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雙修嗎(十五)-《金牌調解員[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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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出東方,紫紅色的朝霞朝著灰藍色的遠處席卷而去,不一會兒就在天邊留下半拉魚鱗般的金紅色。
日光從林間的層層迷霧中往下落,最終落在黑衣人的衣袍上時,只余下一層朦朧的暖光。
那人身形窈窕,走路時帶著稍許柔軟的搖擺弧度,皮膚像是常年不見天日的蒼白,卻不知為什么見不到她手臂和臉上的血管……白得近乎完美。
就在此時,她腳步一頓,忽然察覺到后面一道跌跌撞撞的腳步聲傳來。
她轉過頭去,見到一個穿著錦繡華服的千金小姐,一手拿著不知從路邊哪兒撿來的割草鐮刀,另一手提著自己過長的裙擺,繡花鞋上沾滿了黃不拉幾的泥土,真真是一副落魄的大家閨秀模樣。
見到前面那人回頭,落在后頭的那人咬了咬牙,一手提著鐮刀,另一手拽起自己裙擺前的一些裝飾布料,抬手就是一刀——
“撕拉”的裂帛聲,在這林間響起。
她那副在泥里滾過的樣子,跟前頭那個閑庭漫步、渾身干凈整潔的人,形成了太過鮮明的對比,以至于那黑衣人回頭之后,那個對自己的長裙下狠手的姑娘臉上出現了幾分對比下的羞赧。
如果她的爹現在還好好的,她又何必吃這種苦?
魏幼婷越想越憋屈,眼淚都已經在眼眶里打轉了,卻還是忍住了沒讓它們掉下來,半晌才對前頭那人開口道:
“你收我當徒弟吧。”
“你教我這些本事,我給你養……養老。”
聽見魏幼婷的話,前頭那黑蛇妖向來冷漠的神情出現了幾分松懈,她好氣又好笑地打量著那個大言不慚的人族:
“養老?”
她說:“你喝五回孟婆湯的功夫,本座都還好好地在這世間呢,用不上你給我養老。”
況且——
“是我方才同你說的話不夠清楚么?”
“你是人,我是妖,我修煉的功法未必適合你,我也無意參與人間諸事,你另請高明吧。”
收這么個背著血債的大小姐當徒弟,那黑蛇妖覺得自己還沒有活膩。
她是個一心修道的,這一趟來凡間走一遭,已足夠讓她體悟進階本門功法,再摻和下去,反倒不美。
那黑蛇妖如此想著,心中信念也堅定了許多,并不打算再等到那人放棄,回望一眼之后,她整個人化作一團黑霧,徑直沖進了前方的林間,杳無蹤跡。
在后面艱難地跟著她趟過了兩座山上的魏幼婷:“……?”
她不敢置信這蛇妖竟然說走就走,整個人在清晨的山林間打了個噴嚏,先前堅強地含在眼中的淚滴啪嗒啪嗒地落下。
“你出來啊!”
“我真的想拜你為師,我不介意你是妖啊!喂——”
“臭黑蛇!你給我出來!你別把我丟在這里!”
她氣急敗壞,什么話都往外冒,可惜自始至終,除了周圍樹林里的鳥叫蟲鳴聲,那道黑色的身影再不出現在她的面前。
顯然是早已遠去,畢竟那可是她見過的最有本事的妖怪。
魏幼婷對著山間空氣又是喊、又是罵、最后沒了力氣,不顧形象,有氣無力地原地坐在帶著晨露的草地上,自言自語地說道:
“你出來吧,求求你了……”
“我在這世上沒有親人了,我只認識你,你出來見見我,好不好?”
“我不要你幫我報仇,你也不用教我太多太厲害的,只要你肯教我,讓我自己去報仇,好嗎……”
“別把我丟在這里,我想見到你。”
她囫圇的說著,眼淚落在草地上,壓彎了長長的草葉,又順著那嫩綠的彎曲弧度,滴落在了土壤里,看不清晰了。
魏幼婷從清早,饑腸轆轆地在那林子里坐到了午后。
她沒有力氣再罵人,甚至因為之前韌勁兒猶在的那口氣松出去了,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雙腿在打著擺子。
她心灰意冷地將那節短短的割草鐮刀當下山時借力的工具用,因為忘了來時的路,她好幾次走到了陡峭的滑坡邊,小心翼翼地往下蹭。
“啊!”林子里傳出一聲驚慌失措的叫聲,驚起了周圍樹上棲息的鳥兒們。
魏幼婷戰戰兢兢地站了起來,起身的動作到了一半,又不小心地跌坐了回去,伴隨著一聲“哎喲”。
她的腳腕扭到了。
魏幼婷在林子里摔跤太多次,之前被古樹的樹根絆倒時就已經磨破了手背和肘側,衣服都快成了破爛的乞丐裝,但她都堅強地站了起來。
可是現在腳腕只是略微動了動,就是一陣鉆心的疼痛。
她泄氣地丟了鐮刀,麻木地抬頭看著林子,辨不清方向的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順利走出這個地方。
魏幼婷麻木地抱著膝蓋坐在那個小坑里,不知過了多久之后,她聽見了一陣窸窣的腳步聲,坑頂上方露出個老太婆的和藹笑臉:
“嗯?這坑里怎么有個小姑娘……”
魏幼婷自從跟著黑蛇上山,一路半個人影都沒看到,這會兒陡然見到個親切的老婆婆,頓時眼睛都亮了,在底下向人家求助。
不一會兒,上頭就放下來了一根繩子,魏幼婷想也不想地順著繩子往上爬,崴到的那只不太能使上力氣,最后還是靠那老婆婆把她拉上去的。
隨后,她邊蹦跳著走,一邊聽這個上山來采草藥的老婆婆說些生活不易的故事。
“老婆子膝下有幾個不孝子,見著些年輕貌美的就跟著跑了,只留下我一個孤苦伶仃……”
忽然間,不知前頭怎么吹來了一陣山風,風從那老婆子的身上刮過,將氣息送到了魏幼婷的鼻間。
那是一種略有些……濃烈的騷-臭味。
魏幼婷忽然想起來,說是這人間總有許多的貧苦人家,住的地方甚至比不上她魏國公府的茅廁,也沒有常年沐浴的機會,故而身上的味兒重的不得了。
如此一想,她感覺自己仿佛立刻就能看見那老婆子頭頂發間跳過的跳蚤。
察覺到她的腳步停了,那啰嗦著分散她注意力的弓著背的老婆婆也停了步伐,回頭問了她一句:
“姑娘怎么不走了?”
魏幼婷想到自己去老婆婆家中留宿的場景,臉色都變了變,許久才回了一句:
“無、無礙,婆婆接著走便是了,我只是想起來了一些事情。”
她不好將自己的猜測和潔-癖表現的太明顯。
然而她這幅姿態落到那個老人家的眼中,就是一副驚疑不定的樣子,踟躕著不想跟著她繼續往前。
那老太婆原本背著手往前走,這會兒卻是“哼”了一聲,耷拉的眼皮子抬了抬,露出了一雙精光乍現的眸子,再張嘴的同時,她的身形已經作出了變化:
“既然都已經讓你看出來了,那么——”
“為了報答救命恩人的情分,姑娘你的命,就借我一用吧!”
說話間,那老婆婆身形往下蹲,竟然從人變成了一只皮毛帶著野黃色的狐貍。
魏幼婷被這出大變活人的戲碼震住了,渾然不知這一切如何急轉直下到如今這個地步的,她登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就在她往后退一步的剎那,那狐貍已經亮出了尖利的爪子,化作一道黃色的閃電,以她難以捕捉到的速度,朝著她撲去!
魏幼婷嚇得呼吸都忘了,見那狐貍-精往自己的方向而來,登時緊張地閉上了眼睛。
片刻后,她聽見了什么重物落地的聲音。
魏幼婷睜開一條眼睛縫偷偷看了看,發現那狐貍一動不動地躺在自己的面前,身下流出一灘血跡。
竟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魏幼婷發白的臉色變了幾變,先是后怕,隨后是腿軟,最后又轉變成狂喜——
“你在的!你一直在是不是!”
“你出來啊!”
她在原地轉圈,崴到的那只腳只敢輕輕點地,但被裙擺遮住的腳踝已經腫起很高的一部分。
在暗處的那蛇妖瞧見她這會兒滿身臟污,眼底卻晶晶亮,無比雀躍的模樣,不知為何,竟然真的現出了身形。
魏幼婷見到她出來,蹦跳著就要往她的身上撲去——
卻被那蛇妖比了個打住的手勢,唯有神情還是冷冷淡淡的樣子:
“之前忘了與你說,這山林中靈氣充足,皆是山精妖怪,你一介凡人在此久留,實在危險。”
“我送你下山,從此后,你我再無因果。”
那黑蛇講出這話之后,自覺用凡人的話來說,她已經是仁至義盡了。
然而聽在魏幼婷的耳中,卻是格外的刺耳。
她臉上的高興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沮喪、失落、與難過。
魏幼婷垂著眼眸,問她:“送我下山?這人間都是那皇帝的,怕是我才出現,即刻就被官府捉拿,打賣成官-妓了。”
“橫豎都是死,你還不如讓我死在方才那個狐貍手中。”
她知道自己的小命不好保,然而卻也無意讓那殺自己爹爹的狗皇帝再舒心一把。
聽了魏幼婷的話,那黑衣人忽然笑了,臉上的笑意帶了些許嘲諷的意思,就在魏幼婷不解其意的時候,那黑蛇驟然在她的面前,身形一轉變成了一條碩大的,揚起上半截身子,能比旁邊的大樹還高的一條黑蛇——
那黑蛇有著一雙兇殘的黃色豎瞳,鱗片在日光下閃閃發亮,每一片都像刀鋒般锃亮。
盤著身子的黑蛇吐著信子,俯下身來,視線與神識,皆仿佛鎖定獵物,朝著那個幾乎怔在原地不敢動彈的小姑娘而去。
“哦?我竟不知你膽子如此大,連妖怪都不怕?”
“死在妖怪手里,讓你覺得舒服的話,不如我來成全你,如何?”
那黑蛇知道這魏幼婷伶牙俐齒,不過是說些狠話讓自己不丟下她。
看,如今她不過是變回了原形,就將這小姑娘嚇得腦子都轉不動了。
碩大的黑蛇眼中有諷刺意味一閃而過,待到發覺魏幼婷眼珠子都不錯一下,整個人僵硬在原地之后,黑蛇調轉了腦袋,往遠處看去,準備從自己這回短暫的歷練場景里找個合適的地方,能讓小姑娘多藏幾年。
她還在思索時,忽然察覺到一道微熱的溫度貼上了自己的鱗片。
蛇類本是冷血動物,溫暖全靠曬太陽,隨著外界氣溫變化而變化——
可想而知,那道貼上來的溫度讓她有多么震驚。
黑蛇低下頭,見到魏幼婷白著臉,閉著眼睛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尾巴,明明嚇得手中動作都不太聽使喚了,她卻偏偏還要用全身力氣去抱著那黑蛇不讓人家走。
黑蛇:“……”
她一時間不知該說什么才好。
一人一蛇就在那林子里僵持了許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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