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黃的臺燈下,東方旭的面容那么溫和,讓我突然生出一種陌生感。過去的兩年相處,從沒有這么親近過,所以,我并沒有這個角度看過他。 短短一個星期多一點,我的生活一下子天翻地覆,變得自己難以掌控,都是因為這個人。曾經(jīng)我的生活那么平靜,整天能說得上話的人,不過就是那么幾個。 忽然就不一樣了,那么遙不可及的東方旭,在我眼皮底下沉睡得像一個孩子。我被帶到這么奇怪的環(huán)境里,每天都在接觸一些,之前只能在電視劇里看見的人和事。 這個大家庭里的每個人,看上去都那么溫柔有禮,卻又在背后隱藏了那么多故事。有些故事明顯就帶著復(fù)雜的利益爭斗,帶著并不溫柔的惡意。 我并不想知道這些事,也不想勞心費神,因為這都跟我不相干。并且,我害怕自己一不小心惹到麻煩,不知道會遭遇到什么可怕的下場。 上午,東方旭被推進(jìn)病房治療,我只想找個角落呆著,不被任何人打擾。我根本不想走到那些關(guān)系復(fù)雜的人們之間,做一個不明事理的傻子。 可是,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那兩位閑得無聊的小姐,非要拉上我,聊天還不夠,又拉著我去看昱少爺?shù)姆块g。那位中間摻和進(jìn)來的男士,就是老太太口中的曜久。 這位曜久少爺?shù)哪樞秃妥彀停几|姐姐有點相像,只是那雙眼睛不同。蕓姐姐的桃花眼,總是笑瞇瞇的,特別親切。而曜久,有著一雙細(xì)細(xì)長長的丹鳳眼,跟鄭世功的又不同。 老鄭的眼睛不大,但很有神,小單眼皮一眨一個壞主意。他特別喜歡在組里嚇唬人,雖然姐妹們知道他總是虛張聲勢,但畢竟他是頭頭兒,也不知道哪時真的踩了他的底線。所以,跟他稱兄道弟的同時,我還是知道分寸的。 這位曜久少爺?shù)难劬Σ⒉恍。皇菃窝燮ぃ€略微吊著眼梢兒。他那么溫吞地笑著,一點架子都沒有,看上去比東方旭好相處多了。關(guān)鍵是,他還有一副磁性的好嗓音,跟撥動了琴弦一樣,余音不絕。 他說:“我聽他們都叫你娜娜,我也這么叫你吧。”我點點頭,他接著說,“旭久剛回來,又是這么一個狀態(tài),肯定是需要一個他熟悉的人在旁邊的。所以我說,就算他醒了,你也不能走。” 我在心里吐槽:如果東方旭醒來,他自己都不見得會留下來,我又有什么理由留下來呢。但我說出口的,卻是:“我其實也不會做什么,只是東方旭他姥姥讓我來陪著他,我就不能不來。這里是他的家,他得到的是最好的照顧,我也不過是個擺設(shè)罷了。” 曜久臉上帶著微笑,認(rèn)真地聽我說完,長長的眼睛眨動之間,儒雅的神彩就流瀉出來。 他說:“多年來,姥姥姥爺一直盼著找到大舅舅,終于有了線索,沒想到旭久又發(fā)生了意外。別說是老人家受不了,我們這些年輕一代,也心疼得不行。” “走啦,表哥,”斕歆表小姐插話道,“戴姐姐要去看看昱哥哥的房間,我們也去看看吧。我相信娜娜也沒去看過呢。” 曜久做了個有請的手勢,我也就不能不跟著走。他邊走邊說著剛才的話題:“旭久的身體狀況,看上去很讓人擔(dān)心。不過,蕭教授一再擔(dān)保,說不出三兩天就能醒來。他的醒來,對于這個家、這些親人來說,當(dāng)然是異常歡喜的。可是我們也擔(dān)心,他不能很快習(xí)慣,親人們的關(guān)愛與親昵。” 我聽明白了,他是想讓我?guī)兔褚幌聳|方旭。可我有什么立場勸東方旭呢?我只知道,東方旭一直對他父親有恨意。菊菊奶奶經(jīng)常跟我念叨,說旭兒這孩子心思太重了,整天整天沒個笑模樣兒。 曜久見我沒話,就接著說下去:“這么多年了,骨肉分離,我們這邊牽腸掛肚,一直沒有停止尋找。旭久那邊跟姥姥相依為命,又過得艱難。好在,我聽老韓說,旭久長大以后,很努力很優(yōu)秀,日子已經(jīng)過得很好了。” 我點點頭兒,不得不接一句:“東方旭和菊菊奶奶過得確實很好。只是東方旭工作太忙,經(jīng)常出差,奶奶一個人在家他不放心,所以,才托付我,幫忙照顧奶奶。” “所以,”他目光溫暖地說,“老韓一再跟姥姥和舅媽建議,一定要請你幫忙多陪伴旭久一些時候。” 我無奈道:“恐怕會讓您幾位失望了。我跟東方旭并不算是朋友,我只是幫菊菊奶奶一個忙。我的話,對東方旭也沒有什么作用,我也不合適多話。” 曜久聽我說完,憂心忡忡道:“娜娜,你不要有壓力。蕭教授說,旭久醒來之后,也并不是就萬事大吉了,可能需要更久的時間復(fù)健,直到恢復(fù)正常飲食和行動。” “您的意思是,”我不由得擔(dān)心道,“東方旭醒來之后,要很長時間才能恢復(fù)正常生活嗎?”我在心里盤算,那菊菊奶奶怎么辦? 曜久點頭,站定了,說:“舅舅、舅媽太忙,姥姥年邁,昱久的事情拖了這么長時間,如今姥爺又病倒了。這個家真的是艱難。舅媽本想親自找你聊聊,托付一下,一則是她太忙,再者怕你拘謹(jǐn),就讓我來跟你談?wù)劇!? 對著他真摯的目光,我滿含歉意,道:“我大概能明白您的意思,可是我真的做不了什么。我跟菊菊奶奶關(guān)系還算不錯,跟東方旭,其實我們倆很少交流。我覺得,我?guī)筒簧厦Γ娴暮鼙浮!? 他贊許地點頭,微笑道:“難怪老韓總是夸你,你的確是個善良又聰明的好女孩。其實你不用多慮,我想老夫人和二夫人的意思,只是讓你陪伴一下旭久。畢竟,他昏迷前還不知道有這一大家子親人。你是他熟悉的人,可以幫忙過渡一下。” 那邊走遠(yuǎn)的兩位小姐又轉(zhuǎn)回來,不由分說地拉起我們就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