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息堂-《本座是個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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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遙答應帶重雪離開開云寺,在離開之前,他找了一處背風的小山洞,讓她在里面安心等待,自己要先去夜探一番開云寺。
開云寺夜間的守衛更為森嚴,薛遙費了好大一番功夫才人不知鬼不覺地潛入寺中。
開云寺建筑規模龐大,完全仿照了民間寺廟的格局,以中軸線自南向北依次有五座大殿,只是這大殿里的佛像都被挖去了臉,露出了里面灰撲撲的石頭。
中軸線兩端整齊排列著數百間禪房,密密麻麻,甚是壯觀。薛遙探查了一圈發現,寺里的男子關押在東側廂房,西側關押著重雪這樣的妙齡女子,東西之間隔著高聳的圍墻,并不能互通。薛遙避開巡夜的守衛悄悄潛進了一間禪院,無聲無息地捅開一間禪房的窗戶紙往里望去,只見房內是一條大通鋪,鋪上橫七豎八地睡著數十人,有些甚至還只是五尺微童。
薛遙的心開始后知后覺地難受起來,先前他在樞密院的檔案里看見“三千條人命”時沒有什么知覺,如今這數千條無辜的生命就這么直白地擺在他的眼前,讓他覺得有些觸目驚心。
薛遙縱身躍上圍墻,不愿再看。
重雪還等在寺外的山洞中,薛遙有些放心不下。于是他用最快的速度探查了一圈開元寺的地勢環境。他發現按照原先計劃的那樣帶著一隊人馬殺上九天門救人幾乎不可能實現。撇開能否成功上山不談,就算成功帶人馬進入開云寺,此處地處天塹,他沒有把握可以帶著數千手無縛雞之人全身而退。
只要九天門存在一天,這種罪惡就會繼續。想要救出囚禁在這里的人,徹底了斷這數百年的殺虐,就得釜底抽薪,徹底拔掉九天門這根淬了毒的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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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將明,六相宮里亮了一宿的燈總算滅了。秦楚綺屏退了左右,獨自一人持著一盞燈來到了蓮息堂。
晉儀和延清依舊守在蓮息堂外,一夜沒有閉眼。秦楚綺將手里燈交給晉儀,吩咐他二人先行回去休息,自己推開厚重的朱紅大門邁進蓮息堂。
蓮息堂內常年燈火通明,七尊神像呈半圓狀依次排開,還未靠近壓迫感就撲面而來令人無法呼吸。
林晉桓獨自跪在神像前,后背挺得筆直。
秦楚綺走到林晉桓面前,只見他緊閉著雙眼,眉頭緊緊地鎖在一起,額頭上淌著細密的汗。林晉桓只是在神像前安靜地跪著,卻仿佛正在承受著什么巨大的折磨,連秦楚綺靠近他都沒有發現。
秦楚綺掏出絹子抹了抹林晉桓的額頭,柔聲說道:“你這是何苦。”
林晉桓的眼皮微微顫抖著,一滴汗順著他的睫毛滴落在地上,瞬間消失不見。林晉桓艱難地睜開了眼睛望向秦楚綺,眼前的秦楚綺籠罩在詭異的燭光里,一時間他有些分不清是真實還是幻境。
半晌之后,林晉桓才輕聲說道:“娘親您來了。”
林氏一族的血脈里都終身伴隨著七邪之力,代代傳承,生生不息。只是這一家族人丁凋零,如今尚存的血脈只有林朝與林晉桓二人。這七邪之力與宿主相伴而生,隨著年紀的增長越發霸道。林晉桓年紀尚輕,平日里又隨身攜帶林朝給他的關山玉鎮壓魔氣,身上的七邪之力反噬得不算頻繁。但當他一進到蓮息堂之時,內府里原本蟄伏的魔氣就像烈火里又澆上油,直竄上他的腦海。
此刻他正直面自己內心最直白的渴望,所有該想的不該想的,該做的不能做的,都在腦子里反復浮現。各種最陰暗,最骯臟,最貪婪,最卑劣的念頭,不斷叫囂著引誘著他蠱惑著他。他也明明白白地看清了自己的膽小,自己的自私,自己的怯懦。
林晉桓覺得自己的腦海里此刻只有一根弦在維持著最后的清明,這根弦一斷,自己就要立地成魔了。
秦楚綺蹲下/身子仔仔細細地擦掉林晉桓額頭上的汗。她望著林晉桓緊蹙的眉頭,緩緩站起身,走到神像前上了一炷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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