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學生們勞動中展現出來的韌性和素質讓王憶感動,其實對他們來說這太尋常了。 現在這年代神州大地多數地區的農業依然處于傳統的農耕時代,工業上技術落后,農村資源匱乏,氨水、碳銨、尿素都相當珍貴。 而現在的學生他們剛勞動那會還在七十年代,七十年代外島甚至都沒有氨水尿素這些東西。 外島島上缺土更缺肥沃土壤,這樣的土地要想出糧食必須得有肥料,那就靠漚肥制作土肥。 甚至各大生產隊還有個說法,叫‘養豬圖攢糞,掙錢是妄言’。 意思就是我們生產隊養豬不是為了賺錢賺票,就是要攢糞來種糧——那年頭講究越窮越光榮、越能吃苦越光榮,生產隊不好明著說想養豬賺錢賺肉吃。 這個背景下到了農閑時候生產隊要漚肥那肯定得全民動員,不管大人孩子都要參與進漚肥隊伍里。 所以學生們并不覺得漚肥這活多辛苦,他們從小就是這么過來的,好些孩子才兩三歲就跟著爹娘忙活了。 這都是孫征南跟王憶說的,孫征南老家是魯省,那是農業大省,對肥料需求量更大,因為農民們辛苦個一年到頭全靠地里刨點食吃。 他給王憶描繪了生產隊漚肥的盛景,然后說:“你們外島孩子挺好的了,幫著去撿撿魚蝦就行,我們小時候得干活,撿草撿柴撿糞。” “家里給我們做個小背簍,跟著爹娘去撿點草撿點糞才能撈著吃飯,對我們那里的小孩來說這就是干正事!” 王憶聽的暗暗咋舌。 22年的兩三歲孩子在干什么?在學著說說話唱唱歌扭扭腰,這也是他們的正事。 當然這不能說明22年孩子就比不上82年的,只能說橫向比較22年孩子比82年的要幸福的多。 實際上這就是時代的紅利,從建國開始以十年為單位,每一代孩子橫向都要比前一代孩子幸福一些。 成年人就不好說了,因為幸福這東西對成年人來說太主觀了,從王憶自己觀感角度來說他覺82年的青年比22年的青年要更幸福一些。 知足常樂。 82年的人眼界被限制住了,他們更容易知足。 他聽著孫征南介紹家鄉漚肥的場景和孩子干活的場景在心里感嘆,孫征南也感嘆,說當農民太苦太累,所以他家鄉征兵的時候他就去當了兵,還想當一輩子的兵。 說到這里后他情緒就一下子低沉了。 王憶知道他肯定是想到過去的傷心往事了,便換話題問:“你徒手劈磚的本事是在部隊學的?這怎么做到的?太神了吧?” 他拿了一塊石頭比劃了一下,搖搖頭沒敢下手。 因為他有個朋友是寫小說的,有一次喝了點酒找了塊木板要表演個徒手開木板,結果掌骨骨裂兩個多月沒法敲鍵盤,好好一本小說因此只能爛尾、草草完結。 孫征南笑著給他做了解釋:“如果是一塊完整完好的青磚紅磚那是劈不開的,你沒看我剛才圍著豬圈轉了一圈嗎?我找了一塊帶點裂縫的,然后順著裂縫發力所以把它劈開了。” 王憶覺得這也很猛,畢竟是真的劈開了一塊磚頭。 兩人聊天的時候喇叭響了起來:“喂喂喂,王老師、王老師能聽見吧?是這樣的,請你馬上回學校,供銷社的同志和那個秋渭水同志來了,他們現在在學校等待你。” 秋渭水來了? 王憶拔腳離開。 這事不算突然。 因為上周末他跟秋渭水分開的時候就說,用不了一兩天能把她心理疾病分析出來,到時候給她重新配藥,當時秋渭水就說她會跟文工團請假自己來拿藥。 今天已經是禮拜三,他以為秋渭水昨天就會來呢。 他回到校舍看見姚當兵和一個穿綠軍裝、戴綠軍帽的中年婦女站在教室門口,而秋渭水身影并沒有出現。 這樣他心里頓時咯噔一下:秋渭水好像沒在這里,而一位面色嚴肅的中年婦女在這里,這婦女看見他就從頭到腳的打量他,越打量表情越嚴肅,這有點像是—— 丈母娘看女婿! 不會是秋渭水家里人來了吧? 想到這里他頓時惴惴不安,而婦女沖他走來了還主動伸出手:“你是王憶同志?” 王憶快步向前、微微彎腰、雙手握上:“您好,阿姨,我是王憶,您是?” “這是宋金燕,是咱們供銷公司的審計員、會計,以后你們天涯島門市部的統計報表就是她負責審核,我今天送她過來一趟,以后可能她會自己來。”姚當兵介紹道。 王憶一下子松了口氣。 不是丈母娘啊。 但他殷勤而謙遜的態度并沒有白費。 宋金燕對他表現出來的態度非常滿意,嚴肅的表情換成了微笑,說:“王憶同志,以后咱們要在工作上搭班子,希望咱們能配合好,如果我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請你及時批評。” 王憶說道:“也請宋專員能夠及時批評我。” 他又想問姚當兵那秋渭水去哪里了。 這時候一道清脆的喊聲從遠處豬圈傳來:“嗨,王老師,我們又見面了!” 秋渭水的聲音。 王憶愕然的扭頭看過去,又看見了穿著綠軍衣、系著軍腰帶的秋渭水,這次她的黑發沒有梳成兩個大辮子,而是盤起來戴上了一頂軍帽。 一個干脆利索、精神抖擻的女兵同志。 夏日第一天的陽光照在她身上,照的她臉蛋紅撲撲的,將她影子拉得老長。 也把她手中鍘刀的影子拉得老長: 此時秋渭水挽起袖子,手里扶著拉開的鍘刀,是生產隊專門鍘草的鍘刀,有學生把送回來的草稈放進去,她手起刀落干脆利索的把草稈給鍘成兩截! 王憶很吃驚的跑過去問:“小秋,你怎么在鍘草?” 秋渭水笑道:“我看到你們生產隊在準備漚肥,漚肥要把草鍘成段,而學生們太矮了,操作這鍘刀多危險呀,于是我就來幫忙。” 王憶說道:“這怎么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雷峰出差一千里,好事做了一火車。***回鄉探親跳進冰水中救起一個小女孩、在火場救了一位老大娘撲滅了一場火,我來到你們學校幫忙拉一下鍘刀,你怎么還不好意思?” 秋渭水用袖子抹了把額頭,她不是剛開始干,鍘草這活不輕快加上太陽曬,她的臉上已經見汗了。 她又說:“再說了,你不是說治療焦慮的一個好辦法就是體力勞動嗎?我最近一直在努力參加體力勞動,還別說,起碼遇到事情的時候心理不是那樣彷徨那樣焦慮了。” “供銷公司找你好像要算賬呢,你先去忙公事吧,等你公事忙完了我去找你拿藥。” 王憶點點頭,這一刻他很郁悶。 自己為什么沒有養成八十年代一個隨身帶手帕的好習慣呢?否則現在就可以給秋渭水送上手帕了。 這也是現在勞動青年男女表達愛意的一種方式。 他只好火急火燎的跑回去找了條新毛巾給秋渭水送過來。 秋渭水拿到毛巾臉更紅。 學生們都懂事,見此便起哄。 王憶指了指他們說:“上草的時候慢點,別累著你們秋阿姨。” 學生們這樣更是哄笑。 秋渭水推他一把說:“你快去忙你的吧,我待會去找你。” 王憶帶姚當兵和宋金燕到門市部,他開門把統計報表和錢一起拿了出來。 錢貨方面不會有問題,他有陰陽賬單:賣給社員的東西是他自己定價,但做統計的時候他會按照報表上的官方價格進行登記。 宋金燕數了錢拿起統計報表開始進行仔細的核查。 姚當兵沖王憶擠眉弄眼。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