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登州城,北風瀟瀟,旌旗獵獵。街道只有巡邏的軍兵,一派蕭索的跡象。 登州巡撫衙門,接任曾櫻的巡撫曾化龍在李自成攻克北京后掛印而去。文官跑了,登州的數萬軍民,如今全都仰仗都督同知、援剿東北水師總兵官,掛征虜將軍印,提督關遼通津淮海江鎮水師便宜行事的黃蜚。看黃蜚這一串頭銜就知道,明朝水師第一人,北方的最高統帥。 黃蜚是原東江鎮總兵黃龍的外甥,黃龍在旅順陣亡后,黃蜚繼承了舅舅的世職,逐步成長為水師大帥。今年二月,明朝的局勢迅速惡化,黃蜚眼見大事不好,利用最后的北風季節從寧遠前線撤回老地盤登州。如果他跑的再慢一點,三月南風漸起后,他就會像天津逃難的軍民一樣,陷在海上動彈不得了。也許將領和家丁能坐好船跑出來,可主力就只能扔給建州。 看看堂上端坐的老戰友曹友義,黃蜚一聲長嘆。天津上萬軍民,在李自成和建州交戰中逃到海上,但在南風天,絕大多數商船都沒有逆風航行能力。困在船上飲食無著,最后建州派人招降,都登岸剃發了。也就只有曹友義,搶了幾條戰船帶著家丁逃到登州。堂堂的天津鎮總兵如今實力大損,在這個有兵就是王的亂世,現在說話也不大響了。 除了天津鎮曹友義,此刻坐在巡撫衙門里的將官還有東江石城島總兵馬登洪,朝鮮水師統帥林慶業,遼鎮覺華島水師副總兵向明時,登州水右、水左兩營副總兵黃虎、池鳳高,福建水師將領林察,此外尚有各部參將、游擊、守備、都司,一共20余位將領。威海衛守備金士英也在其中。 整個北中國的明朝海軍都聚集在此,軍議的氣氛很壓抑。到處都是官軍投降,賊寇破城,守土官或逃或降或死的消息。 “老馬,長山島真的降了建奴?”黃蜚問起東江的情況。 石城島總兵馬登洪一臉的苦笑,“都司徐標,守備龍略和、徐弘道、徐弘業、萬里,并全島官兵1400人向旅順的建奴投降。” 林慶業也是垂頭喪氣,“長山島一降,我等在石城島腹背受敵,馬總兵和我不得已,只能……” 見林慶業吞吞吐吐,馬登洪嘴一撇,“老林你直說就是了,八月份的時候我也投降了。當時還能怎么辦,海上刮的是南風,我連跑都跑不掉,只能先投降穩住建奴。” 林慶業默然以對。這位曾經的朝鮮水師大帥比這些明軍還慘,他連投降的道路都沒有。林慶業是松錦大戰增援錦州前線的朝鮮水師主帥,身在朝鮮,心向明朝。登州和天津兩鎮水師能成功截擊到朝鮮船隊,也和林慶業暗通明軍有關。建州事后追究責任,林慶業被逮拿下獄。但他在朝鮮還有些聽話的舊部,本身林慶業暗通明軍也是鮮王和幾個大佬的意思,順理成章地,他從監獄里逃了,與石城島總兵馬登洪合兵一處。 黃蜚倒是不在意馬登洪有過投降的經歷,事急從權沒什么大不了的。這衙門里現在沒有文官,盡是一群丘八,亡國覆軍就在眼前,誰也沒心情去追究責任。在黃蜚看來,現在還能坐在這里的都是好兄弟。 坐在黃蜚下手,一直沒說話的曹友義開口了,“天子在南京登基,大明朝還有半壁江山。黃帥,我們這只水師對南京非常重要,保衛江南就靠這些船了。” 馬登洪道,“曹鎮說的是正理,黃帥,我等什么時候南下?“ 黃蜚環視一圈,盡力看清每個將領的表情,至少到現在為止,這間巡撫衙門大堂里的人,都是不愿投降韃虜的好漢。曹友義說得對,江南現在幾乎沒有水師力量,登州軍必須南下。 “各位回去收拾行裝,帶好你們的家小,等我號令,風向穩定我們就走。” 登州并非久留之地,年初的二月,黃蜚的水師主力撤回登州,很快就進入了南風季,數萬大軍被困在了登州,形勢一度十分尷尬。 先有李自成,后有建州,敵軍派兵占領了山東西部,切斷運河。七月,北京派出方大猷任山東巡撫,陳錦任登萊巡撫,全面接管了山東政權。建州在山東推行的剃發令激起軍民普遍反抗,各地都出現了起義軍,其中有山東的響馬,有潰散的明朝政府軍,有地主武裝,也有李自成在山東的殘部。 建州侵入山東的先鋒是投降的明軍,現在叫綠旗兵,這些兵打不下山東。于是在六月,建州派出正藍旗固山額真覺羅巴哈納與漢軍鑲紅旗固山額真石廷柱征伐山東,攻下許多州縣。那是黃蜚最緊張的時刻,南風季登州的水師跑不掉,如果建州打過來,那他只有依托堅城拼死一戰了。 就在這緊張的時刻,李自成出來救了登州軍民。從山海關大戰到慶都追擊戰,實力大損的順軍退回西安休整恢復元氣。七月,順軍再出潼關向山西、河南、河北進攻,抓殺了幾個綠旗兵的將領。一下把多爾袞搞蒙了,他原本以為李自成已不值一提。不得已之下,多爾袞調山東的巴哈納、石廷柱并鑲紅旗固山葉臣增援山西;更改南侵的豫親王多鐸大軍行軍計劃,并孔有德、耿仲明改向西攻擊潼關;以英親王阿濟格領吳三桂、尚可喜出居庸關走蒙古,從北線翻長城進攻陜北。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