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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飯局結(jié)束，王憶說道：“喝酒不開車，喝酒不行船。”

    然而沒人聽他的。

    莊滿倉上車跑了。

    天涯三號頂上的探照燈亮起，穩(wěn)穩(wěn)地行駛回了天涯島。

    他們必須得今晚回來，因為家里人都在掛念著。

    確實如此。

    此時月牙彎彎，天涯島上晾著昏黃的燈火，碼頭上的燈亮著，好些人家的燈都在亮著。

    碼頭上蹲著不少人，他們一邊聊天一邊擔(dān)憂的看向遠(yuǎn)處海面，每當(dāng)有船出現(xiàn)，便有人期盼的站起身去看。

    再失望的蹲下。

    終于一道探照燈光出現(xiàn)在遠(yuǎn)處海上，王狀元跳起來大叫道：“我爹他們回來了，絕對的，這就是咱漁船的燈光！”

    天涯三號停靠碼頭，好些婦女老人趕緊上來問：“都回來了嗎？”

    “有沒有誰出事呀？”

    “一個沒少是不是？大義大義，你那里怎么樣？”

    王東義沒出聲，問話的婦女一下子提心吊膽了。

    這時候王東峰叫道：“大義哥喝醉了！”

    婦女先是一愣后又大喜并大怒：“什么？老娘在這里擔(dān)驚受怕，這狗草的竟然喝醉了？你們不是去抓壞分子了嗎？怎么喝酒了？”

    “肯定是抓到了，這肯定是喝的慶功酒。”鳳丫說道。

    大膽嘿嘿笑：“還是我媳婦機(jī)靈，對，我們把人都抓到了，縣里領(lǐng)導(dǎo)請我們喝了一個慶功酒，這家伙喝的是啥你們知道嗎？西鳳酒！”

    碼頭上的漢子們聽到這話羨慕的嘆息。

    西鳳酒啊，這可是老陜出產(chǎn)的名酒，他們幾乎都是只聽說過而沒有喝過。

    這頓飯確實是莊滿倉請的，王憶按照一人五毛錢的標(biāo)準(zhǔn)來收的費用。

    他們下船之后王向紅還要去一趟金蘭島，得把黃慶兩口子送回去。

    相比天涯島上燈火朦朧，金蘭島則漆黑一片。

    只有一點月光灑在島上，好歹能照亮路。

    相比天涯島碼頭上熱熱鬧鬧，金蘭島碼頭上冷冷清清。

    連狗都沒有。

    黃慶對王向紅說：“王支書，以前都說你們隊里窮、落后，我們隊里人拿你們隊里說笑話。”

    “可我現(xiàn)在看出來了，就你們隊里好，我們隊里不行！”

    王向紅打了個飽嗝，他不說話，只是微微一笑。

    對于自家生產(chǎn)隊如今的光景，他萬分滿意！

    等到他回到碼頭上的時候人群還沒有散，王憶被社員們圍在中間，要求他把這次抓詐騙犯的行動說一遍。

    王憶主講，其他人負(fù)責(zé)幫腔，笑聲一陣又一陣，很歡暢。

    王向紅停靠漁船后沒有下船，直接在船頭坐下了，叼起煙袋桿笑瞇瞇的看著人群歡騰。

    王東方跳上船來，問道：“爹，你怎么不讓大家伙趕緊回去睡覺？我以為你回來就趕人哩。”

    王向紅說道：“不用著急，撩海蜇撩的差不多了，明天給大家伙放半天假，上午都歇歇，這幾天可累壞了。”

    王東方撇撇嘴：“爹啊，你太小氣了，才放半天假？放一天假吧，這幾天睡不夠，早出晚歸的，回來還得做三礬，真是太累了，就想睡覺。”

    王向紅怒視他：“你就知道睡睡睡，你真是個覺迷！”

    王東方拔腳就走。

    老頭子又發(fā)瘋了。

    歇一個上午其實是王向紅為王憶著想，早上要上工大喇叭就得響，王憶睡覺輕，聽見喇叭聲就被吵醒。

    這樣今天累到現(xiàn)在，那明天王憶肯定得睡到日上三竿。

    王向紅是知道，王老師也是個覺迷，是個睡精。

    后半夜還挺好，下了一場小雨。

    朦朧細(xì)雨。

    王憶醒來后雨水早停了，這場雨不大，但對于緩解外島旱情多少有點幫助，所以社員們還挺開心。

    再一個立秋早過去了，再過幾天到23日就處暑了，這樣現(xiàn)在下的雨就是秋雨。

    一場秋雨一場寒。

    天氣要漸漸轉(zhuǎn)涼了。

    王憶起床出門，秋雨之后海上清風(fēng)徐徐，天空中還有陰云殘留，連續(xù)兩個月的烈日終于羞答答的藏起來了。

    草木上凝有雨珠，晶瑩透亮、清澈澄凈。

    水珠慢慢的落下來，有的匯聚在山頂石頭的小凹地里，然后就成了一片小水洼，倒影了秀氣的天與海、草木與人。

    王向紅看他出門招招手，說：“教師宿舍還有我家里的廁所都修好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王憶說道：“廁所那種地方有什么好看的？”

    王向紅笑道：“現(xiàn)在可好看了，你先吃早飯，吃完了我領(lǐng)你去溜達(dá)著看看。”

    有老人上午過來打一杯酒解解饞。

    王憶卷了一張雞蛋餅，然后在學(xué)校菜園摘了個綠辣椒，辣椒屁股摘掉往里點一溜的豆瓣醬，這樣把辣椒卷在雞蛋餅里咬著吃。

    又香又辣又清新，非常美味。

    他給老人們打了酒又一人送了一片五香豆干。

    這一片豆干足夠支撐老人們喝完這杯酒，而一杯酒一片豆干，他們能喝一個鐘頭！

    王憶吃過早飯擦擦手跟王向紅去教師宿舍。

    恰好林關(guān)懷正在這里安裝電閘，他說道：“王老師，你們這里要用大功率發(fā)電機(jī)的話那得家家戶戶搞一個電閘了，這樣方便保護(hù)電路。”

    王憶說道：“該弄那必須弄，你是專業(yè)人士，你做主就行了，我們該買什么或者該出多少錢說一聲……”

    “什么也不用買，錢也不用出，我出。”林關(guān)懷爽快的笑道。

    王向紅急忙說：“林技術(shù)員你這大清早也喝酒了？喝醉了？這什么話？”

    林關(guān)懷說：“支書，我清醒著呢，你們隊里電路都走好了，只要家家戶戶加裝個電閘就行了。”

    “電閘不貴，我買了送給你們生產(chǎn)隊，就當(dāng)感謝王老師幫我考上心儀大學(xué)的禮物。”

    “你昨天可帶了不少禮物來呢。”王憶說。

    林關(guān)懷笑道：“那算什么？比起你指導(dǎo)我復(fù)習(xí)幫我考上大學(xué)這件事，它們什么都不算。”

    “何況，我和大劉后面還要待在你們島上跟著王老師學(xué)習(xí)呢，到時候我們要吃你們大灶，早就聽說你們這里學(xué)生日子過的好了。”

    王向紅笑道：“你們?nèi)ノ壹依锍裕易屝惴冀o你們開小灶！”

    他拍拍王憶肩膀，心里更是美滋滋。

    生產(chǎn)隊平白得了一批電閘。

    白嫖，真香。

    他們?nèi)戳丝础?

    現(xiàn)在廁所修好了，是個小廁所，內(nèi)外都用石灰抹成了雪白色，然后有個陶瓷蹲坑。

    坑位旁邊有水桶，這廁所上完之后要用水沖的。

    王憶試了試，沒什么問題。

    王向紅叼起煙袋桿對他笑：“我家里現(xiàn)在用上城里的廁所了，哈哈，這是跟著小秋老師沾光。”

    這話是實話。

    秋渭水用不慣旱廁，她每次上廁所都提心吊膽怕自己不小心摔下去——這玩意兒可就太丟臉了！

    不過她不想給人落下一個嬌生慣養(yǎng)、脫離群眾的印象，所以只能忍著這恐懼去上廁所。

    廁所修好，這樣教師宿舍的裝修工作便結(jié)束了，王憶把準(zhǔn)備好的臺燈放上，一人的書桌上放了一個。

    他琢磨了一下又去對林關(guān)懷說：“你再給我們生產(chǎn)隊一家安裝一個插排吧，插排的錢我來……”

    “讓大劉出。”林關(guān)懷截住他的話，“大劉有錢，他一直還想買一塊手表呢。”

    王憶想了想說：“行，那讓大劉出吧，另外我送你們兩人一人一塊手表。”

    “大學(xué)生是得有一塊手表，不是為了顯示身份，主要是為了更好的利用時間。”

    聽到這話林關(guān)懷大為吃驚：“王老師，你說的是手表啊？送我們兩人一人一塊手表？”

    王憶說道：“不用這么吃驚，放心吧，我有錢，而且我現(xiàn)在身邊好幾塊手表，都是托朋友帶過來的。”

    “你們是不知道，我現(xiàn)在干倒?fàn)數(shù)纳饬恕?

    “倒?fàn)敚俊绷株P(guān)懷奇怪的問，“這是什么生意？”

    王憶暗暗一琢磨，噢，現(xiàn)在國家還沒有實行價格雙軌制，倒?fàn)攤冞€沒有出現(xiàn)。

    于是他自己給簡單的定義了：“倒賣物資的爺們，這不就是倒?fàn)攩幔坎贿^咱這不是投機(jī)倒把，也不是要擾亂市場秩序，只是賺幾個小錢來給學(xué)生買點肉補(bǔ)補(bǔ)身子。”

    林關(guān)懷才不管他干什么工作呢，聽說他這里有手表便來興趣了。

    這年頭年輕人誰不想有一塊手表呢？

    82年的手表對于青年來說，還要甚于22年的智能手機(j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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