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休息過后,滬都來的貴客們就要登門吃飯了。 人太多,在王向紅家里擠不下,于是索性就在山頂聽濤居前的大槐樹樹蔭下拼湊起幾張桌子分成兩桌來個露天用餐。 秋高氣爽,天氣正好,景色正美。 山頂之上環首四顧不是紅葉綠草便是四周閃爍著金光的海面。 在這種地方招待客人不寒酸。 特別是王憶準備了防水防油的桌布,色澤簡單白底紅條紋,喜慶。 大家伙落座,滿桌的好菜。 海貨琳瑯滿目! 而且好些是今天上午剛去撈起張網找到的海貨。 主角是螃蟹,中秋的螃蟹最肥了,滿膏滿黃。 于是桌子四周一溜的盤子,一人盤子里一個大螃蟹,足足有嬰兒臉蛋那么大,蒸熟之后紅彤彤的,蟹腳俱全,趴在盤子上看著有些唬人。 此外島上人視若珍寶的海參鮑魚占據主位,蔥燒海參、辣椒小鮑魚;有個蓋墊上放了大蝦,都是精挑細選的肥碩大海蝦,個頭齊刷刷的一樣長,有人的手掌那么長! 大海蝦個頭大、肉多吃起來帶勁,可是要說鮮味還得是滑皮蝦。 個頭小一些,滋味卻更好,一盤子的油爆大蝦泛著油光,不比大對蝦差。 除了蝦蟹,海螺也多的很。 王憶剛吃過的辣螺、拳螺,還有香螺、響螺、馬蹄螺、貓眼螺、東風螺,個頭都不小,肉都很厚實。 同樣,有吃起來帶勁的也有吃起來鮮美的。 花皮蛤蜊、白蛤蜊、毛蛤蜊,還有扇貝和海虹,都用小盆子裝著,一裝一盆。 沒別的滋味,就是個鮮! 這是原生態海鮮,還有加工的海鮮:安康魚鲞燉五花肉、紅燒黃花魚、油炸小黃魚、油潑金鯧魚、黃魚鲞煎蛋、蝦米冬瓜湯、蔥油蟹等等。 光是海鮮就是一桌子。 雖然漁家最多的是海貨,可招待客人不能光上海貨,還要有肉有菜。 菜就不說了,地三鮮、風味茄子、西紅柿炒蛋、拌西紅柿之類,菜園里秋天蔬菜多,新鮮、好吃。 硬菜則是以肉為主,燉排骨、紅燒排骨,鹵豬頭肉、豬頭肉拌黃瓜,紅燒肉、炸肉丸子、紅燒獅子頭、蔥爆肉、炸里脊肉,燉豬肘子,等等等等。 諸多的好菜布置了兩個桌子,楊兵和手下們來了一看瞪眼了:“我的天,你們這是怎么準備這么多菜?” 王憶笑道:“貴客上門,我們漁家人沒好東西,所以就把能拿出手的最好的東西,都給你們送上了。” “這也不光是表現我們的熱情和對同志們的期盼,還有一點是我們以此表示出,生產隊確實是竭盡全力的來招待同志們了,所以如果說接下來的時間有什么招待不周或者有所冒犯,希望楊主任和各位同志不要放在心上,咱們及時溝通,好不好?” 楊兵帶頭鼓掌,然后笑呵呵的說:“王老師、王隊長呀,你們真是太破費了,你們也想的太多了。” “俗話說,入鄉隨俗。我反而要先請你們體諒我們,我們這些同志沒有在外島生活的經驗,如果表現的冒犯了你們,你們別放在心上,跟我說,我該批評就批評、該調解就調解。” 你好我好大家好。 氛圍很好。 王向紅笑道:“那就沒事了,咱們都是同志,彼此之間互相體諒,不管出現什么問題,及時溝通就沒事。” 楊兵說:“對,及時溝通,比如我現在就想溝通一件事。” 他指了指滿桌子的菜連連搖頭。 “不合你口味?”壽星爺吃驚的問道,“你們城里人現在都吃啥好東西了?” 楊兵笑道:“老人家瞧您說的,不是不合我們的口味,是太合了、太好了,你們這不是破費嗎?甚至可以說是浪費了!” 王憶擺擺手說:“不浪費、不浪費,咱們先放開肚皮吃,吃不掉的可不會扔掉,我們學校這么多同學呢,到時候我們食堂再把菜回回鍋,給學生當伙食!” 沒人覺得這么處理不好。 哪怕是滬都來的客人們也不是頓頓能吃新鮮炒菜,這些菜招待學生在他們看來肯定很豐盛。 白酒、黃酒和啤酒——全是好酒。 白酒是五糧液,黃酒是古越老酒,啤酒是琴島啤酒瓶子灌裝了22年的原漿白啤酒。 王憶收購的那條生產線很先進,不光能包裝食品和罐頭,也能給液體做重包裝。 琴島啤酒瓶子灌了原漿啤酒后,有機器給它進行消毒處理和重新加蓋。 這樣酒一上桌,楊兵又是一驚:“你們這真是太破費了吧?這得多少錢啊?” 王憶知道這句話的潛臺詞: 就你們這樣生活水平的村莊,還用我們單位支援?反過來讓你們支援我們還差不多。 于是他便從容的笑道:“楊主任您是誤會了,這些酒都算是我們借花獻佛。” “怎么回事呢?陳科長知道,我們隊長啊是一位老海武,他有一位戰友現在在我們縣里的供銷公司做總經理,然后是這位總經理送我們隊長幾瓶好酒。” “我們隊長不舍得喝,這是聽說你們來了,才拿出來招待你們……” 一聽這話,楊兵心里不但沒了芥蒂還頓時多了感動。 多淳樸的鄉親。 多好的人呀! 其中一個中年人聽了王憶的介紹后詫異的問:“王隊長您是老海武?海上武工隊的隊員?” 王憶笑道:“對。” 中年人問道:“那您是哪年的海武?是第幾支隊的?或許您和我父親、我叔伯是戰友呢,我父親是41年的海武,東海二支隊五大隊的。” 王向紅頓時來了興趣:“你父親是二支隊的?他叫啥?我是四支隊,但我們當時一三支隊經常聯合作戰、二四支隊則一起聯合作戰。” “五大隊、五大隊我有印象,他們有個大隊長叫楊大仁,我們都叫洋大人。” “那您肯定認識我大伯,我大伯也是五大隊的,他是副隊長叫徐金城!”中年人笑道。 王向紅頓時‘啊’了一聲:“徐金城我當然認識,44年鬼子臨死反撲,瘋狂掃蕩海外的抗日戰士,我們二四支隊曾經與他們進行過一場激戰,其中在飛來石戰役中,你大伯犧牲了!” 中年人上前握住他的手說道:“對的、對的,我大伯正是犧牲在飛來石島嶼上,今年清明節,我父親還帶我去祭拜過他和當年犧牲的前輩們!” 大膽介紹道:“我們隊長當時是我們鄉小隊的小隊長,后來進入主力部隊后級別下調一級成為了一名班長。” 王向紅唏噓說:“徐金城老徐啊,我還大概記得他的樣子,一臉大胡子,但有文化,二大隊的同志當時都叫他海上關二哥,因為他還有一本《春秋》,有時候會看《春秋》。” “飛來石戰役慘烈啊,你大伯是好樣的,他當時爬上了山頂親自去吹沖鋒號,那家伙號聲在山頂沒有阻礙,傳的遠呀,飛來石島上還有海上都是他的沖鋒號聲!” 說著說著,王向紅眼睛瞇了起來,有些泛紅: “那一仗打的!小鬼子厲害、火力猛,光是機槍陣地就布置了十幾個,炮艇兩艘、快槍艇五艘,我們兩個支隊當時各調集了一半的力量,合計了四千多戰士伏擊他們。” “說起來你們都不信,小鬼子當時只有一個滿編的中隊,大約是240人,另外還有幾百個狗漢奸,結果我們……唉。” 他嘆了口氣忍不住搖頭,“我們犧牲了一千多戰士,最后也沒包圓了這個中隊,還是讓人家乘坐炮艇跑了一半,不過狗漢奸倒是全拿下了。” 王憶說道:“當時鬼子火力那么猛,人家又是職業軍人,咱們海武不管是訓練水平還是武器裝備都跟人家差那么遠……” “這話不假。”壽星爺接上他的話,“那年頭我還年輕,海武打仗、我們搖櫓送糧食。” “鬼子的炮艇猛啊,上面船頭船尾都有炮,咱們整個海武四支隊——一個支隊,一門能搬上船的炮都沒有,只有塞在山里的土炮!” “這怎么打仗?只能是戰士們不要命的爭取拉近距離去拼刺刀。” 王向紅擺擺手說道:“先不說這些了,要吃飯了,想起這些是越想越吃不下飯。” 他問中年人道:“你既然是徐金城的侄子,那你爹是徐銀城了,他還好嗎?我們是見過幾次的,不過說話不多,要不是你提起徐金城,我還真記不起來呢。” 中年人黯然說道:“不太好,腦子有點問題,有時候清醒有時候糊涂,今年清明節去過飛來石島之后,他腦子就一直糊涂著。” “不過糊涂了也好,”他又苦笑道,“我爹是看著我大伯和我三叔戰死的,受到一些刺激,清醒時候挺不舒服,喝了酒或者有時候睡著覺,然后就開始哭……” 王向紅拍拍他的手臂,說道:“吃飯,咱們吃飯。” 中年人叫徐計劃,王向紅特意跟他坐在了一起。 兩桌分開。 推杯換盞。 楊兵等人得知壽星爺年紀已經一百開外甚至一百一二十歲了,紛紛震驚。 他們在滬都算是見多識廣,聽聞過百歲老人的故事,可沒聽聞過百歲老人還能跟他們一起搶大肥肉的故事! 壽星爺在外島更是一段傳奇。 楊兵問道:“老壽星,您說您當時給海武搖櫓送糧食的時候還年輕,這不對吧,那時候您不得七老八十?” 壽星爺淡定的擺擺手:“一百歲以前都是年輕,60年前后的困難時期,我還能搖櫓去撈海帶呢!”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