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丁黑彈小心翼翼的將一套瓷杯端出來遞給王憶。 王憶說道:“你放桌子上?!? 瓷器這東西沒有手對手交接的,因為它太易碎,交接過程中一不小心落在地上那肯定是粉碎。 這樣責任怎么定?算誰的責任? 不好判定! 丁黑彈將瓷杯放下,王憶這時候才拿起來觀看這瓷杯。 杯子就跟現在常見的大茶杯很像,底色雪白如玉般有光澤,胎薄質細釉潤,上面圖案簡單,燒制的是一枝紅梅。 枝頭上朵朵梅花開的嬌俏絢爛,與雪白的底色交相輝映,白的更白、粉的更潤。 大略看去,這茶杯雖然外表燒制了梅花卻并不顯得秀氣,而是得體莊重、美觀大方。 大氣! 王憶心頭出現了這么一個詞,明明是與普通茶杯一樣大小的杯子,卻給人以大氣的感覺。 丁黑彈拿起杯蓋用指甲彈了彈,叮叮當當、清脆悅耳。 他笑道:“王老師怎么樣?這是不是個好杯子?我覺得它們價值不低,怎么著也能跟你換它五斤六斤白糖吧?” 王憶說道:“換白糖?這東西可能是古董瓷器,賣它個幾十幾百塊都沒問題!” 這種事他不糊弄人,沒必要,因為在這年頭也就是幾十幾百塊的價值,他出旳起這錢,可以賺的光明磊落。 丁黑彈說道:“什么古董?你是說封建年頭的東西?那不可能!” “我剛才說它是古人的智慧,意思是這陶瓷器是古人發明的,但這個不是古人的東西?!? 他拿起杯子給王憶看:“這種茶缸是建國以后的樣子,封建年頭哪能燒這個樣子的東西?” “你再看這下面,一看這鴿子就知道是解放后的物件,解放前還有和平鴿的說法嗎?” 杯子翻過來,雪白的杯底是四個楷體字和一只展翅高飛的鴿子。 確實是和平鴿造型。 五十年代開始和平鴿形象頻頻出現在各種宣傳資料中,所以老百姓也認識它們。 王憶看杯底,四個楷體字是湘楚醴陵。 還是簡體字呢! 王憶干笑道:“獻丑了、獻丑了,讓丁大哥你看笑話了?!? 這次他是真拉胯了。 不過也能理解,他知道82年社會上流落了很多珍貴的古瓷器,一直也沒碰上,結果今天終于碰上了難免沖動。 丁黑彈說道:“你這說啥話呢?我一個大老粗能笑話你?” “我只是不能騙你,因為王老師你這人光明磊落不騙人——你以為這是古董就把猜測告訴了我而不是趕緊用低價錢換我的東西,你這人實在、光明磊落,不愧是個教員!” 王憶說道:“雖然這不是古董,不過很漂亮,確實應該有些價值,這樣,那你是想一對換五六斤白糖還是一個換五六斤白糖?” 丁黑彈說道:“王老師你看著給就行,一共給我五六斤也行,不過這個秀才燈是古物,你能不能多給我幾包白糖?” 王憶說道:“這樣,我一共給你十斤白糖和五斤冰糖,怎么樣?這是我能給出的最大價碼了,因為我門市部……” “行!”丁黑彈痛快的說,“王老師你不用解釋,我能不知道你是多實在的人?這個價位很高了,我以為一共能換十斤白糖就行。” “對了,你喜歡這杯子是吧?給我杯子這家人是城里人,她家還有這樣的瓷具,有盤子有酒壺茶壺啥的,這茶杯也不是就兩個,還有呢,等我看看能不能都給你換過來?!? 王憶心里一動,問道:“他家這種瓷器挺多的?能不能湊成一套?” 丁黑彈搖搖頭道:“我不知道,我沒有細看,其實我覺得她家里的這些瓷器不是正經路子來的,為什么這么說?因為她跟我換東西的時候鬼鬼祟祟的。” “我當時一看這杯子漂亮,還問過這杯子有沒有什么講究,結果她回答的含含糊糊?!? 王憶說道:“不會是偷來的吧?這樣你還敢換?” 丁黑彈說道:“不能吧?我看著像是正經人家,不過我當時也小心的問她來著,賣杯子的女人說這是她公爹自己燒的,看我不信還給我一個筆記本,說這是公爹的工作筆記?!? 他說著從簍子里又找出個硬皮筆記本遞給王憶: “喏,就是這個,她說這是她公爹的工作筆記。” 王憶拿過一看。 筆記本是藍綠色封皮,上面有個和平鴿,寫著‘和平萬歲’。 翻開后再看,里面有半數的紙張寫了字、繪了圖。 他隨便翻了翻,里面出現最高的一個詞匯是景德地區…… 這難道是景德地區燒出來的瓷杯子? 王憶頓時來了興致。 他問道:“我給你十斤白糖、六斤冰糖,你也把這個筆記本給我行不行?” 丁黑彈痛快的說道:“行,王老師你是要筆記本寫字嗎?要是寫字的話我以后收到本子都給你送過來?!? 王憶笑道:“不是,我想看看這本子上寫的東西,我對這上面的內容挺感興趣的?!? 他收起兩個茶杯、筆記本和秀才燈,去將一包包冰糖、白糖拿出來塞進他擔子里。 丁黑彈從里面拿出個小瓶說道:“別挨著這個放,這里面是柴油,今晚來你們島上看電影的門票。” 王憶說道:“你今晚要過來看電影?那你怎么來的這么早?” 丁黑彈說道:“我待會還要去一趟水花島,在水花島上轉完了再來你們生產隊轉一圈,這樣轉完了差不多就能看電影了。” 他收拾好東西挑起擔子離開,臨走的時候王憶叮囑他:“丁大哥,我這里需要一些第一版的人民幣,就是咱說的老錢,你要是收到老錢記得給我留著?!? 丁黑彈說道:“行,王老師,我收到好物件我都給你留著,你實在、人好,我樂意跟你做買賣?!? 王憶笑道:“好,那你以后多來我們島上,我們以后會經常放電影的?!? 今天晚上放兩部電影,一部是新電影《牧馬人》、一部是老電影《地雷戰》——曹大旺說到做到,把電影站內一些老片子借出來交給了社隊企業的銷售員帶回島上放。 生產隊從昨晚就開始收門票了,一人只要兩分錢的柴油,共同湊個放電影的錢。 一個人兩分錢很少。 哪怕來一百號人才能收起兩塊錢的柴油,確實只夠一個放電影的油錢。 但這些人代表了消費能力! 下午學生上完課、社員下了工,然后急急忙忙吃飯準備去看電影。 王憶把門市部一些瓜子花生香煙拿去碼頭賣,香煙論根賣,這樣積少成多也能賺一些錢。 事情不大都挺繁瑣,他煩不勝煩,決定培養一下王新釗和幾個穩重的助教,讓他們早早接受商業洗禮。 給來買東西的社員拿完東西,他空閑下來本想去22年一趟,結果學生們跑來找他,一個個伸頭探腦、鬼鬼祟祟的樣子: “王老師,明天吃什么好飯?” 王憶笑道:“老老實實去看電影,吃什么明天自然就清楚了。” 學生們毫無興趣:“娶媳婦放馬放羊的電影有什么好看的?又不是武打片,要不然我們來練拳吧?” 王憶說道:“行,你們去練拳,王老師得看書?!? 學生們哼哼哈嘿。 老黃堵在草窩口戒備的看著他們,以防有人來偷它的崽。 沒人去草窩偷小奶狗,倒是有小奶狗自己往外鉆。 王憶借著燈光看去,發現小奶狗已經睜眼了! 眼睛不是純黑色,是藍汪汪的顏色,通透而清澈,很美。 他去撫弄小奶狗,小奶狗們紛紛張開嘴去嘬他的手指頭。 一個個吃飽喝足還挺有勁,吸力很大,把他手指頭嘬的麻酥酥的。 《牧馬人》結束,學生們才收起架勢嘩啦啦的往下跑,一邊跑一邊喊: “不見鬼子不掛弦!” “留下西瓜錢再走!” “鬼子少了咱就干,鬼子多了咱就轉,埋好地雷遠遠看。鬼子挨炸又挨打,一個人影看不見。” 孩子們跑去看《地雷戰》,而婦女們毫無興趣,開始三五成群的回家準備收拾點家務。 她們不是不愛看戰爭片,而是從小到把老三戰看了太多遍,《地雷戰》、《地道戰》、《南征北戰》,這可是軍教片,當年在農村地區反復播放過的。 另一個她們天然喜歡愛情片,《牧馬人》這三天看了四遍,依然覺得不過癮,一邊走一邊討論: “許靈均真是好樣的,有骨氣,這才是咱中華好男兒!” “老天爺也稀罕這樣的漢子,你看給他送的那個媳婦兒秀芝,多好呀。” “對,秀芝真能干,不光把老許那個破舊的小屋收拾得干干凈凈,還養起了雞鴨鴿,兩口子成了海陸空司令?!? “要我說還是秀芝沾光,許靈均長得多好看,哎呀,太好看了!” “哈哈,秀紅動春心了呀,你去年看了《小花》不是對趙永生念念不忘嗎?說趙永生才是頂好頂好的男人?!? “人家不叫趙永生,叫唐國強!國家富強!” “趙永生不好看,我聽城里人叫他奶油小生,說他是奶油做的,還是這個許靈均好,有骨氣也硬氣。” “趙永生挺好的,許靈均也好,可是我怎么看著他歪脖子?他頭怎么老是歪著頭呀?” 爭論就此開始。 然后上升到人身攻擊。 一方說唐國強長的太嫩像豆腐,一方說許靈均歪脖子像歪脖子樹…… 王憶感嘆,這可能是最早的粉絲撕逼。 有了電影,這下子海島的夜晚是真熱鬧了,放電影的時候還行,人們都安靜的看電影,一旦電影放完那家伙跟一群鴨子跑來了,聲音從碼頭能傳到山頭上來。 老黃歪頭聽了聽聲音,突然一頭撞開野鴨子叼起自己的小奶狗往屋里鉆。 王憶出去看。 呵! 難怪他覺得聲音傳到山上來了,原來很多人成群結隊的來山上了。 有人還在喊他:“王老師、王老師,開一下門市部,外隊的同志過來買東西。” 王憶披上衣裳出去,王向紅走在最前面。 他樂呵呵的說道:“王老師,同志們順便從咱門市部捎點油鹽醬醋啥的回去,前天晚上、昨天晚上他們就想來買,但是你去滬都了我們不知道價錢所以沒做買賣。”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