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第二盞燈(二)-《錦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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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一松手,卷著兔子的枝條便慢慢地恢復(fù)了原狀,仿佛一只兔子的重量對它而言根本不算什么,樹枝依然沖著天際,連兔子也跟著它成了一個直立的形狀,露出的頭對著朗朗青天,像是有一道魂魄會從它的頭頂沖天而起,飛升而去一樣。
老人雙手合十,自頭頂、嘴邊、胸口依次點下來,口中喃喃自語,不知他在干什么。
有冰涼的風(fēng)攜著冰雪的味道自遠處而起,那巨大的樹冠悉悉索索地響了起來,伴隨著老人口中含糊不清的念詞,竟顯得異常和諧。
有那么一瞬,施無端竟然奇異得感覺到了一股說不出的安寧,安寧過后,酸澀卻自心頭升起,直沖眉間,叫他眼圈一紅,險些忍不住流下淚來。
他忙扭開頭,莫名地慌亂了起來,好像一個躲在盔甲后面的孩子,正以為自己銅皮鐵骨無所畏懼,卻突然被人揭開外殼來,原形畢露了一樣。
老人在一邊低聲說道:“這叫做‘樹葬’,古人講,若是三歲以下的小兒夭折,便將其綁在大樹上,使其生靈隨草木之靈而去。小兒初來乍到,算不得是這世上的人,來走一遭,沒來得及為善,也沒來得及作惡,無善無惡,無因無果,才是純凈至極的生靈,所以入不得土,以免被邪靈侵害。”
他轉(zhuǎn)過頭來看著施無端,目光平和溫暖異常,仿佛他看著的不是一個離經(jīng)叛道的造反頭子,而是個純良老實的親切晚輩似的,繼續(xù)道:“我聽聞,若是人心有大執(zhí)著,突遭劇變,便會留下一分精魄,附于那執(zhí)著之人、或是執(zhí)著之物上,除非死生過處,否則不離不棄。”
施無端牙關(guān)咬得極緊,仿佛在極力隱忍著什么,這使得他兩頰略顯柔和的線條都鋒利了起來。
老人嘆了口氣,說道:“可是造化弄人,弄丟了自己一分精魄的人,若再如輪回,卻投不得上三道,來世只能做個懵懂牲畜,若重回人世,也必然心性有變,事事鉆牛角尖,偏執(zhí)不可理喻,反而求而不得。”
施無端一怔。
老人搖了搖頭:“人算始終不如天算,公子不敬天地,不信鬼神,難道不知道造化之功?公子精通推演之術(shù),規(guī)則之法,難道不知道命術(shù)難違?”
施無端的手掩藏于略長的袖子之中,沉默了半晌,拳頭不知不覺地攥得緊緊的,指甲幾乎刺到了肉里,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啞聲道:“我……不信。”
老人嘆了口氣,合上雙眼,默然不語。
施無端抬頭望向被枝葉卷起的兔子,將聲音壓得極輕極輕,說道:“我不相信,什么是命術(shù)?什么是造化?我都未曾見到,便是……見到了,又如何?”
隨后,他低低地笑了一聲,道:“劈開他,踩在腳下便是。”
老人抬眼看著他,見施無端面色慘白,表情卻已經(jīng)平靜了下來,他將雙手?jǐn)n在袖子里,說道:“后學(xué)今日來,其實是想問執(zhí)葉大師幾句話。”
老人神色一動,抬起頭看著他——他竟果然是大教宗宗主執(zhí)葉大師。
施無端笑道:“我知道貴教諸位大師想要清修,若無端要大師們摻合到我們這些俗人的事里,那是強求,我只希望大師給我個保證——兩不相幫。”
執(zhí)葉沉默了片刻,說道:“怎么,如今我們已經(jīng)退讓如此,公子還不滿足么?”
施無端嘆道:“我怕……諸位是哪邊風(fēng)硬哪邊倒。”
他這話說得欠拍至極,也幸而執(zhí)葉大師涵養(yǎng)良好,并不跟施無端這個黑心混賬一般見識,只是沉默了片刻,說道:“公子是想要個什么保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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