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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葬-《紅塵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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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回到家中,安瓊仙和丈夫一番商定,便請長假到李文斌老家天津避難。

    二人回來,父母是一半歡喜一半憂。歡喜的是,自從二兒子念書畢業(yè)分配到云南后,又娶了媳婦,這還頭一次見面;憂的卻是,忽然添增人口,糧食卻不知道該向哪里去弄。

    其實,李家是早脫離出農(nóng)村的家庭。李文斌的父親李天河還在孩童時候,就到城里做了一個綢布莊的學(xué)徒。因為勤勞聰明好學(xué),被提升做賬房,說話辦事,漸漸有了些分量。后來,綢布店老板將兒子送到rb留學(xué)。返回后卻當(dāng)了rb人的翻譯。

    李天河本是一個孝順的孩子。后來,有了積蓄,幫助父母在農(nóng)村置地建房。

    新舊交替,李文斌爺爺奶奶成分富農(nóng)。曾與漢奸共屋檐,這成為了李天河隱蔽怕揭開的隱痛。雖說,當(dāng)年他除了管理賬目并沒有為其干過一件傷天害理的事,但對于一個聲名狼藉的大漢奸來說,只怕近墨者受到牽連。因了小心翼翼,茍且做人。

    李天河生了四個兒子,長子李文軒在大連工作安家;李文斌是次子;老三李文豪就在天津運輸公司;最小的幺兒李文鑫到了遼寧紡織廠工作。

    李天河與所有中國式父親一樣,抱著望子成龍的美好心愿,因了將孩子們?nèi)雽W(xué)念書提到了一個顯著位置。兒子們長大后從學(xué)校走向工作崗位,雖然不是顯赫的什么部門,但同比沒知識的人來說,李天河也是心滿意足。

    忽然風(fēng)暴無定。李天河更是唯唯諾諾。謹(jǐn)守獨處。從不與鄰居議長短。忽然天降李文斌夫妻。這才明白云南形式。切是憂心忡忡。

    話說,李文豪雖然在運輸公司工作,卻安然無恙。怎道是天外天?卻得源于機靈的頭腦。工作之初,李文斌在表格填寫時揣摩??紤]爺爺奶奶富農(nóng)成分,這富農(nóng)卻是由父親支撐出來的,因了在填寫父親成分時注明——富農(nóng);而李文豪填寫為——店員。一母同胞,一只筆落下,命運截然異樣。當(dāng)然,李天河出了夸獎三兒子腦子靈活外,卻也一再囑咐,必須夾起尾巴做人。

    李文豪的妻子趙文君卻沒有工作。這樣,便每天便騎了三輪車由農(nóng)村拉上蔬菜來販賣。也可安家度日。安瓊仙打量,便也加入進去。

    李文斌夫妻到來,且又跟隨販賣小菜。李天河的心思更重了。幾天琢磨。憂心忡忡。擔(dān)憂近墨者黑被揭露出來。的確,貨幣在通常情況下可以生存,卻在特定情況下淪為無聲的佐證。李天河在綢布莊時,早已累積下一些金條,一直暗藏于床鋪下方。讓李天河一直憂心忡忡的正是這些“地雷”。他擔(dān)心一旦被查出,牽扯出來自己曾經(jīng)在漢奸的綢布店經(jīng)營。左思右想,連續(xù)幾夜的輾轉(zhuǎn)難眠。便取出金條。月黑風(fēng)高。李天河叫喚李文豪、李文斌抬到河邊扔下。隨著“撲通……!”一聲響起,水花飛濺,猶如魔術(shù)般變幻的水平面黑沉密合。水面隨即又恢復(fù)了平靜,仿佛沒有發(fā)生一般。李天河的心這才安下。

    南關(guān)村外一座綠草茵茵的小山丘。王秋蓮帶著四個孩子久久跪在一座新墳前。風(fēng)兒刮得“嗚呼……嗚……呼……”陣陣吼叫,凌亂的秀發(fā)忽東忽西掃向臉龐,王秋蓮仍是呆呆注視著眼前那堆新土包兒。

    賀文冰:“媽媽,我們不是要給爸爸送些錢紙嗎?”

    王秋蓮:“哦……”一聲回過神來,忙從地上抓過一個軍用挎包,取出一摞厚厚的紙錢劃了一根火柴用手掌擋住風(fēng)。賀文冰忙拿來紙錢點燃放到墳地前。王秋蓮三張一沓放在火焰上焚化。王秋蓮口中念叨著:

    “賀羊啊,我們給你送錢紙來了,希望你在那邊保福保佑,保佑我們一家老小平平安安,保佑你的兒女們長大成人成材……”

    賀文冰:“媽媽,我父親為何取賀羊這個名字,我咋感覺怪怪的?”

    稍猶豫幾秒。王秋蓮:

    “你爸的父母死得早,為了安葬父母,很小他就賣身到賀財主家做了長工。由于父母死時他還小,他們姓啥他都不曉得,一個放羊娃,便隨賀財主姓了賀。他既然是放羊娃,財主便叫他賀羊了?!?

    賀文冰:“那這么說,我們都是跟著賀財主而姓?”

    賀文清一聽便起了哄。賀文清:

    “我不要跟著賀財主姓,我不要跟著賀財主姓!”

    王秋蓮:“那就跟著媽媽姓‘王’吧?”

    賀文玉拍著小手跳了起來:“哦……我跟媽媽姓了!哦……我跟媽媽姓了!”

    賀文冰歪著小腦袋想了想。賀文冰:

    “咦,媽媽,我曾經(jīng)不是聽你說過,外祖母是改嫁了后夫,而你小時候又被外祖母改了跟隨‘后’外公姓的?”

    賀文清:“是啊媽媽,原來也聽你說過,你跟我二姨小時候很苦,常常受繼父虐待。我們才不跟他姓呢!”

    賀羊的忽然離世,對于王秋蓮來說,無疑是她命運最殘酷的打擊。因而,她早迷糊了這些瑣事。女兒提及,她恍然才記起自己幼年遭受的苦難。仿佛就像飄淡在遙遠(yuǎn)歲月屋頂上空的炊煙,令她感覺已是依稀。盡管依稀,但那淡淡夾裹而至的哀愁還是讓她從心底傳來一陣顫栗。又一陣風(fēng)兒飄飛著她額頭前凌亂的劉海。她伸手將劉海攏向夾針,稍遲疑輕輕嘆出:

    “唉……,我看這樣,你們父親死得好慘,最后浸在藥池。只將媽媽的姓氏‘王’姓泡水,你們就姓‘汪’吧?這也能紀(jì)念你們過世的父親,正好也隨了外婆姓汪?!?

    賀文清:“好啊,好啊!那我就叫汪文清了?”

    “那我是叫汪文玉嗎,媽媽?”賀文玉拉著王秋蓮的手問道。

    王秋蓮:“是,我家小文玉就叫汪文玉了。”

    汪文玉拍手叫道:“歐……我有新名字了,歐……我有新名字了……!”

    王秋蓮打量著嬉笑的孩子在心底傷感:

    “唉……!真是年少不諳世事,剛把父親葬上山,墳頭都還沒長出草,童顏便又回到了臉上了?!蓖跚锷彴瑴I眼的瞳仁里暗雜著一縷慘淡復(fù)雜的情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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