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褚沅瑾頓時怒火中燒,氣得按在他胸口的指尖都在顫抖。 男人仿佛也突然意識到什么,眸色一沉便要去阻她,可已經(jīng)來不及。 褚沅瑾小手一揚,便將藏于他胸口的那一小塊布料拽了出來。 雪白的一張方帕被她揪于瑩潤的指尖,小巧的芙蓉面上滿是氣惱,質(zhì)問道:“這是什么?” 她這會兒還坐在他腿上,整個人窩在他懷里仰頭瞪視著他,像只奶兇奶兇的貓。 男人整個人都緊繃起來,喉頭滾動,啞聲回了句:“是手帕。” 是!手!帕?! 褚沅瑾更加生氣,心里的火根本兜不住,“你當(dāng)本公主瞎么?” 她會看不出來這是個手帕?她不僅看出來了,還清楚這是不知哪個女人的東西。 一個女子的貼身物品,竟被他藏在懷里!且看他這副要吃人的樣子,那女子在他心里定然十足重要,寶貝得跟什么一樣。 雖他什么都沒說,可褚沅瑾心里明鏡兒一般,什么都知道了。 若那女子是長安人士,沈長空早便將人娶進府了,哪里還由得她這般日日纏著不放? 如此想來,那便是遼東認識的了。 念念不忘于心卻沒有強行帶她回來,那女子是有多好才值得他這般? 褚沅瑾心中有些酸澀,這些好本來是只給她一人的,從什么時候起,他竟也有了求而不得的白月光…… 可主導(dǎo)權(quán)分明便在她手中,她明知自己是垂釣者,不該為這種小事起什么波瀾。 更不該難過。 她吸了口氣調(diào)整好情緒,極為陰陽怪氣地輕嗤了一聲道:“不知是哪個心肝兒的,真值得你這般藏著掖著。” 聞言沈長空怔了怔,她雖未亂動,可到底腿上的溫?zé)嵊|感還在,饒是他定力再好,也抵不住喉腔一陣干澀。 坐在他懷里,問他這種話。 還能是哪個心肝兒的? 再栽一次罷,最壞的結(jié)局不過是再被她拋棄一回,前世今生,他經(jīng)歷的還少嗎? 有什么可怕的? 然不等他開口解釋什么本坐在他懷里的女子便猛然起身,將手中那雪色帕子狠力丟在了他臉上,而后頭也不回地轉(zhuǎn)身走了。 雪白帕子自流暢的下顎線滑落至修長頸項,沈長空伸出去要將她擁住的手陡然僵住,緊握成拳,手背青筋突起,直至那抹茜色身影不見才垂了垂眼瞼,將那方帕子收入掌中。 若她細心一些,便能發(fā)現(xiàn)那一塵不染的錦帕上,有一抹極為鮮妍的緋色。 是女子的口脂。 在邊關(guān)的無數(shù)個日日夜夜,他發(fā)了瘋似的想她,將她的帕子放在心口,近乎病態(tài)地湊在鼻間輕嗅,企圖捕捉殘留于其上哪怕一絲一毫的,她的氣息。 那是她早便不記得的東西,只有他還留著,當(dāng)個寶貝一樣藏在懷里。 沈長空眸色深沉,緊盯著雪白手帕上那抹扎眼的紅痕。 那是她吻了他耳廓后印下的痕跡,以這種形式,永遠永遠被他留了下來。 成風(fēng)進來的時候便見高大的男人靠在圈椅上,下頜緊繃,半闔著眸子緊盯手中那方帕子。 小而柔軟的帕子落在他骨節(jié)分明的大掌之中有種詭異的美感,極具視覺沖擊,明明該是下一瞬便灰飛煙滅的結(jié)局,卻始終安然無恙躺在他掌心,被小心翼翼地捧著。 成風(fēng)不由放緩了呼吸,打破這沉靜,“將軍,公主可是……走了?” 沈長空只應(yīng)了聲,成風(fēng)便不敢再多說別的。這顯然是心情不好,鬧了別扭。 只是成風(fēng)不懂,兩人之前明明還好好的,再加之昨晚相處了一夜,感情理應(yīng)升溫才是。 怎么反倒是突然降至冰點。 方才看安陽公主出去時亦是滿臉慍色,大有一種自此同他家將軍老死不相往來的氣勢。 想到這,成風(fēng)心里猛然咯噔了一下,像被大石擊中了一般。 從前在遼東看不見摸不著便已經(jīng)那般難熬,人總是食髓知味的,她若是真又棄了將軍……成風(fēng)不敢想。 吞咽了下,他硬著頭皮開口叫他:“將軍,許是公主太累,因而才會有些……” 頓了頓,他頭皮更硬了,接著道:“才會有些易怒。” 太累? 沈長空終于抬起了眸子,她有什么可累的? 這半日下來,除了靠他懷里便是坐他腿上,哪里便累著她了。 成風(fēng)見他終于給了個正眼,趕忙開始找補,為褚沅瑾正名道:“您昨日夜里發(fā)熱,公主可是陪了一整夜,又是喂藥又是抹藥的,沒讓旁人幫一點兒忙,早早便讓我們安置了,也不知道她自個兒折騰到幾時才睡。” “你說什么?”沈長空神色一怔,心頭猛地跳了下。 腦海中驀然閃現(xiàn)今日一早她趴在床邊問他你醒了的樣子,他當(dāng)時只顧著驚詫,竟是忽略了她眼底的一片淺淡青影。 為了照顧他,她竟是在床邊守了一整夜…… “千真萬確啊!”成風(fēng)道,“昨日確實是公主照顧的您,不光是我,公主身邊人也是知道的。將軍今日應(yīng)是一睜眼便看到了公主的……” 他確實是一睜眼便看到了她,原來昨夜種種不全然是他在做夢。 想起被解得七零八亂的衣袍,沈長空倏然垂首,幾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角。 她那般嬌貴,哪會幫人解衣。就連睜眼看見她時,她自己的裙衫都是皺皺巴巴的,想來是尚未來得及換。 沈長空從未敢奢想過她能為自己做到這般。 方才那氣沖沖跑出去的模樣顯然是誤會他心上還有別人,吃了醋。從前他們朝夕相伴那般久,她一向大度,從不在意他同別的女子如何。 欲擒故縱果真管用。 一旁的成風(fēng)被他這笑容晃了眼,他一時間竟有些分不清他家將軍是在自嘲還是真的在笑。 單看著倒是挺真,像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可將軍心思深晦難辨,他實在揣摩不透。 畢竟方才還陰云密布的,這么一會兒,他也就提了一句話的事竟就雨過天晴了,這安陽公主的魔力還真是一如既往,從未變過。 既將他情緒掰正回來了,秉承著說多錯多的原則,成風(fēng)便也不再多說,相信他家將軍自個兒能悟。 轉(zhuǎn)而開始談起平康坊那案子來,面上神情也開始嚴肅,“昨日在城外新發(fā)現(xiàn)一具女尸,依舊是被割了雙足,只這回不是平康坊的女子,屬下去查了查,發(fā)現(xiàn)是個官妓。現(xiàn)下這事兒已經(jīng)傳得里巷人盡皆知,傳得是神乎其神,都在說是老天爺要整治這些做妓子勾引爺們的東西……” 這話極為難聽,成風(fēng)說著也是有些不好意思。 沈長空輕嗤一聲,“不過是裝神弄鬼罷了,再者,他們?nèi)裟芄茏∠掳肷恚€怕旁人勾引?” 成風(fēng)默了默,隨即贊同點頭。 能去那種地方尋樂子的,本就不需要人主動勾引。 分明是在聊正事,可成風(fēng)腦子里不由自主便想起來褚沅瑾,她雖有些分寸,卻也是個愛去風(fēng)月地尋樂子的。 而沈長空向來占有欲極強,眼里容不得半點沙子,當(dāng)年褚沅瑾同他分開很大部分原因也是這個。 成風(fēng)是知道的,褚沅瑾不管是良師益友還是狐朋狗友,那都是多如牛毛的。 有時候同這些朋友玩起來便難以避免地要忽視沈長空,他又是個嫉妒心強的,誠然褚沅瑾捫心自問毫無半分越界之舉,可沈長空依舊是忍受不得,非要逼著她同那些個朋友老死不相往來才好。 其他一切唯她是從的人唯獨在這件事上絲毫不讓,態(tài)度極為強硬。 畢竟于沈長空而言,不要說同他們整日廝混在一起,就是她多看誰一眼他都難以接受。 這讓褚沅瑾感到窒息,她向來不受束縛,更何況在她眼中那只是正常的交友。 成風(fēng)不禁想,也不知將軍現(xiàn)下是裝的還是真變大度了,若是依他以往的作風(fēng),不可能這般由著公主成日出入平康坊。 雖說她大多是去尋那江都知,就他見的也沒去過幾回象姑館…… —— 公主府。 褚沅瑾回到府中便倒頭躺在了床上,任誰叫都不理。 她今日是真被沈長空氣得夠嗆,可比起沈長空,她更氣自己。 一點小事,至于自個兒這般介懷? 不就是個沈長空,她不要了便是。她堂堂安陽公主,要什么樣的沒有?還不至于去貼個心里裝著別人的男人。 話雖是這樣說,可褚沅瑾越想越難受。 有種原本獨屬于自己的東西現(xiàn)在被旁人搶走的失落感,即便是她早便丟棄不要的東西,再落到旁人手中也還是難受。 她拉起寢被蒙上腦袋煩躁地踢腿叫喚了幾聲,心中郁悶始終難解。 她甚至開始想象那個女人的樣子,是溫柔如水嬌俏可愛還是嫵媚動人,他們二人相處之時又會是什么情景。 沈長空會不會也像從前對自己那般對她? 他會不會給她剝葡萄,喂她吃糕點,聽她喊得一聲累便俯下身來背著她走過重重宮闈,順手將路邊開得正好的桃花折一支給她? 抑或是,會不會在她吻他的時候反客為主,將人死死抵在堅硬冰涼的墻壁上。 不,褚沅瑾煩躁地甩了甩頭。旁人不會像自己這般大膽,那女人同沈長空一起,定然是他主動吻她的…… 這般想著,褚沅瑾已是受不了。 此時此刻,她竟有些理解當(dāng)年沈長空那副樣子了…… 可前幾日沈長空告誡過她,平康坊出了事,叫她不要再去,連雪硯都叫她近日先避一避。 雖不知出了何事,褚沅瑾卻是真的沒再過去。此前提了一嘴要將雪硯先接出來,她只說不必,褚沅瑾便也沒有勉強。 這陣子成日里往懷安王府和大理寺跑,告訴過那群狐朋狗友有什么場子莫要叫她。 現(xiàn)下突然不再去纏沈長空,她心里竟然空落落的,頗有些悵然若失。 一時之間找不到事情可做。 距林秋白的邀約也還為時尚早,褚沅瑾琢磨了一番,想著干脆去樂游原的別苑住一陣兒算了。 別苑里頭什么都有,倒也無需專門收拾東西。可褚沅瑾這人講究,讓秋書冬畫她們?nèi)帐八氖帐暗木湍ゲ涞搅送砩希狞c都過了,便只能等到明日再去。 這天直到夜里也還很熱,用宵夜時褚沅瑾不可避免地出了薄薄一層汗,正拿出帕子想要擦擦,心頭卻猛地一跳,隨即整個人愣在原地。 凡是她的帕子,自小到大便只用這一種綢料,是每年西域呈貢上來的東西,除了她,也便只有皇后能得上一些。 可昨日沈長空那帕子,分明和這無甚差別。 一個不可思議的念頭驟然從褚沅瑾腦中閃過,那帕子,該不會是她的罷? 她給過他帕子么? 饒是褚沅瑾如何想都不記得有這回事。 若這帕子真是她的,那定然是從前的舊物,他竟能留到現(xiàn)在,未免也太匪夷所思。 比起這個,還不如叫她相信他又有了別的意中人來的可靠。 可這事情一旦有了反轉(zhuǎn)的余地,哪怕它有多不可置信,總會在心里繞上根似有若無的細線,雖沒什么大礙,可若不將其扯開,總覺著難受。 褚沅瑾翻來覆去,頭一回因著個還不知是不是存在的女子煩得睡不著覺。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