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妍蘿不由自主地向前邁兩步，卻又停下，停下后又忍不住向前邁了一步，又停下，腳步顫巍如稚兒學步一般，一雙眼睛就那么死死盯住院子里的宋修竹。

    一雙眸子因為不愿意眨眼而逐漸變得猩紅，配著里面的小心翼翼，整個人像是一只受驚的小兔子卻又好似怕驚到小兔子。

    溫瑾瑜下意識跟著向前一步，卻又生生停住，站在那看著宋妍蘿蹣跚前行，垂在袖中的手緊握，眸子里的一貫的溫和早已被漩渦般的黑暗代替，卷著克制和壓抑。

    宋修竹眸光向下一偏，一下子就撞上了宋妍蘿猩紅中載著小心翼翼的雙眸，宋修竹的心不由得一滯，她剛剛學會走路那一會兒的場景從記憶深處就那么翻騰了上來。

    剛學步，她走得不穩，橫沖直撞的，不停地摔跟頭摔跟頭，終于有一次把自己腦袋磕破了，然后嚇哭了，之后便不肯走路了，他一讓她走路，她就拿那濕漉漉的大眼睛看著他，死活站在那不動。

    后來，他拿她喜歡的小木劍哄著她，一步一步帶著她走遠，一步又一步，一步比一步遠，她從顫顫巍巍小心翼翼，到無懼地向前沖。

    那是摔了許多跤以后的勇敢，那是她稚兒學步時的模樣，那已經過了很多年……

    宋修竹沒說話，低首將手伸進了懷里，取出了一個手環，再抬首時，面上哪里還見半分凜冽，只有碎了冰雪的溫柔，一如教她學步那時一般，晃了晃手環淺笑輕哄出口，“妍妍，過來?！?

    宋妍蘿所有的堅強在這一聲妍妍過來、在這晃動著手環的笑容中破碎，她的阿兄，她的阿兄啊……

    顫巍的前行瞬間變成了跌跌撞撞的奔跑，宋妍蘿就那么踉蹌著腳步奔向了那坐在輪椅上的宋修竹，就那么撲倒了他的腳邊趴在了他的膝蓋上抱住了他，入手的溫熱讓她再也忍不住眸中的酸澀，無聲的淚水瞬間洶涌而出。

    “阿兄……”合著淚水的是一聲破碎的哽咽呼喚。

    這一聲喊得宋修竹如被利刃刺穿心堂，雙眸里的溫柔瞬間化為冬日里房梁上的冰錐，刺向了不遠處的眾人，口中卻是溫柔回應，“嗯，我在，我回來了?！?

    一句我回來了，讓宋妍蘿緊抱著宋修竹的手，緊了又緊，緊了又緊。

    感受著腰間不停收緊的力道，宋修竹不由得抬手輕拍起了宋妍蘿的后背，像小時候哄她入睡一般，極其溫柔。

    而這動作有多溫柔，他看著閔向榮的眸光就有多冷冽。

    “二祖母可想好怎么回答我剛剛的問題了？剛剛在對妍妍做什么？覺得我們兄妹搬出去可好？”

    閔向榮感覺自己在死亡邊緣走了一圈，此刻終于緩過了神，同時巨大的憤怒襲上心頭，他宋修竹怎么敢？怎么敢朝著她這個長輩射箭？

    然明明怒意沖頂，恨不能撕了宋修竹，閔向榮卻不敢開口呵斥一句，只能生生將怒意忍著，哪怕宋修竹是個坐在輪椅上的殘廢，卻抵不過他權勢滔天。可她終究是長輩，如何能就這么低頭。她知道宋修竹護著宋妍蘿，卻是沒想過他護她至此，連對她這個長輩都能這般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