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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初見-《落花時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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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話另一頭的寧宥啞了,啞了好一陣子。她想不到簡宏成也聽著電話,而且還會插嘴,更想不到簡宏成會準確無誤地說出她心底咬牙切齒的想法。她仿佛看到一幕動漫正上演,動漫里,身材火辣、細腰豐胸的她拼命搖著圓滾滾的簡宏成,大喊“你說得好”。可現實中的她只能無語。

    田景野打了個圓場:“別聽班長的,那寡人不會懂。你得顧慮你和孩子他爸當中夾著個已經有獨立思想的兒子,所以,你還是盡量避免什么上法庭離婚了。上了法庭,就得惡形惡狀地為自己爭利益。你再有理,可你打擊的是孩子他親爸,孩子看著會怎么想?別到時候你得到財產,失去了兒子的心。我相信對你而言,錢財重要,兒子更重要。”

    不等寧宥回答,簡宏成就爭辯道:“別先忙著做好人。人都犯賤,你拱手送上,沒人領情;你全部摟到自己手里,最后漏出一點兒作為施舍,別人卻感恩戴德。無論如何,你做好全勝打算,回頭再想別的。人要有做惡人的實力,才有辦法踏實做好人,主動權永遠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才放心,屆時有的是辦法讓你兒子置身事外。”

    寧宥簡直是欲哭無淚,除了在心里再度重復動漫動作,點贊簡宏成句句說到她心坎里去,嘴里更無法簡單臧否。混亂之下,她索性一言不發地點了結束通話,回頭,卻正見兒子從大樓里出來,探頭探腦地在找她,手里還拿著一條她的圍巾,很擔心她、很關心她的樣子。別看兒子平日里有點中二,可關鍵時候惦記著她的頸椎有問題,受不得風寒。寧宥鼻頭微酸,心想,若是兒子與她形同陌路,她可怎么活?因此,上法庭打官司的念頭被毫不猶豫地從她腦袋里刪除了。

    在迎向兒子的途中,寧宥以平日里編程的縝密,將今兒的事情濾了一遍,立刻發現其中一處失誤。她回頭接了兒子手中的圍巾溫暖地戴上,立刻直奔停車處,從各種家用車的搶逼圍中滿頭大汗地蹚出來。盡管如此,她都不舍得摘下兒子特意送來的圍巾。她從快遞員那里要來快遞店的地址,可趕到那兒時,一車快遞已經送去集散中心了。她不得不飛奔趕去集散中心,在人們厭惡的目光中,將她下午憤憤投遞給公婆的快遞從堆積如山的快遞堆里扒出來,緊緊抱進懷里。

    是,她忍了。她絕不將矛盾沖突白熱化,她不能讓自己的不幸殃及兒子。她得另想辦法。

    但,她也有不能忍的。她現在腦袋已經停擺,但她相信自己,總能找出更合理的辦法,不是明天,就是后天。

    總算回到小區,寧宥先將快遞包裝“毀尸滅跡”了,然后給公婆打個電話,語氣平靜地讓他們放心,郝青林的官司她會繼續管下去,而且隨時會與他們商量該怎么辦。而且她告訴公婆:“我們中年人已經被打磨得神經粗大,百毒不侵,但灰灰還是個孩子,不能讓他爸爸的錯一波接著一波地沖擊他稚嫩的神經。很多事,我寧愿自己擔著,為灰灰撐起隔離屏障。也請爸媽有想法盡管找我,這時候我們一家臭皮匠總比分頭作戰的強。”

    接電話的公公道:“委屈你了,你這么通情達理,我們更是愧對于你。宥宥,往后你又工作又持家,忙不過來。我們退休總是閑著的,青林的官司還是我們來擔著吧。你別擔心我們,我們再吃不消也得堅持著,誰讓青林是我們生的呢。他是我們的責任,不是你的責任。”

    寧宥嘆道:“這事兒吧,請的律師、找的關系,都有講究,關系到刑期和其他處罰。我已經請了我們能量很大的老總幫忙。當然,如果爸媽有更好的門路,我們湊一起,這種努力肯定一加一大于二的。”

    “唉,青林對不起你啊。”

    “別提了,有更要緊的,這鬧心事兒擱一邊吧。青林看來還得在里面蹲著,他最近也鬧不出幺蛾子,唉。”

    唉聲嘆氣地結束通話,寧宥的表情在昏暗的路燈下冷冽著。她相信兒子能照顧好自己,便賴在車里,彈著方向盤又冷靜地考慮了會兒。

    由于寧宥一聲不吭地掐了通話,田景野瞅著簡宏成道:“你這么剛猛的路數,適合寧宥嗎?你看,人家理都不理你。”

    “她是覺得我對,又不好意思辜負你的婆婆媽媽,只好選擇打擊我。哼!又是我一說話就掐,一點兒機會都不給我。”

    田景野雖然已經司空見慣,但還是忍不住很沒同情心地笑出來:“那你以后有點兒骨氣嘛,別賤兮兮地湊上去,多想想陳昕兒的好。”

    簡宏成“哼”了一聲,不答,從自己的衣柜里拿出ipad,笑道:“我在宏圖的手機里做了手腳,你看我查他的崗。這家伙看我晚上忙,一準兒出去玩了,正好逮現行。你幫我看看,宏圖是在哪兒。”

    田景野一看顯示出的定位,就道:“湖濱會所,隨時帶你過去逮人。”

    簡宏成一笑,一個電話打了過去,簡宏圖幾乎是屁滾尿流地跑到僻靜處接起電話。簡宏成劈頭就道:“在湖濱啊,別裝了。”簡宏成也開了免提,說是回報剛才田景野與寧宥通話時開免提。

    簡宏圖忙詳詳細細地道:“剛到的,真的剛到的,連水都沒喝一口呢。我今天調查了一天那個崔家,真的,可你說的那地址早拆遷了。我打聽到安置房,老天幫忙,總算讓我問到一個知道崔家的老頭。他說崔家在他爸出事當天就連夜搬了,不知搬哪兒去了。我花了兩百塊錢才問出來,崔家老婆在哪家醫院工作。我又找到醫院,可到了停車場就蒙了,我不知他老婆的名字,怎么找?問老媽,老媽說她以前知道,還真是在醫院工作的,她還跟大姐打上醫院叫罵過,找過醫院領導,可現在愣是想不起他老婆的名字了。老媽說,大姐可能還記得他老婆的名字,大姐去醫院找的次數多,硬是把人鬧得從鐵飯碗里辭職了才罷休。但大姐那兒……得你去問吧。”

    簡宏成皺起眉頭:“果然,簡敏敏總能把事情鬧到極端。我去找她。你……什么時候回家?”

    “立刻,立刻,我立刻屁滾尿流滾回家。”

    田景野聽得一頭霧水,但他沒多問,聽到一半就聳聳肩走開了,不想多聽隱私。簡宏成看著田景野略顯蒼老的背影,等通完電話,忍不住發一條短信給田景野。有些略顯肉麻的話,他說不出口,只好發短信:“好人多磨難,你啊。”

    田景野看了低頭不語。大概只有屈指可數的幾個人還能認他是好人了,連他父母都認得勉強,偶爾還得擔憂地在背后嘆息。

    簡宏成穿上衣服就直奔簡敏敏家。田景野沒送他,他說走出包廂,兩人就得分頭行動。本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別弄不好讓張立新碰上,前功盡棄不說,還讓張立新提高警惕。簡宏成這才想到田景野神神秘秘地讓他打車到會所,原來是出于縝密。

    但簡敏敏就沒個做姐姐的樣子,她不讓保姆放弟弟進門,叉腰站在保姆后面問:“你來干什么?”

    簡宏成也不見外,站在門廊下問:“當年崔家那個老婆,你還記得她叫什么嗎?”

    “怎么忽然想起問這個?”

    “你昨天提議的事若真行動起來,我得先排除同事中對我們可能有深刻敵意的人。”

    “哦。名字我記得,但有條件。拿回老廠那塊地后,40%的股份還是歸我。你一手立字據,我一手寫名字給你。”

    簡宏成篤定地站著,紋絲不動:“早跟你說了,你沒資格談條件。現在更補充一條,別自絕于簡家全家人的努力,對你沒好處。”

    簡敏敏一愣,與簡宏成僵持片刻,才道:“我想好了要不要告訴你,再說。”

    簡宏成卻拿看白癡的眼神看著她,道:“不用告訴我了,我查得到。”

    簡敏敏見簡宏成轉身就走,在屋里欲言又止。她終究還是沒追上去將崔家老婆的名字說出來。她回到屋里坐下,細細挖掘簡宏成找崔家人的真正企圖。她忽然拍案而起,直呼僥幸。崔家人最恨的是誰?現在爸爸走了,那么最恨的只有她簡敏敏。事情發生后對崔家趕盡殺絕,逼得崔家老婆辭職,逼得一家人再次從外婆家搬走,搬到失蹤,從此再未出現在她眼皮底下,都是她簡敏敏在做。如果被簡宏成找到崔家,如果簡宏成把崔家人偷偷安排到她身邊,那她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簡敏敏嚇出一身冷汗。幸好,她嘴巴嚴實,誰都不信。

    簡宏圖趕緊辭別朋友打道回府,才剛走出包房,便見寧恕匆匆走過。簡宏圖還在想著哥哥的警告,猶豫要不要與寧恕打個招呼,寧恕先打了招呼。

    “這么巧。這是剛來呢,還是準備回家?”

    簡宏圖不愿說他這是被哥哥逼回家,忙笑道:“回家,想起有件事還得連夜做完。”

    “好用功啊。不急吧?來我們這兒認識幾個朋友?都是我們房地產界的,有本地的銀河地產老總的女婿,還有全國房產十強在本市的諸侯王。來敬杯酒?”

    簡宏圖的兩腳不由自主地往寧恕這邊挪了兩步,可又忍不住地犯怵,心知自己上不了臺面,只得道:“哎喲,真不巧,我那邊朋友等著、催著,來綁我的車子都等在門口了。下次,你有這種聚會一定要提早通知我。”

    簡宏圖說完,逃也似的走了。寧恕才想譏笑,卻見銀河地產老總的女婿從洗手間出來。他靈機一動,對那女婿道:“你看剛走到轉彎的那位,就是我們剛才說起的解放路那塊地的所有者之一。”

    那女婿道:“原來你早已著手?”

    寧恕搖頭:“我們領導壓給我的任務是住宅。你們有興趣?那是我姐的同學,有時間介紹你們認識。”

    “前年接觸過,對方態度非常堅決,不賣。不賣拉倒。”

    寧恕只得無奈放棄剛剛生出來的一個念頭,與那女婿一起回去包房。可寧恕因見到簡宏圖而內心一發不可收,又是幾杯酒下去,腦袋里止不住地亂飄計劃的每一個步驟,變得有點兒心不在焉。原本這是一場他好不容易爭取到的同行聚會,結果他心不在焉,什么都沒撈到。

    半夜結束聚會回家,媽媽寧蕙兒居然看著電視等著寧恕歸來。兒子能回老家做事,寧蕙兒早已開心不已,何況還是衣錦榮歸,作為大公司的地區經理,掌握著大權回歸。家里一下子熱鬧起來,可寧蕙兒不嫌多,總要每天守著兒子在家的每一個時刻才肯罷休。見到兒子回來,寧蕙兒一邊開心一邊埋怨:“又喝酒,一身酒氣。我燉了白木耳,你喝點兒消消酒。”

    “肚子脹,明天喝。媽,坐,我跟你說個事。還記得姐姐那個同學簡宏成嗎?我昨天又遇見他了,還認識了他弟弟簡宏圖,一個沒用的花花公子。”

    寧蕙兒一驚:“你想干什么?那家人不好惹,你離遠點兒。”

    寧恕咬牙切齒道:“我想干點兒什么!”

    寧蕙兒被兒子的眼神搞得心驚肉跳,坐立不安:“別,事情都已經過去,兩家兩個男人都已經過世。尤其是我們現在過得很好,日子很安穩,你別給我惹事。”

    “如果是兩個男人的事,為什么簡家人繼續逼著你辭職?逼得外婆家不敢收留我們?逼得我們走投無路,隱姓埋名,不,改名?我不會忘記當年怎么吃的苦頭,我們一家三口怎么忍辱負重地過日子。我們當年連跟同學吵架都不敢,怕闖禍被查到底細,怕又被簡家找上門來。媽,我不會忘記,但凡有點血性的人都不會忘記那么深刻的侮辱和壓迫。媽,你只要旁觀,我來動手,不會波及你。”

    寧蕙兒沉默良久,道:“不行,你必須停止報復。我在早年已經打定主意,我們過好自己的生活,不報復,給你們姐弟改的名字也是這個意思,提醒我們全家不報復。”

    “簡家很強大,我知道。但我已經找準他們的弱點。我不會赤膊上陣動手,我甚至不會讓他們知道是我在動手。媽,你放一百個心。”

    “我阻止你不是怕他們。我這幾年日子過得好了,靜下心來想過了,這事是你爸有錯在先。他生病后脾氣越來越大,完全不講道理,對你們姐弟也舍得打罵,要不是他當時死了,我遲早也會吃不消跟他離婚,把你們兩個都帶走。另外,簡廠長即使有過錯,也不至于要挨一刀子,變成半個廢人。簡家人恨我們,我現在理解。以前我吃苦吃得撐不下去的時候,也胡亂罵過簡家,那是以前。你最好也忘了這事,別提報復。”

    “爸爸的錯,他已經拿出性命來抵過了。我們受的苦呢?媽媽,你還記得你當時被簡家逼得走投無路,接受老唐施舍去學車,一起學車的都是經理、老板,只有我們最窮,請不起教練吃飯,沒錢買香煙孝敬教練,你只好天天早上天沒亮就去給教練擦車,一擦就是小半年。我們每天自覺去幫忙,那還是冬天,姐姐營養不良低血糖,去河邊洗抹布的時候一頭栽進河里,差點淹死。媽,你還記得嗎?你跳進河里去救人,你也不會游泳,可你那時候不知哪來的力氣,一只手牢牢抓住石板臺階,一只手把姐姐拖回岸邊。可你把姐姐托上岸后,自己又冷又餓沒力氣上來,是我死命拖著你,你才沒沉下去。等有人路過救上你,你和姐姐一起躺在地上,那時,我以為我要永遠失去你們了,幸好你們最后活過來了。”

    寧恕雙手抓起媽媽的左手,含淚道:“這兩枚指甲蓋是那次抓石板脫落的,至今沒長回來。媽,你說我能忘記嗎?還有這手臂上的傷,是你起早貪黑開出租掙錢還債,為了不讓簡家找到,存錢隔兩年搬一次家,一個女人半夜獨自開出租遇到搶劫留下的。媽,那時你不是胡亂罵簡家,是簡家真的太趕盡殺絕,太不給活路。媽,我怎么會忘記?!媽,我是男人,那時候我小,沒法幫你,現在我有責任為我們全家討還公道。我不會放棄。”

    寧蕙兒將手從兒子的手里抽出來,冷靜地道:“這是我們作為你爸家屬應得的懲罰、報應。我也討厭簡家,尤其是那個大女兒。但我不想報復,我現在日子過得很好,不想節外生枝。你也是,你如果不放棄報復念頭,我勸你回北京總公司去,眼不見為凈,別在這兒給我惹事。”

    寧恕大驚,抹去眼淚看著媽媽:“媽,我不會連累你。”

    “我不怕你連累,這輩子我什么沒經歷過,我就是要你放棄報復。車轱轆話已說這么多,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媽!”寧恕試圖反抗,可看到媽媽的逼視,滿臉都是他從小習慣的那種堅毅和一貫的權威,他幾乎是條件反射似的回答,“答應,媽,我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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