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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日，靳辰打來電話，讓她去試一下伴娘服。電話那頭大概開了免提，準(zhǔn)嫂子開口解釋，原定的伴娘要婚禮前才能到z市。那晚聚會上她看她們倆的身材差不多，所以才請她幫一下忙。

    覃淺左右也沒事可做，這份差事于是就應(yīng)了下來。

    掛斷電話，覃淺去換了身衣服，待準(zhǔn)備出門時也沒見靳辰給她發(fā)婚紗店的地址。正按著語音鍵想問他時，門鈴?fù)蝗豁懥恕?

    覃淺手一抖，發(fā)了一條空白語音過去。打開門看到來人后，覃淺愣了一下，問：“有事嗎？”

    沈聿看著她：“靳辰讓我?guī)闳サ昀铩！?

    手里的手機響了一下，覃淺低頭，靳辰的消息：？

    覃淺：？？

    她哥昨天說有事可以找沈聿照應(yīng)一下，這話兌現(xiàn)得可夠快的啊。

    再抬頭時，覃淺拒絕道：“不用，我自己可以過去。”

    沈聿依舊是那副冷淡的語氣說：“順路，可以走了嗎？”

    覃淺沒再堅持，既然是順路，再拒絕倒顯得過于矯情了。

    覃淺跟著他一路到了地下車庫，停在一輛黑色轎車前。覃淺看了一眼車標(biāo)，這種冷淡低調(diào)風(fēng)倒是很符合這個人的風(fēng)格。

    雖說明面上覃淺追過他幾年，但兩人真正獨處的時間并不多，甚至可以說是屈指可數(shù)。為了見他一面，大多數(shù)時候是去他們班強行蹭課，上那些和她的原專業(yè)毫不相干的課，但依然過得滿心歡喜。

    多年后突如其來的獨處，倒是讓她不知所措和尷尬起來。

    覃淺坐在副駕駛座上，車子一發(fā)動，就傳來電臺里的報時。可能是地下車庫的信號不好，報到一半傳來刺啦刺啦的聲音，沈聿抬手就將它給關(guān)了。

    車廂內(nèi)一片寂靜，將原本那些微妙的尷尬瞬間提到了最高值。在醉酒之前，覃淺還能寬慰自己，兩人不過是陌生人，以平常心對待就好。可現(xiàn)在，那些令她羞恥，需要扶著額遮住眼透過指縫才能去稍微回憶一下的過往，已經(jīng)在各自的心底明朗化。一想到這里，她不自覺地連呼吸都放輕了。

    沈聿偏過頭，見她盯著中控臺，問：“想聽歌？”

    車子駛出車庫，突如其來的光亮讓覃淺瞇了一下眼，緩了幾秒再睜眼，才想起他說了什么，回道：“不用，你專心開車就行。”

    話一出口，覃淺才驚覺不禮貌，像極了對待出租車司機的態(tài)度。于是她又補了一句：“你給我哥當(dāng)伴郎嗎？”

    沈聿打了個轉(zhuǎn)向燈，車子駛向小區(qū)大門口，這才淡淡地回了個“嗯”字。

    可惜，伴娘不是我。覃淺也不知為什么，腦子里突然就冒出這么一句。她嚴(yán)重懷疑自己明戀失敗后患上了應(yīng)激性創(chuàng)傷后遺癥，多年后突然和正主頻繁接觸才被激發(fā)。

    這個回答若是被靳辰聽到，大概會覺得自己是不是出現(xiàn)幻聽了。因為十分鐘前，沈聿明明白白地拒絕了他。

    靳辰以退為進，又說：“那行，你有空替我送人去試一下伴娘服？我這兒走不開……”

    沈聿想也沒想，回答：“沒空。”

    靳辰：“順路。”

    沈聿一臉冷漠：“因為地球是圓的？”

    靳辰：“真的順，伴娘就住你隔壁。”起碼出發(fā)地點非常順……

    沈聿沉默了兩秒：“發(fā)定位。”

    車子七拐八繞地進了小路，最后終于在一家裝修很古樸的門面前停下。覃淺跟著下車，左右張望了一下，門口連塊招牌都沒有。

    一路上也沒見他開導(dǎo)航，這種店如果不是熟客，還真的挺難找的。這么想著，覃淺就順口問了出來：“你來過？”

    沈聿鎖上車門，回道：“沒，看過導(dǎo)航。”

    覃淺：“……”

    行吧，這大概就是學(xué)霸的記憶力。

    推門進去，店里的裝修風(fēng)格和門面并無二致，整個廳很大，做了七八個櫥窗，每一間里都放置了一款婚紗，a字裙、魚尾款、小拖尾……款式齊全，應(yīng)有盡有。

    前臺沒有人，倒是從簾子后隱隱傳來細語聲。

    這回兩人倒是有默契，誰也沒出聲催。不消片刻，簾子微動，走出來一個店員。見到站在門口的兩位，她眼睛一亮。

    店員小姑娘上前問有什么可以幫忙的，隨即又解釋這會兒店里只有她一個人，里面正好有客人在試衣服，請他們在休息區(qū)的沙發(fā)上稍作休息。

    覃淺笑著說沒事，又報上靳辰的名字，隨后便在廳里四處轉(zhuǎn)。

    哪個少女沒有對婚紗和婚禮有過幻想？覃淺雖然過了少女的年紀(jì)，但還未婚，內(nèi)心憧憬是一定有的，更何況走進的是這種全手工縫制的店。櫥窗里的每一件樣品都美到令人想去領(lǐng)個證。

    沒一會兒，店員小姑娘出來帶她去試衣服，覃淺轉(zhuǎn)身朝坐在沙發(fā)上等候的沈聿比了個進去的手勢。那邊沈聿微微頷首，表示知道了。

    柔軟貼身的面料，極其精準(zhǔn)的剪裁，高貴優(yōu)雅。總之覃淺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第一念頭是，作為伴娘服它也太仙了吧？

    念頭剛起，身后的店員小姑娘就發(fā)出了驚嘆聲，贊美道：“小姐姐，你這腰和腿有購買鏈接嗎？”

    覃淺被這頓夸獎羞紅了臉，只聽她又說：“抹胸這個地方還要再加幾顆鉆的。小姐姐的婚禮不是下周嗎？我們趕得及的。”

    婚禮？覃淺一怔，立刻說：“等等。”

    “你也等我一下哦。”說著，店員小姑娘就轉(zhuǎn)身出去了。

    覃淺：“……”

    沒一會兒，覃淺似乎聽到外面有人喊了一聲：“先生，來吧。”她心底忽然有種不太妙的感覺，掀開簾子，果然就見小姑娘手里捧著一條頭紗，站在沈聿旁邊說：“先生，要先練習(xí)一下嗎？”

    練習(xí)個鬼啊，這誤會忒大了。

    卻不料沈聿收了手機，真接過了頭紗，起身朝著她走了過來。

    覃淺的腦子里在迅速想措辭，想著怎樣開口才能把這個誤會和難堪降到最低，身后突然傳來一聲：“覃淺？”

    覃淺循聲望去，對方一臉驚喜的模樣，興奮地說道：“真是你啊？！”

    “你回國了嗎？

    “你要結(jié)婚啦？

    “這是你男朋友嗎？”

    靈魂三連問，覃淺不知道先回答哪一個。因為一個都答不上來，她只好強行扯開話題：“你變得好美，我都不敢認了。”

    確實不敢認，因為覃淺盯了她足有十秒，也沒能想起她的名字，只覺有些面熟。

    對方聽到夸獎，假裝羞澀了一下，然后朝著沈聿看去，想好好打量一下這位昔日校園風(fēng)云人物的男朋友究竟長啥樣。

    然后，人當(dāng)機了三秒：“沈……聿？”

    “我沒認錯吧？？”

    一向高冷、目中無女人的校草正經(jīng)地回了一句：“你好。”

    覃淺就見人家“一臉又相信愛情”的模樣，激動地喊道：“天哪！還真被你追上啦？！好樣的！”

    覃淺：“……”

    這真的是她人生尷尬的高光時刻！

    “婚期在什么時候？最近嗎？

    “你的頭發(fā)得留起來哎，不然不太好做造型。

    “哦對了，還沒恭喜你們……”

    覃淺的臉漲得通紅，卻沒找到解釋的機會。這時，對方的手機響了，背過身去接電話。

    沈聿安靜地立于一旁，在漫無邊際的尷尬中居然淡定地舉了舉手里的頭紗，問：“要試嗎？”

    試什么？想干嗎？給毫無根據(jù)的八卦蓋章認證嗎？

    “拿錯了，這不是伴娘禮服。”說完覃淺倉皇地逃回試衣間，店員小姑娘這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犯了什么錯，忙重新去找另外的禮服。

    覃淺快速脫下婚紗，又換上禮服。等她再出來時，那位自來熟的校友已經(jīng)走了，廳里只剩沈聿一人。

    回到車上，覃淺想了想，問：“你們剛剛還說什么了？”

    誤會發(fā)生得猝不及防，甚至都來不及澄清和解釋。覃淺在試衣間的時候就聽到了他們交談的聲音，但因為隔著門，聽不太真切。

    沈聿的語氣平鋪直敘：“她歡迎我們?nèi)⒓油瑢W(xué)聚會。”

    覃淺：“……”

    雖然尷尬透了，但覃淺說服自己這只是個小插曲，不用太放在心上。畢竟她連對方的名字都想不起來。

    眼前比較重要的是她被fk臨時指派了一個工作，去隔壁t市參加一個醫(yī)療行業(yè)交流會。

    飛機落地，手機一開機就有來電。是失聯(lián)多天的母親大人，說出差回來給她帶了禮物，正巧路過公寓順便給她送上來。

    覃淺回答說不在家，那邊似乎要簽一份文件，靳女士問了句“簽?zāi)睦铩保猪樋趩柫艘痪洌骸叭ツ膬和媪耍俊?

    這邊覃淺正順著人流往外走，也是順口答道：“來了t市，這邊有個醫(yī)療行業(yè)交流會，代老板來參加一下。”

    說完兩人皆一愣，一瞬間的沉默在電波之間彌漫開來。她和靳女士向來不談彼此的工作，因為談崩過兩回。

    第一回是剛畢業(yè)，覃淺去了一家當(dāng)年還很冷門，且前景未知的手術(shù)機器人公司實習(xí)，而靳舒妍一心想要覃淺回國接她的班。兩人談話數(shù)次，皆以不太愉快的結(jié)局結(jié)束。吵到后來，覃淺干脆直接提出建議：以免影響了親情，我們還是冷戰(zhàn)吧。

    這關(guān)系一凍就凍了數(shù)年。

    第二回是兩年前，外婆摔了一跤，身體每況愈下。靳舒妍去洛杉磯出差時，約了覃淺見面，以此為切入點，希望她能回國發(fā)展。

    覃淺控訴她道德綁架，兩位女士再次談崩。從此，這個話題就是兩人的禁區(qū)，誰也沒再主動試探過邊界。

    突然手機里傳來“啊”的一聲驚呼，靳舒妍忙問：“怎么了？”

    覃淺：“沒事，打電話沒看路，被人撞了一下。”

    靳舒妍：“那先這樣，你好好走路。”

    “好。”

    這種行業(yè)交流會的與會人員名單一般都是很早就確定好的，酒店也是。覃淺代替老板參加會議，領(lǐng)到的房間也是老板規(guī)格的行政套房。

    刷卡進了房間，覃淺深切感受到了“資本家”的奢靡，然后將手機和行李扔在客廳就去洗澡了。等她出來時，放在茶幾上的手機一直在振動。

    覃淺以為是工作消息，立刻跑過去查看，解鎖后才發(fā)現(xiàn)是大學(xué)宿舍群的消息。

    覃淺有些詫異，因為這個群已經(jīng)沉寂很久了。在校時每天廢話兩萬句，時不時還要分享一下各自收藏的表情包。后來畢業(yè)各奔東西，人生都有了不同的奮斗目標(biāo)和方向，再加上覃淺有時差，能聊的時間和話題自然越來越少。以至于到后來，這個群只有在節(jié)假日時才有人冒泡發(fā)幾句祝福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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