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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杯溫水

    溫涼當(dāng)天晚上做了個冗長的夢。夢境一直在切換。

    一會兒是青陵一中,某個隱蔽的角落里。周圍全是高大的教學(xué)樓,米白色的新漆,白晃晃的光線。

    少年哆哆嗦嗦地捧住她臉,溫?zé)岬拇綔愡^來,氣息撩人,一下一下笨拙而又青澀地親吻她。

    她同樣緊張死了,渾身緊繃，一動也不敢動。后背抵著冰冷的墻面，手心直冒汗。

    他的胸膛太熱了,緊緊貼在她身上。那怕隔著衣料，也難以避免地灼燒著她的神經(jīng)，燙地她心緒不寧。

    少年的吻粗暴,絲毫不溫柔。也許并不能完全稱作是吻,說是啃咬興許更貼切一些。可卻本能地讓她意亂情迷，神魂顛倒。

    她抱緊他,輕輕地說:“霍承遠學(xué)醫(yī)吧,我想看你穿白大褂的樣子。”

    少年雙眼通紅,眼神迷惘游離,毫不猶豫地點頭,“好。”

    然后夢境緊接著就變了。

    明黃色的窗簾被微風(fēng)吹起一角，有金色的日光輕輕灑入,映照著雪白的墻壁。頭頂日光燈悠悠散發(fā)出清淡的冷色光。光束晃動，移來移去。

    男人身上穿著筆挺的白大褂,面容是那么清俊而渾然天成。將她壓在身下,纏綿細(xì)密的吻落在她唇上，低聲耳語:“涼涼，我想你……”

    她死死勾住他脖子，在他身下熱切而激情地迎合著，將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給他，一聲一聲地低吟:“霍承遠……”

    片刻功夫不到，夢境又切換成醫(yī)院白茫茫的色調(diào)。周圍的一切都是白的。

    一個個醫(yī)生在狂奔，有無數(shù)個聲音在耳畔叫囂。

    然后整個世界突然安靜了下來。

    “涼涼，對不起……”

    有個女人在撕心裂肺地痛哭，“媽媽……”

    ……

    從夢中驚醒，黑黢黢的夜色包裹著自己，無邊無際。

    溫涼伸手摁亮床頭燈，微弱的一捧暖光傾瀉而下。

    空調(diào)制冷發(fā)出嚶嚶嗡嗡的聲響。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任何聲音，屋子里靜的出奇。

    她一把掀了空調(diào)被，緩緩走到廚房給自己倒了杯溫水。

    仰頭飲下大半杯，胸腔里積壓的那股絕望和窒息的感覺方得到一些舒緩。

    學(xué)醫(yī)是她哄著霍承遠去的。他用心學(xué)了，也學(xué)有所成，成了肺移植領(lǐng)域最年輕的專家。可最后卻沒能挽留她媽媽。

    如果那天是霍承遠親自主刀的話，媽媽說不準(zhǔn)現(xiàn)在還好好的陪在她身邊。

    可這世界哪里有如果。老天爺就是要這樣吝嗇地剝奪走她的一切。她失去母親，和霍承遠分開，孤身一人在這座城市打拼。她從不缺錢，她只是缺愛。

    可是如今，天生適合握手術(shù)刀的那個人，他卻傷了手，再也握不了手術(shù)刀。溫涼覺得上天一定是在和她開玩笑。

    和霍承遠分開以后，溫涼覺得她和霍承遠這輩子可能就這樣了。各自天涯，各安天命，形同陌路，不復(fù)交集。

    可她卻一直希望他能好好的。好好的當(dāng)醫(yī)生，好好的干臨床，好好的握手術(shù)刀，在這個領(lǐng)域殊榮無數(shù)。

    可是他卻傷了手。偏偏還是右手。

    沒人知道，只有她自己知道，當(dāng)她親耳從霍承遠口中聽到這個消息時，她的一顆心幾乎是鈍痛的，痛到發(fā)麻。像是被人硬生生地鑿開了一道口子，鮮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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