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夜幕垂臨。 一支支充電手電筒打開——這亮度肯定比現(xiàn)在的鐵皮手電筒強太多,只見筆直亮堂的燈光掃向夜空,好像一把把光劍出現(xiàn)在了這座大礁石灘上。 驚呼聲頓時響起來: “我草,這么亮?這電棒子是燒電的嗎?它是燒原子彈的吧!” “對啊真亮堂,這東西好啊,而且還不用電池,算了,我家得買一根,王老師我家要買一根!” “娘咱家也買一根吧,你看咱家的這個手電筒不管用了,怎么不亮了?” 王新米舉起手電筒給母親項玉環(huán)看,項玉環(huán)拿在手里推了推開關不好用,于是放在手里磕了磕。 燈泡亮了一下又滅了。 旁邊的孫征南看見后招招手說:“接觸有點問題,拿過來我修一下。” 王憶問道:“孫老師還會修手電啊?” 孫征南笑道:“簡單的動一動而已,不是真的修。” 他從褲兜里掏出個五分錢的硬幣,擰開手電筒后蓋放上去墊著,再打開手電就亮了。 光芒很昏黃。 旁邊的王凱哈哈大笑:“大米你家這什么玩意兒?還不如我家的嘎斯燈呢。” 嘎斯燈還挺亮堂的,它的火苗能調整,最高能燒起十多厘米高。 王向紅看著王凱手里的嘎斯燈后上去給熄滅了,呵斥道:“你爹娘沒教你點燈之前一定要清理燈管還有燈眼里的雜亂東西嗎?要不然會憋住乙炔氣把燈蓋兒頂起來,到時候崩碎了燒著你!” 電石的主體成分是碳酸鈣,另外雜質頗多,這些雜質不光導致味道聞上去臭哄哄的熏鼻子,還無法完全燃燒堵住燈孔,所以要常常清理才行。 乙炔燃燒火焰是藍色的,但這得純凈才行,不純凈的顏色帶黃色帶紅色甚至帶綠色。 倒是挺好看。 王憶跟秋渭水在一隊,他把手電交給秋渭水說:“咱倆走一起,你給我照著沙灘,我來挖。” 白天挖蛤蜊、挖白蜆子可以用腳掃開沙層去找,可是晚上不行,這得用工具,刮板、耙子這東西最常見。 這東西漁民家家戶戶都有。 漏勺把自家的交給了王憶,像蛤蜊耙子就是在半尺長木頭手柄前頭分別套一個鐵鉤——自己用鐵條擰成的,把鐵鉤換成一塊鐵板就是刮板。 挖蛤蜊不像挖沙蟲那樣還得安安靜靜,這下子沙灘上熱鬧,處處都有人在吆喝,還有大人慫恿小孩打架: 下雨天打孩子,反正閑著也閑著。 王向紅過來領著王憶挖蛤蜊、挖白蜆子,說:“找這東西有竅門,順著海道走。” 海道是一種奇特的自然現(xiàn)象。 它會在落潮時隨著潮頭潮尾的出現(xiàn)顯現(xiàn)出來,一般從岸邊穿過灘涂伸向海里,四周泥濘不堪,唯獨這地方便于行走,其堅硬程度令人難以置信,即使用鐵锨都鏟不動。 晚上走海道安全,大家伙都想走,這自然不可能: 走海道找蛤蜊、白蜆子的話就只能在左右找了,而一條海道左右區(qū)域能觸及面積就那么大,沒法容納很多人在海道上都得到好收獲。 王向紅平日里不趕晚潮,即使偶爾趕一次他也不跟社員們搶海道:要處處以身作則,這是他在部隊學到的領導方式。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雖令不從! 但今天有王憶和秋渭水同行,兩人都是第一次趕晚潮,王向紅怕他們出點事,所以領著走海道。 王憶的心思不在趕海上,而是在欣賞夜景上。 初一月亮黯然,于是漫天星辰異常清晰,它們如寶石般傾瀉在廣袤夜空中,依稀能看到那條銀河。 夜空有繁星,梅花灘上也有繁星。 無數(shù)盞嘎斯燈在黑暗中晃動閃爍,間接混雜了或亮或黯的手電光。 這樣王憶偶爾抬頭偶爾環(huán)首,于是當他閉上眼睛的時候他感覺自己置身于黑夜之中,飛到繁星之間,時空就在他身邊。 一種壯麗情緒在心間流淌。 然后王向紅一巴掌把他拍醒了:“叫你來趕晚潮,你怎么閉著眼睛睡著了?” 秋渭水趕緊說:“王老師今天早上趕早潮,白天的時候還要給小關和大劉輔導功課,他一定很累了。” “這兩天我有縣一中培訓時候的同學找我想向王老師請教寫詩的竅門,我沒讓她來,王老師真挺累的,他經(jīng)常一睡就睡好久。” 說這話的時候姑娘也是真的心疼王憶,還給他揉了揉王向紅拍過的肩膀位置。 她覺得王憶沒有爹娘也沒有兄弟姐妹,如果自己再不心疼他,那誰會心疼他呢? 社員們都佩服王老師會這個會那個,可是有幾人想過王老師做這個做那個會很累呢? 王向紅讓她這么一說頓時不好意思了,說:“干一行愛一行,出來趕晚潮得有趕海干活的架勢,如果累了那咱就快點進行,這樣早點回去休息。” 他還對王憶解釋說:“今天確實是我安排不妥當,讓你趕早潮又趕晚潮,但是沒辦法,時間真快,夏天一下子結束了,立秋早過了,馬上就是處暑了。” “處暑之后秋老虎就要走了,到時候雖然海上還會挺熱乎,但海水就涼了,那時候趕晚潮可就遭罪了,所以你只能趕今天這個晚潮。” 王憶笑道:“我知道,我剛才只是、我只是暢想了一下跟小秋老師獨自趕海的感覺。” 這時候有老人過來說:“今年這天氣挺邪門,支書王老師,咱是得快點,我看著今晚像是有雨。” 王憶抬頭看向夜空:“這么好的天氣,怎么可能下雨?沒有一點陰云嘛。” 他又詫異的看向老人:“咦,小爺你怎么來了?你竟然也來了?” 過來說這話的是王真剛,這是王憶第一次看他參加集體活動。 王真剛沒回答,而是捶了捶腿說:“我這條老寒腿讓我受老罪了,但也能幫我個忙,就是一旦要下雨的下雪的它就提前疼。” 漁家老人多數(shù)都有風濕腿、老寒腿問題,王憶琢磨著自己得找時間解決一下這個事。 王向紅說道:“小叔的性子我了解,不是十拿九穩(wěn)的事他不說,那咱得加快速度,今晚說不準真有雨,這一個夏天沒有正經(jīng)的雨,入秋了該來一場秋雨啦。” 有人打著手電經(jīng)過,抱怨說:“要收菜收莊稼了,這時候還來雨有啥用?” “反正咱的地里沒缺著水。”還有人笑,“王老師搞的那個滴灌工程真厲害,特別省水。” “那絕對厲害,現(xiàn)在我看電影時候發(fā)現(xiàn)了,外隊人最羨慕咱的就是有滴灌工程,我聽說有些隊里的戶也搞了,不過種糧大戶搞不成。” “他們最羨慕滴灌工程?我看未必吧,我看他們羨慕咱島上通電了,咱進入電氣化了!” 林關懷笑道:“金蘭島也快要通電了,他們發(fā)電機不錯,如果只是用電燈的話,那濰柴的發(fā)電機夠他們全隊人用。” 社員們一邊蹲在地上刨沙子一邊隨口說:“不可能全隊用的,憑啥全隊用?他們大包干了,包船到戶,實行個人承包責任制,肯定是誰家交錢誰家就能用電。” 王向紅悠悠然的說:“金蘭島?他們短時間內通不上電。” 林關懷說:“為啥?我已經(jīng)幫他們聯(lián)系瀝青準備做油炸電線桿了。” 王向紅說道:“很簡單的一件事,他們交錢用電,這個錢怎么繳納?” “用電戶平分每天耗費的柴油嗎?可有些人家開燈時間短、有些人家開燈時間長,這怎么解決?” “根據(jù)每家每戶用電時間長短來收錢嗎?那怎么統(tǒng)計這個時間?誰去統(tǒng)計?” 王真剛淡淡的說:“嗯,咱外島不比城里家家戶戶有電表,這事不那么簡單。” 林關懷轉了轉手電筒笑道:“這事讓他們自己頭疼吧,反正我們單位只管給他們架電路,提供技術支援。” 他們說著話、聊著天已經(jīng)靠近潮水邊緣,這里一片海灘比較平坦,王向紅選擇了這地方蹲下開始忙活。 蛤蜊也會曬太陽,白天它們會處于沙層中比較淺的地方,晚上則藏的比較深。 這點漁家人有經(jīng)驗,蛤蜊一般藏在沙灘往下六七公分的泥沙中,白蜆子會稍微淺一點,五公分左右。 凡是有蛤蜊、白蜆子或者毛蛤蜊的地方,沙灘表面上會有微小的小孔,有海水的地方則會有小汽泡冒出來。 這事說起來容易但找起來卻很難,晚上人少競爭壓力小,可是光線不行,還有人來了之后直接坐在沙灘上說話聊天。 王憶問這怎么不干活,結果王向紅笑道:“他們是來混你一頓雞蛋炒飯吃的,他們到了晚上是睜眼瞎,有夜盲癥。” 這整的王憶無言以對。 雞蛋炒飯就那么香嗎? 秋渭水給他打著手電,王憶是這兒挖幾下、那兒挖幾下,然后一直沒有挖出蛤蜊來,倒是挖到了兩個白蜆子。 對此兩人不著急,蛤蜊、白蜆子都群居,要是找到群居處,那收獲就來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