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面對王向紅那迷糊懵逼的小眼神,王憶這邊態(tài)度很認真:“支書我跟你說,這涉及到身體的事不能麻痹大意,所以你要是經(jīng)常喘不上氣來……” “我沒經(jīng)常喘不上氣來。”王向紅打斷他的話。 王憶說:“哦好的,那我改一改,支書我跟你說,你要是偶爾喘不上氣來……” “也沒偶爾喘不上氣來。”王向紅再次打斷他的話,“不是,這是重點嗎?你是聽三不聽四還是故意跟我打馬虎眼呢?” “這是重點嗎!” 王憶說道:“這身體的健康怎么不是重點啦?我跟你說支書,你別看我年輕,但我可愛……” “你可愛個屁。”王向紅聽到這話笑了起來,“你竟然還能這么夸自己一句,哈哈。” 他要笑尿了。 “你讓我把話說完!”王憶無奈,“是我可、愛琢磨事了。” “我琢磨著吧,人這一輩子擁有的東西好比是數(shù)字,你明白吧?” “有些人擁有1000,有些人擁有10000,但不管擁有多少東西,這健康就是數(shù)字前面的1,沒有這個1,那你擁有再多東西也沒用!” 王向紅說道:“別扯東扯西、五馬八槍的,我說我那啥被錢壓得喘不動氣,那是、那是修辭手法!一種比喻!” “總之我跟你說,給全隊蓋房子,我沒有任何意見;給全隊蓋樓房,那是想都別想!” 他說著搖了搖頭,一臉唏噓:“咱們莊戶人家沒有住樓房的命!” 王憶不悅的說:“支書你這么說我就不樂意了,領(lǐng)袖同志說過,人不能信命,對不對?與天斗其樂無窮、與地斗其樂無窮嘛!” “還有魯迅同志也說過,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明年到我家,三年河?xùn)|、三年河西,我命由我不由天!” “住樓房怎么了?我還要給學(xué)校蓋樓房呢!憑啥城里娃娃就要在樓房里念書,咱娃娃就在這海草房里念書?” “憑他們血統(tǒng)高貴?憑他們投胎投的好?” 王向紅讓他懟的啞口無言。 眼皮子眨巴來眨巴去。 他這會倒是挺憨厚可愛的。 他琢磨了良久,然后說:“蓋樓房太貴了,而且沒啥必要,咱平房不就夠住了嗎?蓋樓房多浪費呀。” 王憶說道:“不浪費,一點不浪費。我跟你說支書,我有一個夢想……” “i-have-a-dream。”楊文蓉抬起頭說道。 王憶說道:“對,i-have-a-dream,dream是夢想。” “那我dream啥呢?dream將來有一天,咱們家家戶戶一套樓房,家家戶戶把樓房裝修的漂漂亮亮。” “為什么要這樣?不是為了顯擺,是為了發(fā)展!” “支書你相信我,隨著咱們國家改革開放,這人民會越來越有錢,有錢了他們就想要旅游,而咱們外島很漂亮,又有海又有山,又有魚蝦蟹又有雞鴨豬羊,以后內(nèi)陸會有人來咱們這里旅游。” “咱們生產(chǎn)隊到時候家家戶戶都是漁家小院,做漁家菜、住漁家房,這叫漁家樂!很有發(fā)展前途的,到時候社員們坐在家里就能收錢!” 王向紅讓他的中英文結(jié)合給震住了。 這么叼的嗎? 然后他問:“可是錢從哪里出?人從哪里出?蓋房子,孫老師和徐老師是專家,蓋樓房呢?我覺得他倆不行!” 王憶說道:“這事我都仔細想過了,咱們隊里蓋房子多呀,家家戶戶都要蓋,需要多少磚瓦?” “如果這全靠買,不說需要多少錢,就說渠道吧,咱們哪有渠道買這么多的磚瓦,是不是?” 王向紅點點頭:“這也是個費勁的事。” 王憶說道:“所以,咱們直接建磚窯、建燒磚廠,咱們自己燒磚!” 王向紅愣住了。 他仔細看王憶。 昨晚也沒喝多少酒呀,怎么到現(xiàn)在還在說糊涂話呢? 王憶分析道:“以前咱們隊里拉電線的時候,然后需要電線桿多,咱們就自己燒瀝青油炸電線桿,為什么?因為省錢啊!” “現(xiàn)在咱們需要的磚頭多,那為什么不自己燒磚呢?而且咱們一旦可以燒磚出產(chǎn)磚頭,不光是咱們生產(chǎn)隊自己建房子要用,還可以面向全縣各公社、各生產(chǎn)隊銷售!” “支書你聽我說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咱外島人有了錢干啥?翻新房子、蓋新房子,是不是?” “那你看到了,老百姓生活水平逐漸升高,老百姓手里逐漸有錢了,到時候多少人想要蓋房子?” “咱們隊里要是有磚窯廠往外出產(chǎn)磚頭,那全縣多少人要來咱這里買磚頭?這生意它能不好嘛!” 王向紅額頭沁出了汗水。 他說道:“你說的一點沒錯,是這么回事,確實是這么回事。” “咱們隊里自己需要大量磚頭,外島各生產(chǎn)隊以后肯定也需要大量磚頭,這沒毛病,這點我也能想到。” “可是!” 他加重了語氣。 “可是,咱們怎么生產(chǎn)磚頭?生產(chǎn)磚頭的具體工序我不懂,大概的我懂,生產(chǎn)磚頭需要磚窯,用磚窯來燒。” “好了,咱們要出產(chǎn)磚頭那先得有地方建起磚窯,有了磚窯還得有泥土有煤炭對不對?還得、還得有機器,有打磚坯子的機器!” “我問你,咱們有啥?都有啥?” 王憶堅定的說道:“咱們有人!人能勝天、人能勝地,領(lǐng)袖說,人民、只有人民才是創(chuàng)造世界歷史的真正動力!” 王向紅聽到這話氣的想打他:“你小子!快給我拉倒吧,少拿領(lǐng)袖的話來壓我,這一套對我來說沒有用!” “你不能盲目的搞建設(shè),就像黃土公社以前盲目的搞那個海水稻種植,結(jié)果還不是勞民傷財了?” 王憶說道:“對了,支書你說起這茬還真提醒我了,咱們之前不是說要學(xué)習(xí)袁專家嗎?我最近研究了一下,海水稻這個東西在我國農(nóng)耕歷史上是一片空白。” “所以我尋思,你能不能委托黃土公社那邊的同志搜一下海水稻?要是能找到,咱們就把它們獻給國家、獻給農(nóng)研所,也算是給國家、給人民立下大功了!” 雖然已經(jīng)是中秋,但還能找到水稻的蹤影。 長江上游地區(qū)以單季中稻為主,一般在8月下旬收割;而長江中下游平原地區(qū)早稻在7月下旬收割,晚稻在10月下旬至11月收割。 像是翁洲地區(qū)自然屬于長江下游,現(xiàn)在剛進入收晚稻的初期階段。 王向紅說:“你少來這些有的沒的,野水稻早讓黃土公社給造沒了,不過你真覺得這東西利國利民?” 王憶叫道:“支書我這可不跟你開玩笑,海水稻這個物種迄今為止在咱國內(nèi)還是個空白,要是咱們能把野生海水稻的植株送給科研人員,這絕對是一件能填補國內(nèi)一項空白的大功!” ‘填補國內(nèi)一項空白’在當前年頭是宣傳口的風(fēng)口,廣播和報紙上經(jīng)常會說哪個省市地區(qū)哪個廠研究出了什么東西,填補了國內(nèi)一項空白。 對于王向紅這種一心為國的老同志、老干部來說,要是真能做到那可就驕傲了。 于是他抽了口煙毫不猶豫的說道:“行,那我讓黃土公社的熟人再好好找找這個東西。” “以前咱們外島確實長過海水稻,不過就是在沒有人煙的荒島灘涂地里零星能看見,這兩年沒再怎么聽見有人說這個東西,因為一旦被人發(fā)現(xiàn)就會立馬讓人拔走收了稻米。” 王憶一聽這真是浪費了,他問道:“那沒有人取了稻種自己回來種植嗎?” 王向紅搖頭說:“種不了,很多人種過,我不是跟你說來著,那個黃土公社還找了好些苗子想要培育新品種來著嗎?” “結(jié)果那海水稻不是那么好伺候的,嗨,反正種來種去都種沒了,還不如把稻米蒸了當口飯呢!” 王憶無奈的嘆氣。 眼光、技術(shù)、意識和能力,這讓老百姓錯過好些好東西,但沒辦法,因為世界發(fā)展就是這樣的。 而王向紅的心思還不在海水稻上,他一瞪眼睛說道:“你個小子又跟我耍心眼,怎么聊著聊著又聊到農(nóng)業(yè)上了?咱們現(xiàn)在討論的是工業(yè)問題!” “繼續(xù)說咱的磚窯廠,剛才我那些問題怎么解決?咱們怎么能建起一座窯廠?” “你建窯廠需要地盤、需要技術(shù)、需要機器、需要窯洞,還需要好些泥土好些煤炭之類的,反正都需要,咱一窮二白,怎么搞?怎么解決?” 王憶說道:“新中國也是從一窮二白中發(fā)展起來的……” “嗨呀我的個好侄子!”王向紅讓他堵得心窩口發(fā)慌,換個人跟他在這里瞎喊口號他早拿煙袋桿子抽他了,但王憶不一樣。 王憶做成的事多、有能耐,為人沉穩(wěn)踏實,王向紅心底其實已經(jīng)有些尊重他了。 而且他一直在跟王憶辯論而不是直接否認王憶的提議,就是心里其實存在一點奢想: 萬一隊里真能建起個磚窯廠呢? 那可就真發(fā)達了! 他比王憶更清楚外島漁民對新房子的心心念念多強烈,誰家有錢都要蓋新房,要是隊里能生產(chǎn)磚瓦,那不光是賺錢的事,還是能給外島發(fā)展提供巨大幫助。 到時候他不只是縣里的勞動模范,作為生產(chǎn)隊的領(lǐng)頭羊、社隊企業(yè)的第二負責(zé)人,他是可以拿一個市里的勞動模范的! 于是他保留質(zhì)疑態(tài)度但期盼的問:“問題太多了,怎么解決呀——別光給我喊口號,我要的是辦法!” 王憶說道:“還能怎么解決,泥土、煤炭這些東西都從內(nèi)陸運輸過來,咱們生產(chǎn)隊有錢了,可以攢錢買一艘二手的運輸船,到時候從內(nèi)陸往這邊運原材料。” “其實真正制約咱們建磚窯廠的難題不是這些原材料,是水!燒磚頭不能用海水,要用淡水,咱外島要找到這么多淡水才是困難!” 王向紅說:“困難一重重啊,按下葫蘆浮起瓢,唉,王老師,我覺得咱外島就不是搞工業(yè)建設(shè)的地方,你有這想法是好的,但不可能實現(xiàn)的!”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