復(fù)的情緒再度點燃，孩子在地上開始打滾尖叫，誰勸也不聽。

    我就是在那個失控的場面中趕到的。

    上課的家長和孩子已經(jīng)全部停止了課程，跑到大廳里看熱鬧。

    有不少孩子都被嚇哭了，有些家長開始指責(zé)早教中心管理不力。

    而圈圈媽媽正抱著雙手，不斷的做出冷笑的表情，小圈圈還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哭叫打滾，現(xiàn)場卻沒人阻止她。

    我看到琴姐氣得都哆嗦了，卻仍然不敢對小圈圈的媽媽有什么作為，倒是菲菲等幾個年輕老師，臉上都有些可疑的紅指印。

    我顧不得多話，一把分開人群，跪在地上，用身體擋住小圈圈打滾的路，她正好一腳蹬過來，踢在我的右大腿上，疼得我抽冷氣。

    看來這孩子是使了全力在鬧了。

    我俯下身一把摟住她，忍著她的拳打腳踢沉聲叫她的名字：“圈圈！圈圈！你看看我，我是安安老師！”

    我的聲音并不大，在刺耳的喧鬧聲里，顯得滴水入海，但是因為使盡全力摟著小圈圈，她到底還是聽到了。

    她一下子哭聲止歇，瞪大了紅腫的眼睛，努力的確認(rèn)著，因為停得太急，喉嚨里發(fā)出劇烈的抽氣聲。

    我一下一下輕拍她的背。

    其實我也已經(jīng)被這場面弄得有些緊張，但我仍然用盡量平靜的語氣安慰著小圈圈。

    確認(rèn)真的是我以后，小圈圈一下又松懈下來，剛才還是一副天崩地裂鬧死方休的狀態(tài)，現(xiàn)在竟然說笑就笑，說不盡的純真可愛。

    我也松下一口氣來。

    大概是剛才使力過度，圈圈開始劇烈嗆咳，但掛著淚珠的小臉，卻仍然歡喜的朝我仰著。

    就在這時，意想不到的情況發(fā)生了，原本站在一旁一直冷笑的圈圈媽媽，突然一把把圈圈從我懷里拉了出來，動作很大。

    我小吃一驚，抬頭看她。

    卻見她已經(jīng)不顧圈圈咳得呼吸困難，一把橫抱她說走就走。

    等我們反應(yīng)過來追出去，電梯門已經(jīng)徐徐關(guān)上了。

    那天我留下來聽琴姐倒苦水，又陪她吃晚飯，弄到很晚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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