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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我。”凌晨又站了起來。

    秦榛立刻按捺不住了：“是我。”

    級部主任的臉因為多種情緒交織而變成了醬紅色。他的胸膛劇烈起伏，嘴巴抿得緊緊的，目光似是能夠射出刀片，片刻后，他高聲道：“不可理喻！你們幾個，放學(xué)都不準(zhǔn)回家！”他的嘴邊驀地出現(xiàn)一抹陰森的笑容，“把全校的洗手間打掃干凈。”

    級部主任憤然離去，班里響起一聲響亮的口哨，因為緊張而臉龐泛紅的周靜芒輕輕回頭，看到章?lián)P沖她無奈地?fù)u了搖頭。

    但那份無奈中，似乎還藏著一種別的情緒。

    周靜芒輕輕咬住下唇，是……贊賞嗎？

    5

    周靜芒一邊拖著洗手間的地板，一邊探頭望向懶洋洋坐在洗手間門口的章?lián)P，人家正叼著嫩綠的小草，怡然自得地沐浴微風(fēng)，品味春天。

    贊賞？周靜芒狠狠往自己腦袋上敲了一記，醒醒吧，章?lián)P怎么可能會贊賞她。他只會……

    “周靜芒，快點兒拖，有男生朝洗手間走過來了。”

    支使她。周靜芒呼出一口氣，轉(zhuǎn)身朝著章?lián)P的方向大吼：“你快點兒來幫忙啊，明明說好的兩人一組，你一個大男生怎么還耍賴皮！”

    “強出頭的人是你，我為什么要跟著一起受苦？”他答得理所應(yīng)當(dāng)。

    大哥，惹怒級部主任的罪魁禍?zhǔn)资悄愫貌缓茫≈莒o芒懶得跟他爭辯，化悲憤為力量，三下五除二就拖好了地板。

    看起來已經(jīng)很干凈了，應(yīng)該可以交差了吧？她最后朝著男洗手間的那個……呃，奇怪的小便池瞅了一眼。然后……臉紅脖子粗地逃了出去。

    “拖個地而已，你臉紅什么？”章?lián)P打趣她。

    “誰說我臉紅了！”周靜芒紅著臉爭辯，她告誡自己，睜眼說瞎話也不能輸?shù)魵鈩荨?

    章?lián)P歪著頭，笑瞇瞇地看著她，突然說：“你不會是在腦補……”他挑挑眉，沒有說出下面的話。

    但周靜芒聽懂了。她剛剛真的有腦補……天哪！瘋了瘋了，所以說章?lián)P這個渾球為什么要讓她打掃男廁所？她在春日的夕陽里橫沖直撞，章?lián)P看著她那副恨不能鉆進地底下卻死活找不到洞的無措模樣，別過頭，笑出了聲。

    這個……可愛的丫頭。

    和沈瀠洄一起將洗干凈的拖把放回教室的路上，周靜芒忍了半天，還是憋不住試探地問：“瀠洄，你……有沒有見過男洗手間的奇怪……奇怪構(gòu)造？”

    沈瀠洄挑挑眉：“我在電視上見過。”

    “哦……”周靜芒的臉又燙了起來，“剛剛，我被章?lián)P嘲笑了。早知道讓你先提前給我科普一下。”

    沈瀠洄禁不住笑起來，而后又突然幽幽地說：“靜芒，你有沒有想過，章?lián)P為什么總是喜歡捉弄你？”

    “他沒有經(jīng)常捉弄我吧？”周靜芒傻傻地反問。嗯……難道偶爾跟她耍嘴皮子也算捉弄嗎？

    沈瀠洄接過周靜芒手里的拖把，整齊地擺放在教室角落，耳后的長發(fā)溫柔地貼著脖頸，柔美的側(cè)臉被夕陽寫滿詩意。

    這樣完美的沈瀠洄卻對周靜芒說：“靜芒，有時候，我是羨慕你的。”

    “羨慕我？”周靜芒失笑起來，“羨慕我吃得比你多嗎？”

    沈瀠洄意味深長地看著她，沒有說話。

    “凌晨！”走廊上傳來秦榛的聲音，“凌晨，我們一起回家好嗎？”

    “我們不順路。”凌晨語氣冰冷。

    “沒關(guān)系啊。”秦榛依舊熱情滿滿地提議，“我可以先把你送回家再……”

    “秦榛。”凌晨不耐煩地打斷她的話，一字一頓地說，“你能不能不要總是纏著我？會打擾我學(xué)習(xí)的。”

    周靜芒和沈瀠洄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眼，默契地蹲下，藏在了桌子后面。這個時刻，即便是大大咧咧的秦榛，也不希望被別人撞見吧。

    “我不會打擾你的。”秦榛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卑微到了塵埃里，“我真的不會打擾你的，我保證。”

    “夠了。”

    周靜芒微微側(cè)頭，看到站在門口的凌晨俯視著秦榛，表情嚴(yán)厲地說：“我和你們不一樣，我背負(fù)了很多東西，我的時間很珍貴，只能用來結(jié)交有效的朋友。很可惜……”他搖頭，“你不屬于有效的行列。”

    周靜芒暗暗將手攥成了拳。太過分了。不忍心看到秦榛被傷害，她剛要起身去幫她，卻被沈瀠洄死死按住了，她沖她搖頭，用口型告訴她：“你現(xiàn)在出現(xiàn)，只會讓阿榛更傷自尊。”

    是這樣嗎？周靜芒看著呆愣在原地，直到凌晨拿著書包都沒有反應(yīng)過來的秦榛，心中一片悵然。

    “有效的朋友”，她想到凌晨幾次對沈瀠洄的示好。

    她迷茫了，有效是指漂亮嗎？

    6

    春末的時候，周靜芒、沈瀠洄、秦榛三個人一起去網(wǎng)吧查資料，剛好看到五月天要來這座小城開演唱會的消息。

    回來的路上，她們激動得不得了。

    “我不管，我要去！”秦榛拍著胸脯喊道，“砸鍋賣鐵也要去！”

    周靜芒笑她：“得了吧你，你砸哪兒的鍋，賣哪兒的鐵？”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我告訴你，就咱們這小城市，靜茹絕對不可能來第二次！”秦榛伸手從路邊摘下一朵野菊花，“我得去給靜茹獻花！”

    沈瀠洄舉起雙手：“我完全同意阿榛的觀點。”繼而又碰碰周靜芒的胳膊，“怎么？你就不心動？”

    周靜芒暗暗呼了口氣，怎么可能不心動？但是，她沒錢買票呀。不同于沈瀠洄和秦榛的好家境，作為一名平凡家庭出身的女孩，她打小就對物質(zhì)欲望十分克制。

    雖然爸媽也從來沒有在生活上苛待過她，但周靜芒知道，爸媽的收入很一般，又要支出高額房貸、日常開銷、她的學(xué)費……她可張不開嘴要買演唱會門票的錢。

    “你們?nèi)グ伞！彼鹧b不在意地說，“阿榛家里不是有dv（數(shù)碼攝像機）嗎？到時候幫我錄下來，我也不算錯過呀。”

    “你呀！”秦榛無奈地?fù)u搖頭，“真不愧是家長老師眼中的乖乖女。”

    周靜芒淡淡地笑了笑，努力掩飾心中的失落。

    晚自習(xí)結(jié)束后，她去車棚取車。氣溫回暖后，她就開始重新騎車上下學(xué)了。

    打開車鎖，她將自行車往后一挪，忽然傳來一聲驚悚的倒抽氣聲，把她嚇了一跳，扭頭一看，原來是后車輪壓住了章?lián)P的腳。

    “啊，對不起。”她挪開后輪，態(tài)度良好地道歉。

    “拿來。”章?lián)P朝她伸出手。

    “啥？”周靜芒一臉費解。

    章大少慢吞吞地吐出幾個字：“分班申請表。”

    周靜芒聽話地從書包里掏出表格，雙手奉上，可是她為什么要這么聽話？

    章?lián)P迅速掃了一眼，輕輕揚起嘴角：“不錯，是文科班。”

    說完將申請表塞給她就轉(zhuǎn)身走了。什么情況？周靜芒推著自行車追上去，問他：“你選文還是選理？”

    “選……”他回頭斜她一眼，“你管我呢！”

    欸？問一問都不行？周靜芒不爽地翻了個白眼：“才懶得管。”

    又走了一段路，她忍不住出聲勸導(dǎo)：“你也學(xué)文吧，文科比理科簡單。而且……”

    “而且，能繼續(xù)和你一個班？”章?lián)P替她將下面的話說完。

    “對啊！”周靜芒應(yīng)完才發(fā)覺自己不小心吐露了心事，忙擺手辯解，“不是，不是，我是覺得，反正你成績也不好，其實選文選理對你來說都一樣，所以，你不如選文，這樣……”

    “這樣就能繼續(xù)和你一個班？”章?lián)P適時接過話。

    呃……周靜芒伸手狠狠敲了下自己的腦袋，被噎得完全說不出話來。

    兩個人沉默著走到校門口。章?lián)P沖她搖搖手。

    “哎？你去哪兒？”周靜芒問他，“你不是走這邊嗎？”

    章?lián)P轉(zhuǎn)身，笑得一臉詭異：“我去赴鴻門宴。”

    “什么？”周靜芒表情茫然。

    “去談判。”他沖她眨眨眼睛，“放心吧，我會去的。”

    放什么心？去哪兒？果然是章?lián)P，說話依然如此不著調(diào)。周靜芒騎上自行車，快速消失在燈火搖曳的夜色里。

    所以，她沒有看懂章?lián)P藏在輕松神色下的堅定，以及他打算放棄一切的決心。

    【青春不散同學(xué)會】

    在男生們自動聚到一起，熱火朝天地討論起時下流行的手機游戲時，周靜芒看了看時間，聚會已經(jīng)進行了兩個小時。

    時間尚早。她起身去洗手間，卻發(fā)覺自己搖搖晃晃站不穩(wěn)，沒喝多少啊……

    “看吧看吧！她又喝醉了。”秦榛朝她喊道。

    沈瀠洄扶住她：“去洗手間，是吧？我陪你。”

    她們牽著手，像高中時代的每一次課間那樣，嘻嘻哈哈地走進洗手間，即便各自走進隔間，也沒有停止閑聊。

    “還記得那次，我們在教室聽到秦榛跟凌晨告白嗎？”沈瀠洄問她，“你說，她現(xiàn)在忘記他了嗎？”

    周靜芒搖頭：“那不算告白吧？”

    沈瀠洄推門從隔間出來，“算不算不重要，重要的是后面那個問題。”

    周靜芒也走出來，站到她身邊，邊洗手邊答：“我也不敢確定，但是，我想，人生已經(jīng)到了下個階段，感情也必須繼續(xù)行進吧。或許，這是一件無可奈何的事。而且，當(dāng)年發(fā)生那場意外之后，秦榛好像就沒再單獨見過凌晨了吧？”

    沈瀠洄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抬頭直面周靜芒：“沒錯。我們都往前邁步了，靜芒，只有你還停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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