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重回漠北村-《龍虎玉珮》
刁二先生第二旅的電文是:“斃趙懷志等多人,將去漠北村。”
桑杰扎布用手掂著這份電文,心里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他知道不管他怎么說,諾音高娃也是把楊成龍當成敵人對待了,而楊鐵匠又當了漠北村的農會高官,阿爾斯楞可是在他姨家和楊石柱在一起,實在不行就得親自跑一趟了。
刁二先生的第二旅出了赤嶺,往東沿著西遼河南岸,一路燒殺搶掠。“抓住干部就聽響”,成了他們從上到下的行動口號。
赤北縣二區的區長叫趙懷志,帶著一個七個人的工作隊被刁二先生的第二旅圍在了三道溝村農會的院子里,打了一天一夜。趙懷志區長等八個人最后殺死了自己的戰馬,砸碎了槍支,只留下了兩顆和敵人同歸于盡的手榴彈,最后全部壯烈犧牲了。
打完這一仗,刁二帶著他的第二旅直撲漠北村。
不少天了,漠北村人心惶惶,都在傳著刁二先生要打回來的消息。楊鐵匠天天從農會到家,再從家到農會,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這天吃過早晨飯,鐵匠老婆子對坐在炕沿兒抽悶煙的楊鐵匠說:“他爹,你不中領著孫子出去躲一躲?”楊鐵匠沒好氣地說:“走了和尚走不了廟,我躲什么躲,上哪兒去躲,就算我能出去躲了,這一攤子扔給誰?咱不能就這么散了。刁二真要回來了到時候找不到我,村里人就得都遭殃,還不如死活就我一個頂著!”鐵匠老婆子又說:“不中給楊成龍捎信兒讓他回來,人們都說刁二那個壞種最怕咱們兒子。只要他在家,刁二先生就不敢回來?!睏铊F匠說:“你說得輕巧,那是他們一個人兩個人的事兒嗎?區長說啦,刁二他們這回興秧兒是因為南面的打過來了。兒子他們軍隊從赤嶺撤了出來,正跟南面的打著??!”鐵匠老婆子又說:“那阿爾斯楞他爹呢?你不是說他跟咱們兒子是親哥倆嗎?興許他能管點兒事兒吧。”楊鐵匠更是沒好氣地說了一句:“快別提他了,聽說他又投了南面過來的人啦!”然后下炕出了屋門,去了鐵匠爐。
鐵匠爐冷清清的,很多天沒開火了。棚子里冰冷冰冷的,鐵砧子上,鐵錘子上,鐵鉗子上以及所有物件上都均勻地落著一層薄薄的灰。不是沒有鐵匠活兒,數九寒冬管給驢馬掛掌的活兒就干不過來,主要是老楊鐵匠再也安不下心來,干不下去了。如今在他的心中,鐵匠爐只占一個小小的位置了。前幾天他和劉三檁去區上參加了入dang宣誓,成了一名gongchandang?,F在,他心里占首要地位的是讓自己的人怎么打贏,其次是刁二如果打過來漠北村怎么辦?他心里邊裝的已經不僅僅是他和他的家了。
楊鐵匠從鐵匠爐的棚子里走出來,瞅瞅天,天灰蒙蒙的幾乎跟煙熏火燎的鐵匠爐棚子一個顏色,一陣東北風吹過來雪星星的。
楊鐵匠看見烏云正在院子里拿著泔水瓢一邊“啰啰”叫著,一邊往豬食槽子添豬食,就問了一句:“石柱子和阿爾斯楞呢?”烏云直起腰說:“上李先生那兒上學去了。”烏云過門這些年臉色變得黑紅,手也變得粗糙了,為閨女時秀美的臉龐與身姿幾乎蕩然無存。漠北有句俗話“跟啥人學啥人,跟著大仙會跳神”,烏云跟著婆婆操勞家務,過得一手好日子。漠北村都說楊鐵匠雖然是天上掉下來個兒子,可把西遼河兩沿兒最賢慧的兒媳婦娶回來了。楊鐵匠跟烏云說了句:“我上農會去。”就出了院門。烏云在后面追出一句話:“爸,都掉雪花了,不中再披件衣服?”楊鐵匠頭也沒回說了聲:“不用!”烏云又追出去一句話:“爸,那你晌午早點兒回來吃飯!”楊鐵匠沒直接回話,只扭頭說了一句:“一會兒你去看看石柱子和阿爾斯楞去!”就走了。
楊鐵匠來到農會,劉三檁緊張地跟他說:“聽說刁二的土匪大隊挺長一大溜人,都過了六頃地村了?!睏铊F匠說:“區小隊那邊沒啥信兒吧?”劉三檁說:“沒有,聽說一清早在馬架子那邊打了一仗,區小隊放了一頓槍就鉆沙窩子了。”楊鐵匠陰沉著臉說:“該輪到咱們這了!把大門關上,招呼你的人上圍子墻,各守各的位。只要咱們不開門他進不了院就咋著不了咱們,我就不信他刁二還能飛過墻來!”隨著一陣“吱吱嘎嘎”的響聲,刁家圍子那兩扇厚重的松木大門關上了。
二十幾個民兵端著扎槍,上了各自的崗位。那扎槍頭據說已被老楊鐵匠淬了三遍火,堅硬鋒利。發扎槍時,楊鐵匠就對民兵們說:“這扎槍你們就使去吧,不要說刁二先生那幫人,就是野豬皮也照樣捅透!”
劉三檁端著那桿老套筒槍,威風凜凜地站在圍子西南角的炮臺上。這些天,他一有空兒就擦這桿老套筒子和那八顆子彈,子彈擦得黃澄澄的,用油紙包著揣在懷里。其它三個炮臺也都有一名扛洋砂炮的民兵把守著,洋砂炮里已經裝上了火藥和鐵砂子。
傍小晌午的時候,站在炮臺上的劉三檁首先喊了一聲:“來啦!”
灰蒙蒙的天色中,一隊人馬一字長蛇地沿著西遼河岸邊向漠北村開來??斓酱孱^時,他們先朝天放了一通槍,“噠噠噠”“叭叭叭”。人們說,這是刁二先生先使使威風,給個動靜。刁二先生的第二旅沒有受到任何阻攔就箭直奔了刁家大院,把刁家大院給圍了起來。刁二先生騎著馬,進了村子就喊:“鄉親們,別害怕,是我刁二先生回來啦!”這時,管家石全有領著刁老疙瘩跑來了,抬臉望著馬上的刁二先生悲悲切切地說:“東家你可回來了,全家人天天盼夜夜盼的,可把你盼回來了?!钡罄细泶褚惭廴t紅地叫了聲:“二叔!”刁二先生甩蹬下馬,和石全有兩個人嘀咕了一陣子,又如此這般地做了一些吩咐。然后,刁二先生回頭對手下人說:“派一個班弟兄跟他們去?!笔泻偷罄细泶耦I上一個班的人,匆匆忙忙地走了。
劉三檁把老套筒架在炮臺的垛口上高聲喊:“你們再敢往前走,我就開槍啦!”但對面的大隊人馬沒理他的茬兒,反倒先開槍了,機槍子彈打在垛口上冒起一串煙塵。劉三檁喊道:“打這些個兔崽子!”右手一摳扳機,老套筒子向后猛地坐一下,“嘡!”地一聲,就聽對面人群里有人“媽呀”一聲,還有人喊:“有掛花的啦,都小心點兒,他們還有快槍呀!”聽到西南角炮臺上的民兵隊長劉三檁開槍了,老楊鐵匠站在院當中喊道:“你們那幾桿洋砂炮呢?是吃素的咋的?看到跟前了,對準了就開炮呀!”“嗵!嗵!嗵!”三桿洋砂炮也就開火了。這洋砂炮學名叫鳥銃,雖然威力不大,殺傷力不強,可是打出去的是霰彈,一打一大片,也能起到一種震懾的作用。離著院墻近的匪兵有把帽子打著的,有把棉襖棉褲打著的,還有兩個把脖子和臉打破的,用手捂著直“哎喲”。
這時候,刁二騎著馬來到附近的一家房子前,從馬上下來問的第一句就是:“怎么,他們死扛著不開門?”立刻就有人稟報:“不但不給開門,還打傷了咱們好幾個弟兄?!钡蠖壬杨^上的狐貍皮帽子拿下來,抖了抖雪花,然后向后一推說:“媽那個*的,真是給臉不要。我原本不想太傷著人,好說好講得了。他們要是不接這個情那就給我打,機關槍擲彈筒都給我上!”立時刁家大院四周“咚咚咚”“噠噠噠”“叭叭”,槍炮聲響成了一團。
很快,刁家圍子四角的四個炮臺被削平了,有兩名拿洋砂炮的民兵犧牲了,跟著磚垛坍塌落地。劉三檁和另一位炮臺上的民兵的胳膊也負了傷,只是還都把老套筒和洋砂炮緊緊地抓在手里。劉三檁的手里攥著剩下的兩顆子彈說:“就是子彈忒少了,要是槍子足了,我非再撂倒他幾個不可!”
楊鐵匠的手里提著一桿扎槍,跟十幾個民兵站在房檐下,瞅著大門說:“沒想到他們火力這么猛?!庇幸粋€民兵說:“都快吃晌午飯了,我媽讓我早點兒回去呀!”立刻就有另外幾個民兵嗆他說:“你還能回家?出門就得讓刁二先生抓起來?!?
刁二讓人用擲彈筒打出炮彈,落進了圍子里,爆炸了。有幾個民兵嚇得跑進了屋里,趴在炕沿兒下不住地打哆嗦,有一個竟尿了褲子。這時,有一個公鴨嗓的人朝著院內喊道:“院里的人聽著,刁司令說啦,你們現在開門投降算是保護了刁家的院子,保證一個不殺。要是過了晌午,我們炸開墻進去,你們就一個也活不成啦!”劉三檁也在屋門囗向外喊道:“甭說沒用的,有尿你們進來試試,我給你們白刀子進去紅刀子出來!”接著又是一通砸大門的聲音,隨后又有兩顆手榴彈落在了圍子里,“轟轟”地炸響了。
刁二先生在一群人的簇擁下,來到大門前。他先喝住砸門的,“別砸啦,沒用的東西!”然后咳嗽兩聲向院里喊道:“楊鐵匠,我是刁二。我聽說是你跟劉三檁領人在里頭,咱們當村子住著沒啥過不去的坎兒。我知道世貴侄子過去做事兒多有不當,可這都是過去的事兒了呀。你們斗也斗了,拖也拖了,我就都不計較了。今天你把門打開,我回我的家總行吧?”楊鐵匠說:“刁二,咱們誰啥樣誰心里都明鏡似的。你說是我不知道你啊,還是你不知道我?你就是進了院子回家這么簡單?你們家的地呢?財產呢?你不得都找找?要不你領著好幾百號人馬回來干啥來呢?”刁二先生在外面說:“楊鐵匠,你把話挑明了更好,那這個賬就咱倆算跟別人無關,連劉三檁也說不著,是你出來還是我進去,我只跟你一個人說。”楊鐵匠在里邊說:“刁二你糊弄三歲小孩子哪,你們家的圍子墻你們家的大門,你知道難攻進來你才說這樣的話!”刁二先生氣壞了,在外面喊了一句:“里邊的人都聽著,你們跟著楊鐵匠走下去就是死路一條。你們家都有老婆孩子,可不能走這條道。打開大門吧,誰讓我們進院,我不但給你活路還獎大洋二十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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