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南舟以前的生活,具有豐富的沖突性。 一方面,是無趣的,機械的,重復的。 另一方面,是可怕的,扭曲的,異常的。 于是他才愛上了繪畫。 這種愛好,最能直觀地記錄生活里哪怕一絲一毫的不同,也能很好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素描好說,但色彩不好學。 小地方,沒有賣顏料的地方。 所以,南舟常去找一些帶著色彩的礦石或是玻璃瓶,徹底打碎,加上核桃油,研磨成自己想要的目數。 南舟把自己家的閣樓折騰成了一個畫室。 他的畫算不上什么作品。 他看到什么就畫什么,能找到什么往上畫。 掉了把的杯子。 壞掉的半扇門。 紙殼箱的內部。 或者是廢紙、墻壁、天花板。 南舟畫過最滿意的一張畫,就是那個種蘋果樹的女人。 他把她的身影畫在了街道一截雪白的墻壁上。 那是一個晴天,白晝如火,晴熱的光烤著他的后背,身后是來來往往、不會理會他的小鎮人群。 南舟自顧自畫他的畫。 女人的嘴唇很漂亮,因此非常難畫。 南舟索性坐了下來,慢慢用核桃油調著色,想調配出一種最適合的顏色來。 在他調到第八種紅時…… “嘿。”有人跟他搭話,話里帶著笑音:“畫得不錯。” 南舟抬起眼來,迎著燦爛到一片雪白的強光,看向那張陌生的面孔,淡淡地回應了他的贊美:“謝謝。” …… 南舟突然翻身坐了起來。 李銀航剛剛結束了她的安心小憩,正抱著小松鼠雕像醒神。 南舟驟然有了這么大的動作,唬得她一個激靈,殘余的睡意跑了個一干二凈。 江舫一直沒睡著。 他始終留了一部分心思觀察周邊情況,并沒發現有人靠近。 他問南舟:“怎么了?” 南舟看向江舫:“……是他。” 他終于想起來謝相玉是誰了。 謝相玉的臉,和南舟記憶里的那張有些區別。 現在的謝相玉更生動,更年輕。 ……最重要的是,那個時候的謝相玉,比現在的這個要高上許多。 所以他才沒能在第一時間對上號。 江舫感興趣地上揚了聲調:“‘他’是誰?” 南舟眨眨眼睛:“不能告訴你。” 江舫:“朋友?” 南舟不贊同地看他一眼:“我沒有朋友。” 江舫學著他的表情和語氣:“啊,這樣。” 南舟:“……你學我。” 江舫一挑眉,向來穩重紳士的神情里多了一點俏皮。 他站起身來,將修長的胳膊和腿伸開來,舒展出賞心悅目的身體弧線:“餓了。夜宵?” 松鼠小鎮的夜景,和任何現實里的嘉年華里是一樣的華彩流光。 但這里和現實終究是不一樣的。 如果是現實,他們身在空蕩蕩的、沒有游客的小鎮,或許會感到一絲詭異和恐怖。 然而,玩家之間畢竟是競爭關系。 沒有玩家的小鎮,反倒能給人一種格外的安心感。 他們去了早上去的那家餐廳。 松鼠服務生是一個低功能的npc。 客人在她的店里一出一進后,她的記憶就會自動刷新,全然忘卻對方。 她執行著模式化的任務,蹦蹦跳跳地來點菜,含情脈脈地對南舟拋了個媚眼。 ……并再次給南舟留下了電話號碼。 南舟將第二張寫著電話號碼的餐巾紙揣入口袋,望著她搖動著遠去的蓬松大尾巴。 她這樣無憂無慮,因為她最多只擁有短短一頓飯的記憶。 今刻事,下刻忘。 這樣的本事是真的讓人羨慕。 他低下頭,靜靜地吃自己盤子里的波絲糖。 一口一個,勻速下咽。 此刻,安靜下來的其他兩人也各自懷著心事。 自從他們更新了界面后,李銀航花了相當長的一段時間,把排行榜目前一萬余個id從頭審閱了一遍。 她看到了他們曾經遇見的“順風”和“南山”。 他們都還好好的,一個都沒有少。 只是,從頭看到尾后,李銀航沒能在排行榜上找到她失蹤室友的名字。 她想,她或許已經不在了。 就連他們進來時,那個總積分排名第一的“永生-張頤”,也徹底從排行榜上消失了。 第一的位置,換成了一個叫做“永生-蘇堤”的人。 “張頤”,不知是男是女,不知死在哪個副本里,不知死因為何。 李銀航有些怔忡。 她經歷的兩個副本,隊友無一傷亡。 這給了她一種錯覺,仿佛他們真的可以和和氣氣地一路通關,到達榜一。 然而這兩個發現,打消了她不切實際的幻想。 想要達到第一的位置,必然會踩著一些骨血上去。 李銀航暗地里握了握拳。 “立方舟”一定要贏。 所以,她也要有決心和覺悟,在關鍵的時候,不要拖團隊的后腿。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