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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行進中的秦軍停住了腳步，隨即又在皎潔的月光下兵分兩路，絕大部分整體向后，沿著來路返回而去，另有千余人，呈錐形陣，向著前方不遠處的趙軍營地沖刺而去。而此時，趙啟的騎兵才剛剛秘密出營。

    近了，更近了！

    距離趙軍的營寨不過五百步，曲長果斷下令去除掉一切有阻于自己和戰(zhàn)馬沖刺的物件，厚實的布匹被從馬蹄上拆下，口中的木頭被隨意地吐在一旁，就連刀鞘也隨地一扔......

    所有的秦軍將士在接到將令的那一刻就都知道，這一戰(zhàn)是去送命的戰(zhàn)，他們這營弟兄，全將一去不返！

    但他們沒有絲毫的猶豫，將自己的軍牌交給路過的友軍，囑托好將自己的衣物帶回給家鄉(xiāng)的父母，隨即坦然地踏上這條“不歸路”。

    是秦法的嚴(yán)苛讓他們前仆后繼，視死如歸嗎？

    或許吧！

    但更多的恐怕是源于對秦國的忠誠，因為秦國，他們能夠在這亂世吃上飯，甚至吃飽飯；因為在秦國，只要肯下氣力，只要肯賣命，就能過上好日子；因為在秦國，他們不需要卑躬屈膝地乞求拿下所謂的貴人，以期獲得一些救命的糧秣。

    因為秦國，能讓他們活著！

    當(dāng)然，也因為秦國秦法的嚴(yán)苛，戶籍令的嚴(yán)格限制，軍法的殘忍執(zhí)行，令他們根本看不到外面世界的變化，甚至不敢去觸碰外界的變化。

    他們所知道的都是上一輩人的經(jīng)歷——挨餓受凍、為奴為婢；他們所知道的是：秦國將他們的祖輩、父輩拯救，并讓他們延綿子嗣；他們所知道的是：只要繼續(xù)沿著他們祖輩、父輩的路，繼續(xù)跟著秦國走，他們也能活著，活著延綿子嗣。

    但他們看不到、也想不到僅僅一河之隔的趙國，如今的百姓不僅能活著，還能有尊嚴(yán)地活著，甚至是有尊嚴(yán)地好好活著。

    刀劍已經(jīng)出鞘，噠噠的馬蹄終于踏破寧靜的黑夜，從肺腑中嘶吼出來的“殺”意直將秋風(fēng)逼退。

    近了，近了，更近了！

    兩百步！一百五十步！

    “放箭！”曲長怒吼著下令道。

    隨著曲長一聲令下，二百余箭矢橫空而出，直直地釘向趙軍的寨門，一枝枝一臂長的箭矢射入轅門的木樁之中，震的木樁當(dāng)當(dāng)作響。

    曲長細細一聽，卻沒有應(yīng)聲而來的與鎧甲的金屬撞擊之聲，更沒有趙軍的慘叫聲。

    雖然曲長心中早有所預(yù)料，但還是忍不住地有些心酸。自己終究還是被放棄了，哪怕自己為秦國立過那么多的功勞。

    久經(jīng)沙場的曲長很肯定：眼前的趙營就是一個陷阱，而他們則是被主將毫不猶豫拋棄的一部。

    可是，為什么偏偏是自己這一曲？

    “百步！”一旁的什長高喊道，隨即將曲長游離的思緒撥回險惡的戰(zhàn)場。

    來不及多想，多想也無意義，曲長通紅著雙眼怒吼著下達最后的指令：“殺！”

    千余秦軍聞令而今，幾乎片刻便已殺到趙營，一腳踹開礙事兒的寨門，曲長倒著提溜著長刀，率領(lǐng)麾下魚貫而入。

    長刀拖地，伴著一陣令人牙齒發(fā)酸的吱呀聲響，長刀在夯實的黃土地上劃出一道不深不淺的痕跡。

    曲長獰笑著，從容地，奔赴著自己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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