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丁得才這一句開門見山,開的王憶一個勁皺眉頭。 《少女之心》和《第二次握手》在七十年代都是禁書,如今雖然已經有單位發報為它們平反,可是平反的新聞并沒有傳得很廣,以至于好些民辦教師都不知道這件事。 因此在民間,讀書人們依然將之作為夜壺——人人都想用,可人人都是偷偷用。 這樣丁得才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 原來是多寶小學的民辦教師們一大早回來了,他們此次去縣城大長見識,見過了好些領導、昨晚還吃到了飯店提供的美味飯菜,自然要大肆宣揚。 別人注意到的是哪個領導多有威儀,或者飯店的烤羊肉串啦、拌涼皮啦、扒雞啦多新奇多好吃。 唯獨丁得才注意到教師們看到了《少女之心》和《第二次握手》…… 但教師們是把這話說漏嘴了,所以沒跟他說自己手里就有這兩本書的手抄本,他們說王憶手里有! 王憶真他娘想要去多寶島村委辦公室的大喇叭前去破口大罵,誰這么不要臉? 這是污蔑,這是毀謗,是毀謗啊! 他給丁得才解釋,可丁得才不信啊。 丁得才曖昧的給他一個眼神說:“王老師我早就看出來了,咱們是一路人,要不這樣,你先忙、先忙,待會不忙了咱倆再說正事。” 這話槽點太多,以至于王憶一時之間不知道怎么吐槽。 誰跟你是一路人? 什么叫‘正事’?搞黃色這種事是正事? 王憶暗暗腹誹然后去繼續收干貨。 多寶島無愧多寶之名,他收到的好東西真不少,除了海蜇衣、金龍膠這些珍寶,他還收到了海腸干和沙蟲干。 這也是好東西。 內陸人不了解這兩樣海貨,甚至看到它們后會感到惡心,因為它們長得實在挺惡心的。 它們長得有些像,像是長短胖瘦不同的蚯蚓,但它們很美味,很鮮美。 以前舊社會沒有味精雞精這些東西提鮮之前,海邊的廚師都會采購海腸干或者沙蟲干,將之磨成粉末,做菜時候撒上一勺,這菜就會特別鮮美。 這不是傳聞是事實,民國時候魯菜廚師們在北上津等大城市很吃的開,他們的手藝多多少少跟海腸干、沙蟲干有點關系。 王憶快速算賬并記賬,一時間忙活的滿頭大汗: 丁家和王家的留守人員一聽他來收干貨,也提著過來了,好的賴的都有。 而王憶只想要優質干貨,這樣他又得算賬又得記賬還得給干貨定級—— 定級這事很操蛋,社員們不信他的話,都想把自家干貨品級定的高一些,這樣大大拖延了收貨速度。 王憶再次被老人糾纏一通后不耐煩了,直接放下筆說道:“今天就先收到這里,其他同志先回去吧、先回家吧,那個多寶門市部常年收干貨,你們不用著急……” 錢不到手怎么能不著急? 錢這東西又不咬手,肯定是落手為安。 社員們擠進院子圍在門口不肯走,王憶也沒轍,以至于大迷糊看不下去了,問:“王老師我給你把他們打跑?” 李老古笑道:“可別再動手了,行了,這事我來照顧吧。” 他拿起一張報紙卷成喇叭對著外面喊: “老少爺們、大姑娘小媳婦,王老師是大城市來的人,眼光高,給你們的海貨定級定的嚴格。” “等你們賣給我吧,我一樣的價錢來收,而且鄉里鄉親、左鄰右舍的,我給你們定級標準放的寬松一些。” 一聽這話社員們覺得有道理。 李老古是自己隊里人,向他賣貨的時候多少好說話,于是多數人先收起干貨回家了。 丁得水一直在門口磨磨蹭蹭、進進出出,看到社員們撤了,他趕緊給王憶使眼色。 王憶無奈的說:“丁支書,我真的、真的沒有那兩本書,騙人的天打雷劈。” 丁得水打了個哈哈笑道:“我知道、知道,這些都知道,我能不信你的話?” “那啥,我等你是邀請你去我家里坐坐,我準備了一壺涼茶,去我那里說說話。” 王憶不想去,可丁得水這人沒有一點支書的威嚴,他就是一個勁的磨,磨的王憶沒辦法——這是一塊狗皮膏藥,被貼上了想要扒下來不容易。 于是他洗洗手跟著丁得水回家。 丁得水家里情況挺好,是丁家村率先蓋起磚瓦房的幾戶人家之一,四間房子大門大窗,門窗洞開,海風呼嘯。 他確實準備好了涼茶,給王憶倒了一杯跟他有一搭沒一搭的瞎聊起來。 王憶嘆氣道:“丁支書,我知道你不死心,可是……” “等等。” 丁得水伸手打斷他的話,嚴肅的凝神細聽。 王憶也側耳傾聽:這是怎么了? 丁得水問他:“王老師,你聽見什么了沒有?” 王憶訥訥道:“什么也沒有啊。” 丁得水點點頭說:“這就對了。” 他莫名其妙的來了這么一句話,然后起來去關上外門關上后窗,打開一面抽屜桌,反手從桌面上摳下來一個牛皮紙袋。 牛皮紙袋被反貼在抽屜桌的桌面下,打開后里面是幾本古色古香的冊子。 有薄有厚,看字體全是繁體古文,王憶隨手掀開一本,里面是豎排留字。 這把他驚呆了:“丁支書,沒想到你還有收集古書的愛好?可以啊,沒看出來。” 幾本書里有的是刊印的,封面上有圖,粗制濫造的印刷了古代女人形象。 王憶看上面的字,勉強的讀了出來:“醉、不對,是醋?醋葫蘆、鬧花叢?” 這是什么書?沒聽說過。 他又看下一本:“九、九尾龜——我草,這好像是禁書啊?” 丁得水抽了口煙驕傲的吐了個煙圈,說:“都是我收藏的,《飛花艷想》、《品花寶鑒》……還有這個,這個可不得了。” 他拿出一本不知道是小牛皮還是小羊皮做成的皮冊子,說:“這可是一本古書,68年我當那啥的時候得到的,正經的古書,應該叫《花間集》。” 王憶說道:“《花間集》?這書我好像聽說過,這是一本詩詞集吧?” “不是,你收藏這些東西干什么?除了這個《花間集》其他的都是禁書啊。” 丁得水微笑道:“我知道、我知道,我就是因為它們是禁書才收藏的,要不然我這么小心翼翼的珍藏它們是圖什么?” 王憶無語了。 他突然明白了剛才丁得水側耳傾聽的原因,那是在聽門前屋后的有沒有閑雜人等經過! 丁得水彈了彈煙灰說:“王老師,我這個人這輩子沒什么別的追求,就是喜歡看書,看點禁書。” “所以你看我對你掏心窩子了,我把我偷偷收藏的書都給你看了,這是不是很有誠意?” “所以你能不能看在我這么有誠意的份上?給我看看那個《少女之心》還有《第二次握手》?我聽說這兩本書很過癮很帶勁啊!” 王憶沒理他說什么。 他掀開花間集看扉頁反面,那里龍飛鳳舞的一篇毛筆字,看墨跡能看出來它是有人手寫上去的。 而吸引了王憶的是落筆。 落筆一共五個字,他勉強認出了后面三個字:柳三變! 柳三變! 這是柳永啊! 凡有井水處,皆能歌柳詞的宋朝大詞人柳永! 這本《花間集》還能是柳永親筆所寫的?! 王憶翻看里面的內容。 看字跡不是手寫而是印刷的,不過印刷質量似乎不大行,字體大小不一樣。 從印刷字體布局能看出年代久遠,因為這些豎著排列的字之間本身沒有標點符號,是后來有人朱筆描砂進行了斷句。 此外偶爾翻看能發現有朱紅印章痕跡,他認了一番認出了個毛來——不是臟話,而是其中有一個印章的開頭真的是個‘毛’字。 王憶通看全書后用0.1專業眼光判斷,這肯定是一本古書。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