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看著這僑商大口吃起面條、喝上面湯,姚當兵驚呆了。 我草??? 真是難以置信了! 以至于他忍不住的問道:“喬先生,這碗面有您母親當年給您做的那些面條的味道?” 喬先生沒說話,他大口大口的吃面喝湯,用左手豎起的大拇指表示了自己的意思。 姚當兵當場用雙手抱住了后腦勺。 王老師竟然真的做到了? 王老師難道能穿越時間回到這僑商的童年時代去看看他母親怎么做面條嗎?? 海碗個頭大,跟小盆子一樣,里面一碗面加上湯可不少,喬先生一鼓作氣全給吃下去了! 他最后捧起碗來將湯給喝掉了,用上后背抹了把嘴唇,猛然長舒一口氣:“呼,真好吃!真好吃!” 姚當兵趕忙問道:“再給您來一碗?” 喬先生哈哈大笑著擺手拒絕:“不要了,這一碗也是我憋著一股氣才吃下去的,如果不是想要回憶少年時候的一些味道,讓我慢慢吃的話,我現在哪能吃得下這么一大碗面?” “廉頗老矣,不能飯否!” 姚當兵陪笑道:“喬先生您客氣了,您不是廉頗,您是生意場上的白起,您能打的廉頗不敢出門迎戰!” 喬先生又擺擺手,感興趣的問道:“這碗面是哪位廚師先生做的?方便出來聊聊嗎?” “能做出這樣一碗面來,他是聰明人呀!” 姚當兵說道:“那肯定是聰明人,這碗面不是廚師做的,是一位教師做的。這位教師對您來說很陌生,但對我們縣里人來說,他就是神仙一樣的人物!” 喬先生問道:“我曾經聽說過一位姓王的教師……” “就是他!”姚當兵笑道,“沒想到喬先生您竟然還知道我們王老師。” 喬先生寬了寬腰帶扣說道:“王老師的名氣很大啊,我可聽過不少人談論他。” “既然王老師在這里,那能不能請他出來見個面、聊幾句?” 姚當兵急忙去后廚請王憶。 王憶吃著花生笑道:“他一個資本家,還是國外的資本家,然后想要見我就能見我嗎?” 這話很裝逼。 但他不是故意裝逼的,他跟這什么富商僑胞沒有關系,并不想見對方,也不需要見對方。 他選擇做這份面,單純是想要幫一把姚當兵,畢竟這是徐經理的心腹。 實際上他做這份面也挺沒有把握的,只是將推斷進行了實施而已。 本來他覺得自己只要幫忙,那無論成不成都算是給姚當兵和徐經理面子了——沒有袖手旁觀,這已經是古道熱腸。 沒想到他運氣不錯,關于這份面的猜測竟然是對的,還真做出了讓富商僑胞滿意的面條。 他這邊隨口說了一句話,外面響起一個渾厚的嗓音:“王老師,我不是想隨便見你,是想當面對你表達一下感謝之情。” 正主來了。 王憶頓時尷尬了。 他瞪向姚當兵:媽的正主來了你不說一聲? 姚當兵這邊更尷尬。 他哪知道喬先生這人會跟著自己來找王憶?壓根沒想這回事,因為喬先生這人很大牌的,做什么事都是通知人去做,一般不會親自出手。 現在正主來了,王憶不出去也不好看了,便拍拍手上沾染的花生碎皮走出去。 姚當兵給他們介紹了一下,喬先生全名是喬安全,他很客氣的跟王憶握手,問道:“王老師能不能賞臉一起坐坐?” 王憶招手說‘請’。 落座之后喬安全饒有興趣的問道:“冒昧的問一句,王老師您是怎么做出這碗面的?不夸張的說,我在縣里吃過的紅薯面條得有三五十碗了,但從未有一碗讓我滿意。” “所以,您是怎么做到的? 姚當兵打起精神看向王憶。 他也很好奇這點。 王憶平靜的說道:“這事可就說來話長了。” “那就長話短說。”喬安全霸道的說。 王憶可不慣著他的脾氣,直接說:“沒法長話短說。” 喬安全這人脾氣并不是姚當兵說的那么糟糕,聽了這話他笑道:“那你慢慢說,我來洗耳恭聽!” 王憶這人喜歡吃軟飯,人家說話軟,他的態度便軟化下來,說:“那煩請喬先生耐心聽一聽,事情是這樣的。” “我少年時期生活在東北,每逢過年的時候就要吃殺豬菜。” “但不是家家戶戶都能吃殺豬菜,只有生活條件好的人家才能吃上,然后我有個朋友家里條件并不好,是林場的漏斗戶。” “他家里養的豬到過年不能殺了吃,而是要賣給冒尖戶,換成錢好給一家子過個好年。” “可是盡管他們家里不能做殺豬菜,到了臘月的時候他父親會給他做很好吃的酸菜燉粉條來燴玉米餅。” “只有臘月能做出這味道,而且都是大清早上起來吃飯,天寒地凍中突然冒出這么一鍋香噴噴的酸菜燉粉條!” “怎么回事呢?” “他后來早上早起,偷偷的去看他父親下廚房忙活,卻發現他父親夜里熬了一鍋的豬骨頭湯,這些豬骨頭都被砸碎了,里面殘留的骨髓被仔細的挑出來放一個碗里。” “豬骨頭熬一個晚上做成的湯很香,用來燉酸菜粉條味道很可口。而鍋上貼的玉米餅中則夾雜了剁碎的骨髓。” “這樣一碗酸菜燉粉條燴餅子自然很好吃。” “可是為什么只有臘月里才會有這樣好吃的飯菜呢?”王憶輕輕嘆了口氣,“因為只有臘月才有殺豬菜,只有人家做殺豬菜的時候請他爹去吃飯,他爹才能偷偷的將人家啃剩下的豬骨頭給他帶回來熬湯燉菜!” 這一番話他沒有加額外的感情,就是娓娓道來。 但正所謂情到濃時是清風。 越是這樣平淡的講出這樣一段往事,越發讓人感到震動。 姚當兵感動的眼眶發紅:“王老師,你說的這個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我曾經聽徐經理提及過你的少年,他說你父母當年遭受不公被發配東北,結果你小小年紀失去母親是父親一手拉扯大的——您的父親真是一位偉大的父親!” 王憶說的這個朋友肯定不是他自己。 是他爹。 這還真是他爺爺當年給他爹做過的真事。 不用他回答,姚當兵自己已經有了答案。 并且他還沿著這答案往下做了延伸,說道:“喬先生,我知道了。” “您母親當年給船主當廚工,她應當是收拾了一些人家剩下的雞骨頭,拿回來給你熬湯燉了紅薯面條,所以這面條才那么好吃,對不對?” “難怪你聽我們科長說你母親偷偷往家里帶雞湯會那么生氣,喬老夫人是一位自強、正氣的女同志,她怎么能干出這種事呢?” 喬安全沒有回答。 他閉上眼睛沉思了一下,睜開眼睛后感嘆說道:“父母對子女的愛是人世間最誠摯的感情!” “早年間我讀港島小說家金庸先生的名著《神雕俠侶》,看到他開篇提及一句詩叫‘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 “金庸先生才華橫溢,我很佩服他,但他并沒有經歷過父母對子女那種純粹的愛、毫無保留的愛。” “如果經歷過這種愛就知道,生死相許不算什么,真正的‘情’是父母對子女的愛護之情,他們不讓孩子與自己生死相許,只想不管什么時候都要讓孩子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健康且有自尊的活下去!” 王憶說道:“所以有人說,父母對子女的愛是天性,子女對父母的愛是人性。” 喬安全聽到這話哈哈大笑一聲,他對姚當兵說:“麻煩姚領導幫我出去買一瓶酒,我要縣里最好的酒。” “王老師剛才那句話真是通透,我這一輩子走南闖北去過多少地方、見過多少人啊,卻沒有聽過這么有見地的一句話!” “必須要浮一大白!” 姚當兵出門。 喬安全臉上的笑容頓時隱去,他有些惆悵的倚在窗口透過窗戶看向天空。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