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有了夢想人生才會變得有趣。”他少年老成地說，“不然，重復(fù)幾十年的生活有什么意義。”他把車子停在周靜芒家巷口的銀杏樹下，回頭趕她下車，“就送你到這兒吧，這么重，累死我了！” 周靜芒有點兒生氣了，外貌評級他給她打d，現(xiàn)在又嫌她胖！什么人啊！ 她一下子從車上跳下來，頭也不回地走了。 1 軍訓(xùn)一結(jié)束，生活就完全進(jìn)入了另一種狀態(tài)。 每天爸媽都要追著問，今天學(xué)了什么，有沒有什么不懂的題目，高中課程難不難…… 各科老師呢，則在一遍遍強(qiáng)調(diào)高中的重要性―― “同學(xué)們，高中是人生的關(guān)鍵，是人生最大的轉(zhuǎn)折點，是命運(yùn)改變的最好契機(jī)……”中午在食堂吃飯時，秦榛壓著嗓子模仿英語老師的語氣說完，嘴巴一撇，“排比句用得這么好，他怎么不去教語文啊！” 周靜芒和沈瀠洄相視笑了笑。 好像無論哪個學(xué)年，班里都會有最受學(xué)生歡迎和最不被學(xué)生喜愛的老師。 英語老師徐老師光榮摘得后者桂冠。 只看他的外表的話，真的是個中規(guī)中矩的好青年：小個子，戴眼鏡，頭發(fā)全部攏到頭頂，還特意上了發(fā)蠟定型，白襯衫每天都燙得板板正正，皮鞋也擦得锃亮。 但是，如此溫文爾雅的徐老師說話卻很難聽。 不是開玩笑，也不是調(diào)侃，是真的非常難聽。 “這個單詞都不會拼，你今晚回家不要吃飯了，我都替你丟臉。” “這個語法都不懂，可見你初中英語老師的水平有多爛！” “呵呵，一句話教了三次都讀不清楚，你父母沒帶你去醫(yī)院檢查一下智商？” 諸如此類……第一節(jié)課結(jié)束，徐老師在同學(xué)們心中的分?jǐn)?shù)就掉成了負(fù)分。且不論他教學(xué)水平有多高，這種時不時發(fā)起人身攻擊的態(tài)度實在令人反感。 眾人激奮地痛斥了半天，終于消了氣。見大家平靜了下來，周靜芒從空餐盤上抬起臉，緩緩舉起右手。 秦榛點點頭：“準(zhǔn)許小周同學(xué)發(fā)言。” 周靜芒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那個，我必須要提醒一下各位同仁，今天下午第一節(jié)課是英語，不知徐同志要抽查的作文你們都背……” 周靜芒話都沒說完，隨著“噼里啪啦”一陣騷動，圍在桌前的一大幫人轉(zhuǎn)瞬間就從食堂消失了。這幫家伙，嘴里不饒徐老師，心里還不是怕得很。 她嘆了口氣，一一將餐盤收進(jìn)回收箱，又從包里抽出紙巾仔細(xì)清理了桌子，抬腳欲往外走，有人走到了她身前。 周靜芒抬起頭，章?lián)P冷著一張臉，漫不經(jīng)心地說：“看你挺喜歡打掃衛(wèi)生的。”說著將餐盤塞到周靜芒手里，“滿足你，不謝。” 然后他就留下嘴巴張成“o”型、眉毛皺成“八”字的周靜芒，大搖大擺地走了。 這家伙，實在是太好欺負(fù)了。章?lián)P挑挑眉毛，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 下午第一節(jié)課，教室里靜得恨不能掉根針都聽得見。 徐老師站在講臺上拿著花名冊來回踱步，臺下的同學(xué)們一個個似鴕鳥般深埋著頭，即便好奇得要死，也沒人敢冒和老師看對眼的風(fēng)險，畢竟，萬一被點起來，背不好可是要當(dāng)眾挨批的。 共三篇小短文，也就是說，將會有三個犧牲者。雖然周靜芒已經(jīng)老老實實背了下來，但還是緊張得手心冒汗。 “凌晨，你來背第一篇。” 凌晨站起來后，周靜芒幾乎聽到所有人都在心里長舒了一口氣。可她卻覺得更緊張了，凌晨這個完美主義的學(xué)霸，從發(fā)音到正確率，無一人能與之比擬，這樣的人先開了口，后面的人背得再好也會被對比得一無是處。不知道誰會是第二個倒霉蛋，她已經(jīng)暗暗準(zhǔn)備好了同情的目光…… 2 凌晨剛坐下，老師就指了指最后排，大聲喊道：“章?lián)P！” 全班同學(xué)一起回頭，章?lián)P那個圓溜溜的棕黑色發(fā)頂完美呈現(xiàn)在大家眼前。周靜芒的同桌嘀咕道：“老徐的課還敢睡覺，章?lián)P真漢子。” 排座位以后，章?lián)P因為個子高，仍舊沒能逃過最后一排的位置。因為最后一排的墻壁上掛著一組暖氣片，為了保持整齊，只放了一個座位。所以，章?lián)P是沒有同桌的。 每次周靜芒回頭看到他孤零零地趴在桌子上，身邊是陰影包圍的空洞，就覺得他好像被隔絕孤島。老師叫他答題時，沒人能提醒他答案；他趴在桌上睡著時，沒人能幫他放哨；需要什么東西時，也沒辦法立即借到……怪可憐的。 他醒了。那副有恃無恐的懶洋洋的樣子把易燃指數(shù)本來就很高的徐老師瞬間點著了。“你很困是不是？”他撈起講桌上的板擦，在前排女生的驚叫聲中，猛地朝著章?lián)P扔了過去，“我?guī)湍阈研焉瘢 ? 板擦直直沖向章?lián)P的頭，他沒來得及躲，額頭被狠狠砸中。周靜芒嚇得用雙手捂住了嘴巴。看他的頭隨著沖力使勁后仰了一下，就知道砸得有多嚴(yán)重。 全班陷入窒息般的寂靜，章?lián)P低頭晃了晃腦袋，看不清臉上的表情。緊接著，他緩緩將手邊的課本卷成筒，起身朝著講臺走去。 他并沒有表現(xiàn)出多么氣憤，只是將目光緊緊鎖定了講臺上的徐老師，而就是這份鎮(zhèn)定讓他顯得氣勢凌人。周靜芒家里有兩位老師坐鎮(zhèn)，自然知道如果章?lián)P今天打了老師，即使不被開除，也一定會記大過的。開學(xué)那天，承蒙章?lián)P同學(xué)“搭救”，才讓她不至于摔得更慘，所以本著一顆感恩的心，在章?lián)P走到她身側(cè)時，周靜芒猛地伸手，死死抓住了他的手腕。 “章?lián)P……”她小聲叫他，“章?lián)P，你冷靜一下。” 他的額頭紅腫一片，冷厲的眼神掃過周靜芒的臉。 “章?lián)P。”周靜芒的手輕輕顫抖……他眼睛瞪得那么大，眼珠子都快掉出來了。 章?lián)P擰眉望著周靜芒，自己從小就比較有異性緣，這事兒他是知道的。但關(guān)系一點兒都不熟，就敢對他“動手動腳”的，周靜芒還真是第一個。可能是因為害怕吧，她的五官像揉皺的紙一般擠在一起，看上去既可憐又丑萌丑萌的……章?lián)P呆滯在那里，都忘了要發(fā)火了。 這時，后排的莊杰大喊了一聲：“老師，你這是體罰！我們要去告你！” “不可理喻！這節(jié)課不講了，你們自己自習(xí)吧！”自知理虧的徐老師說完這句話，就逃也似的離開了教室。 周靜芒的手還附在他的手腕上，望著她漲滿淚水的眼睛……眼淚馬上就要滴到他手上了好不好！章?lián)P用另一只手抓住她的手指，迅速拿掉，抽回手就回了座位。 女生的手指怎么那么涼？章?lián)P不自在地甩了甩手。 午后的陽光耀眼溫暖，班里嘰嘰喳喳鬧成一片，許多同學(xué)都跑到后排去查看章?lián)P的傷勢，而周靜芒覺得自己仿佛被釘在了座位上，全世界的聲音她都聽不到了。 她只感到指尖在發(fā)燙。 這件事之后，章?lián)P在整個高一年級揚(yáng)名了，許多人趁著課間偷偷跑到教室外面，扒著窗戶瞻仰他的容顏。特別是那些被徐老師“攻擊”過的同學(xué)們，甚至自發(fā)將章?lián)P當(dāng)成了偶像，認(rèn)為他替他們所有人出了口惡氣。 “章?lián)P，你小子是不是運(yùn)氣太好了？”課間，莊杰站在章?lián)P課桌旁感慨，“你明明什么都沒做啊，怎么就成英雄了？” 有女生聽不過去，開口替章?lián)P反駁：“人家章?lián)P長得就像英雄，莊杰你要嫉妒就直說。” 周靜芒用兩根指頭夾住鼻子，馬屁把整間教室熏臭了。 “靜芒，你真讓我刮目相看。”秦榛倚俯身過來，沖她豎了豎大拇指，“采訪你一下，你是出于什么理由，才攔住了我們準(zhǔn)備赴死的英雄呢？” “去去！哪有什么理由呀。”周靜芒坐的位置位于教室正中間中間，她抓住章?lián)P的那一幕被許多同學(xué)收進(jìn)眼底。只不過，英雄的光芒掩蓋了一切，除了八卦的秦榛，沒人對此提出疑問。 “唉！”秦榛搖搖頭，故作神秘地嘆了口氣，“你啊！”她一臉惋惜地對周靜芒說，“你跟章?lián)P不合適，聽話，好好把心收住。” “什么跟什么啊！”周靜芒嗤笑一聲，擺手讓秦榛離開了。一轉(zhuǎn)頭，沈瀠洄也面露深意地望著她。 “喂！”周靜芒輕推她肩膀，“你不會也跟著瞎想吧？瀠洄，你不要被阿榛帶壞了！” “真的是我們瞎想的嗎？” 沈瀠洄的表情十分嚴(yán)肅，周靜芒反而有些不確定了。但她還是打哈哈道：“當(dāng)然是你們瞎想的了。我當(dāng)時只是不忍心看著年紀(jì)輕輕的章?lián)P同學(xué)斷送前程。”她點頭，“對！只是這樣而已，即便換成其他人，我也會這么做的。” 上課鈴終于打響，脫離了沈瀠洄和秦榛的包圍，周靜芒呼出一口氣，虛軟地趴到座位上，秋天來得那么快，天氣說涼就涼了，她怔怔地望著自己的手指，那份突如其來被包裹的余熱，不知道十一假期過后還會不會在。 3 周靜芒的十一假期基本每天都在重復(fù)：早上她賴床，下午媽媽檢查她升入高中之后各科的學(xué)習(xí)情況，晚飯后，陪著老爸看球賽，或者一家三口一起出去散步。雖然無趣，但又顯得格外安寧珍貴。 這期間，她也接到過秦榛和沈瀠洄的電話，三個人還以“去圖書館”的名義跑到市中心的商業(yè)街逛了一下午，厚著臉皮試遍了當(dāng)下流行的服裝，過了一把穿漂亮衣服的癮。 但是……這個假期與以往相比還是多了一絲不同，很奇怪的，她經(jīng)常會從星星點點的夜空中突然看到一張男生的臉。 章?lián)P的臉。 于是，幾乎每個夜晚，周靜芒都會在橘紅色的臺燈下，用手指蘸上杯子里的清水，認(rèn)真地在桌面上一遍又一遍地寫“章?lián)P”。然后看著水痕變淡，風(fēng)干，消失不見。 她感到心里有個角落就這樣，慢慢、慢慢地被漲滿。 十一假期的最后一天，周靜芒進(jìn)入高中以后頭一次接到了男生的電話。 媽媽來臥室叫她的時候，一張臉上寫滿狐疑。周靜芒接過聽筒，媽媽就趕緊去了臥室。 去用分機(jī)監(jiān)聽了吧！周靜芒暗暗翻了個白眼，心想，這年頭，除了班長通知各種班級雜事，根本沒可能有人跟她打電話好不好！ “喂！”她大咧咧地喊了一聲，以示自己心中坦蕩。 “我是章?lián)P。” 周靜芒伸手輕輕捂住了自己的嘴巴，他……他……他怎么有我家電話？ 她望了一眼臥室，努力平復(fù)情緒，語氣不咸不淡地說：“哦，你啊，找我什么事？” “籃球賽看不看？” “啊！”周靜芒夸張地接話，“你說班里的籃球賽啊！我差點兒忘了，我待會兒就去，謝謝班長打電話提醒我！哈哈哈！那我先掛了！” 她“砰”地掛斷了電話。章?lián)P的耳朵被狠狠震了一下。他懊惱地?fù)蠐项^，從公共電話亭走出來的那一刻，開始后悔自己的沖動。 真的不是因為想見她，他只是……章?lián)P捏了捏鼻子，算了，管他什么原因，反正想打就打了。 不過周靜芒這個笨蛋是不是在家待傻了？什么班級籃球賽？這場比賽，對手是十二中的籃球隊！比賽地點也在十二中。他還沒來得及告訴她，電話就被掛斷了。不愿看算了，還不想讓她看呢！章?lián)P憤憤地將自行車蹬得飛快，一溜煙就不見了蹤影。 “靜芒，你要出去啊？”媽媽走過來，把襪子遞給她。 “對啊！”周靜芒努力保持微笑，“我們班籃球賽，班長讓我們過去加油！” 加個鬼的油，她連球賽在哪兒打都不知道……可是謊話已經(jīng)說了出來，只能硬著頭皮去圓了。 “那你騎車慢點兒，早點兒回家。”媽媽溫柔地囑咐她。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