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江寒答道:“秦國舊制,無聚民之力,無懾亂之威,此為第三弊也。何謂聚民懾亂之威?法令一統,令行禁止,有罪重罰,有功激賞,公正嚴明。” 秦獻公陷入了沉思之中。 此時,已經是傍晚,黑伯輕輕走進來低聲道:“君上,已經是酉時了。” 秦獻公拱手問道:“先生的變法,可是也要涉及到田制?” 江寒點頭:“要縮減世族封地,還田于民,立定廢井田、開阡陌、田可買賣之法令。” 秦獻公的臉色變得凝重:“單這一點,觸及世族根本,恐怕都難以推行!” 江寒肅然道:“所以要有一批竭誠擁戴變法之士,居于樞要職位,否則,法無伸張,令無推行,行之朝野,便成強弩之末。” “真法不避權貴,新法一旦推行,舉國唯法是從,即或宮室宗親,違法亦與庶民同罪,所以要有一支強大的護法力量,讓新政不在巨浪中顛覆。” 秦獻公長噓一聲:“強秦,恢復穆公霸業,收復河西是我的畢生大夢,只是變法事大,變得不好,國無寧日。越是大變,越是多有利害沖突。” “以秦國時下而論,不變法猶可為之。一旦變法,朝野動蕩,若有戰事,只怕有亡國之危。” “正是。”江寒眼神堅定地說道:“所以秦國若想變法,不能急變,要等護法力量逐漸成型,羽翼初成,這是關乎于秦國千秋大業的事情,一代變不成就兩代三代,江寒還年輕,還有很長的時間!” 秦獻公這才意識到,自己面前這個年輕人,不過才二十出頭,他不敢想象,如果江寒在秦國輔政二十年、三十年后,秦國會發生什么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秦獻公是一個開明的君主,他是吳起變法的親身經歷者,他明白:世生變,變生強,強則進,治國之道,賢勇者創法立制,庸碌者因循守舊,創新者生,守舊者亡的道理。 回國繼位后,他也在秦國國內進行了改革,其中包括廢止人殉、遷都、擴大商業活動、編制戶籍和推廣縣制,他把秦國都城從雍城遷到了櫟陽,把思想陳舊的老世族留在了雍城,帶著甘龍等一眾新貴來到了櫟陽。 而老世族與以甘龍為首的“新貴”的區別是老世族普遍是奴隸主,新世族則多是土地主。 奴隸主的土地主要靠國家、國君的封賜獎賞而來。 現在國家放開土地,誰開墾算誰的,涌出的新地主階級開荒甚至都開到奴隸主的荒地里了! 而且奴隸制體系下,奴隸只是奴隸主的私人物品,人生安全、人生自由完全沒有保障,相比之下新地主階級對待勞力反而更加仁慈。 所以也導致大量的奴隸外逃,到地主階級手下混飯吃,這樣一來,老貴族的奴隸主與新地主階級之間的矛盾也不斷上升。 秦獻公心里也很清楚,新地主階級是秦國重要的兵源和稅源,必須仰仗! 而老世族的奴隸主們,有減稅、減勞役、減刑罰等特權,權臣弒君都是出自老貴族之手,沒什么大的好處,但老貴族根基深,權勢大,甚至秦獻公都是他們的支持才能夠回國繼位,秦獻公也只能盡量籠絡安撫老貴族。 包括當初遷離三百年都城雍城,到河西之地附近櫟陽,為的就是擺脫老貴族的勢力,發展新地主階級勢力。 尤其是這幾年,推行代田法,新型農具,讓秦國國力蒸蒸日上,但國內矛盾依然存在,新老貴族之間的土地斗爭日益尖銳,民間私斗成風。 “新貴”的軸心人物,上大夫甘龍的政治根基與政治主張,與整個老世族集團有很大的利益沖突。 這讓秦獻公非常倚仗甘龍,并讓甘龍主持推行新政并長期領國,甘龍有功業根基,是秦國功臣,所以對秦國貧弱有清醒的認識。 而世族集團,則以承襲祖蔭為根基,以維護祖制傳統為根基,對秦國貧弱有實質上的疏離感。 這種根基差別,就形成了甘龍在政治主張、政治策略兩方面與世族集團的重大差別。 甘龍主張有限變法,具體說,甘龍的政治主張分為三個層面:第一層面是認識基礎,承認秦國不推行新政不走向強大,便會走向滅亡的殘酷現實。 第二層面是治國主張,以恢復穆公霸業為目標,而不是推倒重來的徹底變法。 第三層面,支持變法的底線,是不觸動穆公祖制。 甘龍的政治根基與政治主張,決定政治個性的本質,甘龍的政治本質雖然與一味倒退的復辟派有別,卻也是一個懷舊保守派。 而江寒所提出的深徹變法,無論是對秦國的奴隸主還是土地主,都是掘其根基,會受到的阻力之大也可想而知。 秦獻公試探的詢問道:“江先生覺得上大夫甘龍,是否能成為護法力量?”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