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山見已經(jīng)把劉玉喜和偵緝隊的特務全都解決了,抬腿跳到賭桌上,手里握著還在冒著煙兒的手槍,大聲地說道:“在場的人不要驚慌,我們是共產(chǎn)黨赤北縣縣大隊的。我們受上級指派處決叛徒劉玉喜和偵緝隊這幫為虎作倀的狗特務,日本鬼子已是秋后的螞蚱沒多大蹦跶頭了。我也警告一些人別死心塌地給日本人當走狗,否則就是劉玉喜的下場!”說完,他跳到地上,帶著戰(zhàn)士們消失在昏暗的街道中。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赤嶺街才響起了凄厲的警笛聲。討伐軍全體出動,搜捕共產(chǎn)黨八路軍,全城戒嚴了。經(jīng)過這一鬧騰,倒讓人們知道共產(chǎn)黨八路軍還在赤嶺,并不是像日本人宣傳的那樣完蛋了。李山?jīng)Q定帶著他的小分隊留在赤嶺附近的村子里活動,打游擊。后來,這個小分隊在跟日偽軍斗爭時還使用過赤嶺武工隊的番號,讓鬼子和漢奸們整天過得提心吊膽。 很快,劉玉喜被八路軍處決的消息傳遍了西遼河兩岸,人們都覺得太解恨出氣了,說老天爺剛剛睜開眼了,派天兵天將幫助八路軍共產(chǎn)黨把叛徒給殺了。有的人還說,“看著吧,禍害共產(chǎn)黨八路軍的人都不得好死。”在二道溝村,劉玉喜的那個舅舅說得更玄,說他在夢中看見他姐姐提著把菜刀對他說劉玉喜就是個敗家鬼,閻王爺讓她要他的命來了。他舅舅還說,“他冬臘月二十三過的是什么生日?我是他親娘舅,我還不知道他是哪個日子出生的!他是四月二十八卯時生人,他凈整些歪刺尿的事兒,要不過這個生日備不住還死不了呀。” 大島秀夫?qū)τ趧⒂裣驳乃溃緵]當回事兒。他更關(guān)心的是,是哪個中國人除掉了這個中國人。于是,他派橫田正雄機關(guān)長專門去赤嶺調(diào)查了一番,也沒有什么結(jié)果。刁二先生還通著劉其的面對橫田說:“那天晚上的生日宴上,劉副司令我們倆都說喝了酒了就別出去了,可劉隊長他非要出去,還是偵緝隊一幫人跟著出去的。出了事兒后,我和劉副司令就全城戒嚴了,也沒搜著八路軍。我就尋思呀,這當兒口八路軍還敢露面?許不是赤嶺的土八路干的?”橫田正雄一聽這話,吃驚不小,連忙問:“什么,你說什么?赤嶺也有了土八路?”刁二先生見這個日本人上道兒了,便又添油加醋地忽悠起來說:“有呀,怎么能沒有呀,土八路遍地都是,共產(chǎn)黨就像空氣似的啥地方都有,要不討伐軍咋輕易不敢出動呢?”橫田正雄只好回騰格里旗王爺府向大島秀夫復命了。 聽了橫田正雄的匯報后,大島秀夫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原本以為這個叫劉玉喜的還可以為我們做點兒什么,現(xiàn)在看來……”欲言又止,因為他已經(jīng)把心思轉(zhuǎn)移到另一件大事兒上去了,那就是福田教授說過的那件玉珮。 大島秀夫這次來到騰格里旗后,曾經(jīng)幾次向福田教授催問玉珮的準確下落。怎奈這位老教授過于死板溫良,總是說:“再等等,再等一等,讓我再想想辦法吧?!边@讓大島秀夫很是煩惱,心里像有只小貓爪兒在撓癢癢。但此時他已從福田教授的口中套出了一條重要線索,那就是這玉珮現(xiàn)在的主人是個牛倌兒,家就在飛機場東北角不到三里地的一個沙坑中。這牛倌兒家有一個瞎媽媽,還有媳婦和兩個半大孩子。 福田教授還告訴大島秀夫,他第一次見到那玉珮時,牛倌兒的兩個孩子正將它拴根繩在沙土里拖著玩。于是,福田教授告訴牛倌兒說這是一塊古玉,是值錢的老玩意兒,別再讓孩子當玩具了。當時,牛倌兒還有些不信,對福田教授說這東西要是值錢,你咋不買吧!可惜,福田教授沒帶錢。 幾天后,福田教授帶上錢再到牛倌兒家準備買下那塊玉珮時,發(fā)現(xiàn)那玉珮已被包上紅布吊在屋里的房笆上了,旁邊還吊著一束牛肉干。原來,福田走后,這牛倌兒找人問了一下,得到的答復是這玉值不值錢不知道,只知道玉是辟邪之物。因此,福田教授說明來意,牛倌兒卻說啥都不賣了,出到三千塊滿洲票子也不行。 半個月前,當福田教授帶著一百塊銀大洋再去牛倌兒家,那塊玉珮不在房笆上了,牛倌兒夫婦也避而不見了。 大島秀夫聽完福田教授的這些介紹后,只是微微一笑,慢條斯理地說:“我的好先生喲,您太仁慈了!好啦,好啦,這事兒就由學生我去辦吧?!备L锝淌谝残χf:“我還想趁著這中國春節(jié)再去試試吶,沒準兒能感動他的!”大島秀夫沒再說什么,只是一個勁兒地笑著走了。 正月初六這天,福田教授早早地收拾妥當,帶上夫人九井道子取出來的全部積蓄二百塊銀元,騎上馬,又朝著牛倌兒家走去。當他牽著馬走進牛倌兒家的院子時,那條壯得像牛犢子似的大黑狗趴在牛圈邊上,一動也不動,沒有像往常一樣狂吠著迎過來,肅靜得令人發(fā)怵。福田教授站在院子里招呼了兩聲,也無人出來應答。他推開牛倌兒家的屋門,抬腿剛要邁進去,猛然被眼前的一幕慘狀驚呆了,只見在靠近門口的地上躺著牛倌兒的瞎媽媽和兩個半大孩子的尸體,已經(jīng)凍僵挺了。那個瞎媽媽的手中死死地握著一把剪子,那兩個半大孩子的手中也都死死地握著一把用來割牛肉的尖刀,地上的血結(jié)成了冰坨子。進到屋里,筐子、簍子都被扔得亂七八糟。在靠北墻根處有一個黑糊糊的柜子,柜蓋扔到了一邊,衣物掏得滿地都是,一片狼藉。 福田教授見狀嚇壞了,連滾帶爬地沖出了牛倌兒的家,隨身攜帶的二百塊銀元撒了一地。他跌跌撞撞地爬上馬背,跑回了家。幾天后,福田教授辭去了崇文學堂教師的職務,和九井道子搭便車回日本了。 因為,他聽到了一個他最不想聽到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