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兩人談的確實很詳細。 羅副院長仔細打聽了天涯小學的辦學情況,最終決定將這些偉人像章以半出售半援助旳方式處理給天涯小學。 總共一千二百多枚領袖像章全處理給天涯小學,他們收錢但是只收一個友情價,也不管大小、材質了,統一一個只要一毛錢,王憶出一百二十元就能請走這些像章。 王憶痛快的答應下了對方的條件,一百二十元太便宜了,他現在身上就帶著這么些錢—— 王向紅得知他要來看秋渭水生病的爺爺并告誡他要窮家富路、第一次見面而且老人還生病了要舍得花錢買營養品,在王憶帶上了門市部里一百多塊錢后,他又從隊集體支了一百塊塞進王憶腰包。 雙方談成,羅副院長親自領他去庫房看領袖像章。 一千二百多枚像章,這太多了。 所有像章全部存放在實木箱子里,一個個箱子摞起老高,占據了庫房半壁江山。 這些像章大部分是圓形,也有正方形、長方形、扁圓形、五星形等等,然后根據分類進行了分裝: 像章分類很講究,有特料章、對套章、派性章、多彩章、多頭章、題詞章、海外章、異形章、事件章、稀文章等等。 不同類別的像章材料、大小不一樣。 材料方面是五花八門,有鍍金、鍍銀、鍍銅、純銅、貝殼、鋼、鉛、膠木、塑料、陶瓷、竹、木、鋁、鐵等等。 大小同樣差別很大,以圓形為例,直徑最小的0.48厘米,最大的有0.8米,不過絕大多數都在4到8厘米之間。 王憶以前在夜市攤位上、在影視資料上見過領袖像章,但是沒見到過這么五花八門的。 特別是那些大像章,最大的那個跟鍋蓋一樣,王憶看到后都發愁,這可怎么帶回去? 他現在理解療養院的難處了,這些東西因為并不稀奇、背后也沒有什么故事,所以療養院無法把它們拿出做展示。 實際上這些療養院都是以前老干部和家屬們來療養所遺留下來的,或者說給療養院帶來當禮物的。 六七十年代官方并沒有要求人民佩戴像章的規定,可是幾乎人人佩戴,佩戴的數量多少不一,最少一枚,最多的十幾枚。 羅副院長說他們療養院在特殊時期還被征用過,用來舉辦了幾次活學活用毛委員著作積極分子代表會議,當時來參加的都是積極分子,這些積極分子那是真積極,軍帽和軍衣上掛滿了主席像章! 就這樣積少成多,療養院迅速的擁有了上千枚像章。 因為像章的獨特意義,他們必須要好好保存,不能毀壞、不能丟棄,保存的上心程度還要超過名人字畫。 這讓展覽室倍感痛苦: 療養院內房子不少但沒有多余的,王憶中午去吃飯時候看到過,一些諸如乒乓球室、下棋室的功能間面積都很小,因為療養院太有名了,招待的老干部太多了,房間不夠用。 本來療養院便有不少珍貴字畫、藝術品保存在展覽室,龐大的像章數量擠壓了它們的保養空間。 實際上療養院早就想處理掉這些像章了,可是他們沒有地方處理也不敢處理,萬一被人扣個什么帽子那就慘了。 還好改革開放這幾年,社會風氣越來越有包容性,他們這才動了念頭想把像章處理給收購站。 但收購站不太愿意來收這些東西,一樣道理,他們收購站是要做生意的,倉庫很重要,要給收購來的貨物提供空間。 收購站收上來的貨物最終要送去上級單位,問題是上級單位不是什么東西都收,而恰好像章是不收的。 因為他們收購的是廢品,誰敢說像章是廢品?這不是犯錯誤嗎? 所以看到王憶愿意接手而且還是代表學校來接手,羅副院長當場拍板可以將像章以半出售半贈送的方式交給他的學校。 只要能收回點錢來平賬給黨委會一個交代就行了,不能讓人認為他們是侵吞了集體財產。 看著諸多的箱子王憶陷入為難。 這可怎么帶回去? 他想求助療養院,療養院幫不上忙,他們這里只有小轎車沒有卡車。 于是王憶只能把目光放到早上乘坐那汽車的司機老馬身上了。 他不是想讓老馬幫自己送像章,雖然陳谷說過這些司機暗地里會繞路去處理私事,但他跟老馬不熟,貿然提出這請求肯定不合適。 可是老馬是個老司機,他好歹會認識私家貨車主,幫他找一輛私家貨車送回翁洲碼頭的倉庫就是,反正他身上有錢。 王憶清點了一百二十六元五角的現金給羅副院長,羅副院長親自領著他去財務室辦理購買業務。 或許是因為王憶幫展覽室解決了個小問題的原因,也或許是得益于葉長安的身份,路上羅副院長對他表現的很熱情。 這樣趁著熱情勁,王憶小心翼翼的提了個問題:“羅領導,您看療養院內還有沒有其他要處理的東西?或者說展覽室里的字畫能對外出售嗎?比如齊白石大師的畫?” 羅副院長立馬擺手:“小王同志你這個問題可就有點越界了,我們展覽室里的字畫都是大師名作,是在滬都市博物館登記在冊的,我們怎么能對外出售?” “我們沒有這個權限!誰要是出售國家等級在冊的藝術品,那就是侵吞國有財產,這是大罪!” 王憶打消了僥幸之心。 看來自己是不可能在療養院內撿漏的。 當然想想也是,療養院內的領導都是目光如炬、手眼通天的厲害人物,想在他們手里撿漏那難度太大了。 這些偉人像章如果不是因為特殊年代造就了泛濫之災,那他也得不到,療養院正常情況下是不跟私人做交易的。 到了財務室,王憶交錢寫購買申請,羅副院長在申請上簽字之后給他一張收據。 同時羅副院長又讓小趙寫了一封支援學校文化建設申請書,他開了收據后去去找院長說明這件事、讓院長在申請書上簽了字,這樣像章才歸屬于王憶。 療養院有規定,不準留宿探望病人的家屬和親朋好友,王憶要住這里就得去外面鄉里的招待所。 葉長安勸他和陳谷先行回去,并且說自己和秋渭水住不了幾天,下周很快也會回去。 王憶見人家療養院醫療力量雄厚、服務態度周到,這樣自己留下也沒什么用了,只好跟葉長安告辭。 他與外界交往越多,便越感覺到外島的不方便。 沒有電話、沒有電報,外面的人有什么急事根本沒法及時聯系上外島。 但這事不像發電一樣能解決,他解決不了。 于是他只能把張有信單位的電話留給秋渭水,說:“你有任何需要就打電話給有信哥,有信哥會去及時通知我的。” 秋渭水溫婉的一笑,說:“放心好了,現在我心情放松下來了,有什么事情我會找大夫的,自己能承受的住了……” “別自己承受。”王憶打斷她的話,“別把擔心、猶豫之類的情緒憋在心里,及時的聯系我就好。” “我跟你說過的,你可以把我和我們島上的社員當成你的家人——這或許很難,家人畢竟需要親情,那你可以把我們當成你家親戚,靠得住的親戚!” 秋渭水溫順的點點頭,說:“好。” 傍晚尖頭綠色東風卡車開來,老馬跳下車跟他們打招呼。 王憶去看看車廂里只有一些箱子袋子留下了大量空余區域,便欣然說道:“太好了,馬師傅,我得委托您一件事。” 老馬問道:“什么事?” 王憶說道:“療養院的領導交給我一批珍貴的像章,要求我將它們安全的送達翁洲,此事事關重大……” 老馬直接一拍胸膛說道:“我明白了,事關重大,我親自開車幫你送到翁洲去!” 王憶很吃驚。 是陶主任的面子這么大嗎?還是老馬這人講義氣? 老馬說的痛快,但他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這合適嗎?是不是違反你們單位的組織紀律了?” “不要緊,”老馬笑道,“我們運輸公司每次開會都說,我們的卡車是為人民服務,現在人民有需要,我當然要幫忙解決需要!” 陳谷給王憶使了個眼色,然后幫他道謝:“那太感謝馬師傅了,這樣,回頭我們一定寫一封感謝信給你們單位送過去。” 老馬聽到這話笑容更燦爛:“行、行,那你們記得寫這個感謝信啊。” 王憶和陳谷去搬箱子,路上問:“就像給你們單位送錦旗一樣,給運輸公司的駕駛員送感謝信對他們的工作也有幫助?” “沒有,”陳谷搖頭,“是可以幫他解釋繞路去翁洲的原因。” 他進一步介紹道:“這些司機就喜歡天南海北的跑,因為跑的地方多了才能有機會搞到物美價廉的好東西。” “翁洲和滬都隔著不遠,平日里肯定有人讓他們去翁洲捎帶東西,但他們沒有翁洲地區的出車任務那就不能無緣無故的跑翁洲。” “現在你提出的請求正好給了他一個去翁洲的理由,他怎么會不愿意跑?不過他去翁洲畢竟不是工作安排,領導肯定會問責他。” “這樣咱們的感謝信就很重要了——你跟他們一個領導有關系,是他們領導安排他來接送你的,所以當你有需要的時候把你送回翁洲去算是他執行領導安排,責任不在他。” 王憶恍然。 里面這么多道道呢。 明白個中內情,他問道:“莪要不要拒絕他的好意?” 陳谷滿不在乎的說道:“沒必要,其實這在他們駕駛員行業里很常見,他們都玩這種把戲,你不用管。” 一箱箱像章還挺沉重,畢竟多數是陶瓷質地或者金屬材料,像八十公分直徑那陶瓷像章得有十多斤的重量! 秋渭水也來幫忙,等把像章送上去,她又把王憶拉到一邊去。 王憶問道:“還有什么事嗎?” 秋渭水抬頭看著他仔細的叮囑道:“路上要小心,現在治安不好,你一個人上路而且要走夜路我很擔心,你一定要自己小心。” “要不然你就在滬都住一夜吧,等天亮再回學校,一個人走夜路不安全的……” 反復叮囑了他幾遍,姑娘又偷偷塞給他一個小包袱。 里面是包子。 秋渭水低聲說:“中午的包子我都留出來了,這是肉丸包子,可好吃了,涼了也好吃,你路上當干糧。” 王憶心里頓時又軟又熱乎。 他忍不住把秋渭水擁進懷里拍了拍她的后背說道:“謝謝你,小秋,你自己也要保重。” “記住我們其實是屬于家人了,不管以后你什么時候覺得自己需要幫助,那都別硬挺,一定要跟我說!我有任何為難的事也會跟你說,如果你不跟我說,我也就不好意思跟你說了,明白嗎?” 秋渭水悶悶的說:“嗯。” 王憶輕輕撫摸她的大辮子。 懷里抱著姑娘的感覺真好。 但他還是毅然決然的推開了姑娘轉身擺擺手:“回縣里后讓我們的銷售員給我一個口信,我去看你、看爺爺。” 秋渭水也向他擺手:“我知道,你路上小心。” 王憶脫掉外套系在了腰上,用袖子遮住了胯下。 年輕人火力旺容易沖洞。 他剛才差點出丑。 這讓他心里挺委屈的,說實話他剛才心無雜念,就是感動和心疼秋渭水,結果身體很誠實,自己有反應。 他只能往下指著罵了一句:“你是棉花堆里失火,沒救了!” 一切就緒,東風卡車出發。 王憶從車窗探頭出去跟秋渭水擺手,眼睜睜看著秋渭水身影越來越小最后變成一個點。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