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愛與恨

    凌峰看看遠去的王琳，無聊之中很快就走出了診所。

    他一路步行回到公寓，看看劉溫心事重重的樣子，開口說道：“在想你父親的事情嗎？你的心情我理解，但一切都已經成為過去。不管如何，他畢竟是你的父親……”

    劉溫一聽，憂憂楚楚的說道：“是啊，他畢竟是我唯一的親人。可是，當我想像自己出在他面前的那刻，大腦就會情難自禁浮現出母親撕心裂肺的痛苦。雖然在感情上我很痛恨他。可是，站在理性的角度，特別站在心理醫生的角度，我又恨不下去，甚至還會因為他的痛苦而傷痛不已……”

    凌峰等他說完，點支香煙說道：“由此可見，雖然你是名優秀的心理醫生，但還沒有完全走出過去。你的痛苦來自于親情，你的沖突來自于理性與感性。感性上來說，你仍然愛或渴望愛你的父親。可是，理性上因為母親的離去，你又對他有著深深的恨。這種恨和愛的同在，讓你處于逃避和面對的邊緣苦苦掙扎……”

    劉溫聽他如此一說，眼眶一熱，開口說道：“糾結于情理之中，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父親。特別在電話里聽大伯說他出現瘋瘋傻傻的那刻，絕望中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凌峰一聽，倍感意外。他沒想到劉溫因為母親的心情還沒有完全恢復，此時讓他難以面對的父親又出現了意外！

    思索間，他猛抽幾口煙，拍拍劉溫的肩膀說道：“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但不管如何，你現在已經具備了康復他的能力。如果你在仇恨中選擇放棄。就會在愛的牽掛中痛苦。可是，如果你選擇康復父親，又會在痛苦中難以釋懷。這種事情發生在誰身上都難以坦然面對。因為他是你最親又是你最恨的人……”

    凌峰說到這里，望望劉溫，想想自己的家人，也開始沉默了下來……

    然而，就在他們沉默的片刻，雷楠上前已徐徐而道:“情至深處便是無，意絕情空乃自由。天地無垠生萬物，春夏秋冬幾叩首？”

    說罷，他看看劉溫和凌峰兩幅同樣的面孔，又望著劉溫語重心長的說道：“他是你的父親，也不是你的父親，他是你的病人，也不是你的病人。所謂真情無我才是大愛，大愛無別又何來你我？既無你我之別，又何來你我之情，既然如此，又為何因情而徒增煩惱？再說，沒有徹骨的傷痛，又何能破繭而出？沒有寒風的刺骨，又哪能來的寒梅傲雪霜？劉溫，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未來還沒有來。人應該活在現在，活在當下，而不是活在過去和未來。不管你如何糾結于過去的痛苦，試問過去的心你能得嗎？雖然他是生你的父親，可是，如果從智慧和情懷的角度來說，他又何嘗不是你的孩子呢？你今天的痛苦與無奈，也許正是你父親曾經的痛苦與無奈。今天你只不過延續了他的痛苦與無奈。如果真的如此，那何不抽刀斷水逆流而為呢？也許你只有拯救了自己的父親，你才能獲得真正的解脫。因為他就是你，是你的另一個自己……”

    然而，雷楠說到這里，平時堅強的劉溫早已淚流滿面……

    雷楠見狀，本想安慰幾句，不料，劉溫淚流之中已喃喃而道：“我苦我樂因我執，無苦無樂方真我！雷大哥，我是別人的心理醫生，可是，卻難以治療自己。而你不是心理醫生，卻能讓我看到真理。謝謝你，我想我應該知道如何做了……”

    雷楠聽他如此一說，舒口氣輕輕的說道:“是的，我執是一切痛苦的根源。它雖然會生愛，但會為愛所苦。因為愛是恨的源。如果你對父親沒有愛，又會何來恨？你對父親的恨，其實是種執著的愛。雖然愛可以生恨，但恨卻不能生愛。愛是恨的根，恨是愛的其中一個果子。慈悲是大地，大地無為能生萬物。只有大地般的無為大愛，才能讓你發現人生的真理獲得圓滿的解脫。你的性格，也許注定你將要為真理而活。所以痛苦對你來說，也許只是真理的鑰匙，準備幫你開啟真理的大門……”

    雷楠說到這里，凌峰望望劉溫，眉頭緊鎖的說道：“劉溫，雷大哥的說的有道理，我經常在想，我們能治療別人，能給別人制造快樂，可是，卻為何難以治療自己，難以給自己制造快樂呢？現在我才有所明白，也許別人追求快樂是建立在欲望和擺脫痛苦的本質上而停留于現象。看起來我們也同樣如此，但我們更傾向于事物的本質而不是停留在現像上……”

    雷楠聽他如此一說，微笑間望望二人，起身向禪房走去……

    靜靜的夜晚，云兒望望雷楠離去的背影，雖然不知該說什么，可是濕潤的面孔早如雨潤的梨花！

    她坐在一旁，默默的陪伴著二人，直到凌峰決定第二天趕回合肥才起身向廚房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