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場中已經有人興奮起來:“天下之言不歸楊,則歸墨,這是楊墨第一次正面交鋒,墨家鉅子一旦卡住就完了!” “若是墨子大師尚在,誰勝誰負猶未可知,這位墨家鉅子太過年輕了一些。” 楊朱的兩個基本觀念:“為我”,“輕物重生”。 這些觀念顯然是反對墨子的,與墨子主張的兼愛截然不同。 楊朱并非一個純粹的隱士,他也有政治理想。 他認為,要是一個人遺世獨立不與這個世界發生任何關系,每個人都是獨立的自由的生命,我不取身體的一毛有利于天下,我也不拿天下一絲一毫,人就像蠶蛹一樣,把自己包起來,和世界沒有任何關系,這樣天下就太平了。 也就是說,如果每一個人不去為了他人的利益而自我犧牲,也不會出現爭權奪利而導致的自我犧牲,人人對自己負責,嚴守自己權利的邊界不越線,世界就和諧太平。 愛有時候是殘酷的,奉獻和索取也是殘酷的,在他看來,只有自身肉體和生命的健全、靈魂的圓滿才是真正的快樂。 楊朱學說的出現, 就是為了反駁墨子,認為道德是加在人身上的風俗習慣, 人生來本來就是善良、溫厚的, 只需要在生活中積累這種各樣的習慣就可以了, 而并不要一直用道德來約束自己。 江寒看著臺下這個身著紫衫的中年男人,眉頭微微皺起, 開局就是地獄難度。 楊朱是歷史上最早提出“無君”論思想的人。 他認為生命比一切重要,可以沒有國家,沒有君主, 但個人的利益不能不得到保護。 拔一毛而利天下不為也,這個思想觀念直到現在依舊值得辯駁,一毛不拔不是自私自利,而是為民眾守護自己的權利和利益而搖旗吶喊。 如果別人需要, 就可以拔你一毛,你既然允許別人拔你一毛,也就是說,你自己的“一毛”不能由你自由支配, 為了“利天下”, 就有可能拔掉你的全部頭發,也有可能砍下你的項上人頭。 “原來是楊子當面。” 江寒拱手行禮, 淡然道:“今有人于此, 義不入危城, 不處軍旅,不以天下大利易其脛一毛, 世主必從而禮之, 貴其智而高其行,以為輕物重生之士也。” “夫上所以陳良田大宅, 設爵祿,所以易民死命也,今上尊貴輕物重生之士, 而索民之出死而重殉上事, 不可得也,先生之說, 難登廟堂!” 這是韓非子后來辯駁楊朱所說的, 意思是假定這里有個人, 堅決不進入危險地區, 不參軍打仗,不愿拿天下的大利來換自己小腿上的一根毫毛。 如果因為這些君主優待他,看重他的見識,贊揚他的行為,認為他是輕視財物愛惜生命的人,把良田和寬大的住宅拿出來作為賞賜,設置官爵和俸祿,為的是換取民眾去拼死效命,是不可取的。 君主既然尊重那些輕視財物愛惜生命的人,再想要求民眾出生入死為國事作出犧牲,就根本不可能了。 楊朱拱手高聲道:“謀劃于廟堂者乃蕞爾之才,傳播大道于天下,才是援手救世,敢問江子,天下萬物,何者為貴?何者為輕?” 江寒沒有絲毫猶豫:“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全場不禁肅然安靜,江寒的論斷不啻是振聾發聵之音,使天下學子們大是警悟。 且不說自古以來的貴賤等級傳統與沉積久遠的禮制法則,就憑身后坐著齊國君主,所有士子都企盼著受到君主的重用,而江寒敢于如此坦然自若地講出這一論斷,其胸懷與勇氣,都不能不使人肅然起敬。 良久,場中爆發出雷鳴般的掌聲。 待到場中重新安靜下來,楊朱又道。 “是以民貴,更應貴己,而不該愚守忠義,身非我有也, 既生,不得不全之;物非我有也,既有, 不得而去之。” 江寒拱手道:“楊子之說, 可獨善其身,不觸世間動蕩之根本,貴己與兼愛,皆不能解天下困局。” 前排的慎到站了起來:“請問江子,天下動蕩,根本卻在于何處?” 江寒笑道:“春秋以來,天下無道,秩序失衡,禮崩樂壞,人人失義逐利,致使天下以殺戮征戰稱霸為快事,此為天下動蕩之根本。” 一個坐在前排的儒家士子霍然起身:“在下能否認為,江子所言,天下動蕩皆因禮樂崩壞,復歸禮樂,方可治世?” 江寒搖頭一笑:“非也,關住野獸的牢籠已經破碎,若是想治世,需要一種新的秩序。” 慎到若有所思的看著江寒:“敢問江子,是何秩序?” 江寒高聲答道:“有法治之教、禮儀之教、圣兵之教,以使人性歸化,合于法而歸于治。” “無法制,不足以治人之惡;無禮儀,不足以教人向善;無圣兵,不足以制止殺戮。” 慎到似有所悟,拱手道:“受教了!” 申不害哈哈大笑:“江子既然提到法治,覺得我的申術如何?” “原來是申不害學兄!”江寒拱手笑道:“你那申術,不學也會。” “噫!”申不害一聲驚嘆,笑問:“江子能答上我申術三問?” “申子請問。”江寒依舊是盈盈笑臉。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