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吃完飯他們又去碼頭上盯了一會。 82年的翁洲碼頭還保持著清末和民國的風格,海邊矗立著條石雕像,十二生肖各種飛鳥神獸,保留至今充滿古樸風情。 如今海洋垃圾少、海水污染輕,波浪一層一層的推涌而來,聲音響亮且清脆,‘嘩啦呼啦’的能傳進人心里。 有下了班的男女青年約著來海邊走走,風吹起姑娘們的長裙、吹動小伙子的心弦,給這個朝氣蓬勃的時代增添了一些浪漫。 孫征南看海上,王憶則饒有興趣的打量這些男女,然后姑娘們注意到后每每從他前面走過就會小聲說:“呸,盲流子!” 王憶勃然大怒。 是誰走漏了風聲,讓姑娘們知道自己在看她們的腿? 最后一班貨船拉響鳴笛靠上碼頭,王憶拍拍孫征南的肩膀道:“班副,走,去睡覺。” 碼頭上既然已經有了飯館自然也有了旅館,兩人溜達著找,然后看到一個牌子掛在街邊的樹上:內有住宿。 他們順著牌子指引往里走看到了一座建筑,像是倉庫改造而成,四四方方,門口也掛著牌子:東方紅浴室。 王憶狐疑。 這什么意思? 孫征南卻有常識,問:“是不是這個公共浴室在晚上就改成招待所呢?里面有大通鋪的,白天給洗澡人暫時休息,晚上或許用來租賃給旅客住宿。” 他們正在猜測,門口出來個腰圍大于胸圍的嬸子:“兩位同志要住宿?進來進來,咱這里沒錯,你們找對地方了。” 然后她說著上來一手拉一個往里面拖。 碼頭龍蛇混雜,孫征南怕出事就先問婦女:“大嫂子,你們這里是公家的還是怎么回事?” 婦女明白他的意思,笑著說:“現在國家允許個體戶做買賣,我們承包了這個浴室,白天還是做浴室,晚上則做旅館,不為別的,一是想補貼我們承包款,二是給咱碼頭上往來的旅客同志和工友們提供個便利。” 她說的坦誠,這樣兩人也放下心來。 浴室改旅館自然是條件不行,最大的問題是熱。 現在已經是五月了,翁洲市開始暖和,白天時候工人們都開始光著膀子干力氣活,晚上睡覺不需要蓋被子,有條毯子比什么都舒服。 而浴室里白天一直燒鍋爐,這會入夜了依然是熱氣蒸騰,倒是省掉被子了,大堂放上木床鋪一張床單加一個枕頭就是一個床位。 天氣熱難免出汗,住這里的人又多是工人和沒錢的旅客,忙活一天汗味本來就濃,加上溫度高出汗這樣汗臭味更是凜冽。 更別說腳臭味了,這年頭還不講究公共場合不能抽煙,里面煙霧縈繞,估計還有人在里面喝酒,這味道混在一起真是絕絕子。 條件不行價格也便宜,一個人一晚上只要三角錢,像王憶他們這樣的兩個人還有優惠,五角錢,如果洗澡、泡澡的話那就得翻倍了,兩人一元錢。 浴室大堂整體用竹簾子隔開,倒是挺有意境,可惜不隔音! 還好里面住的都是男人,頂多能聽到磨牙放屁說夢話,聽不見什么敏感聲音。 王憶覺得住這里不如住倉庫。 但孫征南不挑,笑道:“條件挺好的,住起來還挺舒服。” 可能因為浴室自己燒鍋爐、熱水多的緣故,這里還提供免費的開水。 正好有老頭拎著大茶壺四處加水,聽了孫征南的話他笑了起來:“這位解放軍同志不錯,說話中聽。” 他接觸人多,眼睛往人身上一掃看看皮膚看看穿著就能判斷出一個人的大概出身。 孫征南皮膚漆黑且粗糙,骨頭架子粗大、肌肉結實,言談舉止、行坐臥立都有股子軍人風范。 而王憶這邊一看就知道嬌生慣養,于是他勸慰王憶:“小同志,你要向解放軍同志學習,不要吃不得苦。” “再說我們這里好歹安全,你在這里可以放心睡覺,絕不會被人偷了錢、摸了包,而且我們這里人多可衛生不錯,沒有老鼠蟑螂!” 后面這話很重要。 王憶的倉庫里老鼠太多了! 兩人交了錢一人領一個牌,找到相鄰的兩個床位睡了上去。 有壯漢拎著狼牙棒進來喊: “各位同志、各位朋友、各位老少爺們,哎,南來的北往的,跟著領袖打老蔣的;打棚的尋繩的,扎紙煙胡盯的;賣菜的販肉的,端茶倒水亂轉的。” “哎,招子都放亮了,本店概不歡迎三只手!哎,三只手管住手,否則就剁掉你一條手!” 他在大堂里喊一圈,王憶聽到好些松了口氣的聲音。 這年頭外出住宿最怕被人偷摸搶劫。 他不怕,他現在渾身上下只有一身衣服和一個貞操。 澡堂體驗不好,可是確實還算安全。 王憶在此起彼伏的呼嚕聲中還是睡著了,第二天醒來他很佩服自己,以前他可是神經衰弱有點動靜就睡不著,如今身體素質上來了,精神問題也解決了! 吃過早飯他帶著孫征南正式進城,他讓孫征南去買生活用品,單子列了一長條,比如香煙。 以前供銷社負責賣煙,但供銷社改制后香煙銷售線被從中剝離了,國家設煙草專賣局,就是今年也就是82年起供銷社不能隨意賣煙,要有煙草專賣局派發的銷售許可證才行。 像天涯島的門市部不可能得到煙草銷售許可證,不過這年頭經濟管理混亂,王憶可以賣香煙。 只是沒有官方渠道給他供應低價香煙,他得自己找店鋪進貨,所以他就讓孫征南在城里四處采購。 至于煙草票不成問題,首先低檔香煙跟一毛燒等劣質酒一樣是不需要票的,中高檔香煙才要票。 其次徐進步把他當子侄看待又承了他治病之恩,對他很是照顧,上次姚當兵來給他送貨的時候便送了他一些票,其中包括煙草票。 打發走了孫征南,他自己則去郵電局結賬又順便郵寄了幾個大箱子。 兩人約定中午在倉儲所門口匯合,于是王憶在郵電局忙活完后便回了倉庫,鎖上門又去了22年。 袁輝這邊效率很高,先幫他找精神科大夫分析了秋渭水的精神疾病進展情況。 如王憶所猜測那樣,秋渭水就是抑郁癥伴原生焦慮癥、社交焦慮癥,跟他少年時代情況相仿,只是比他嚴重許多。 大夫說根據現有診所資料不能進行精確診斷也不能開藥,王憶沒法把秋渭水拉過來做精確診斷,就讓袁輝磨著大夫給斟酌著開了點藥。 這次就是聯合用藥了,大夫讓停掉了氟西汀,改成以賽樂特為主藥配了幾種中成藥。 另一個秋渭水現在肯定伴發了神經衰弱,于是大夫又開了谷維素、復合維生素b和七葉安神片等中成藥。 總之邱大年再次送來了一袋子的藥…… 關于劉大彪的案情進展卻不大,袁輝這邊聯系了體系內的朋友,但年代久遠系統內也沒有資料,這朋友還得再去問管檔案的老人…… 王憶沒那么多時間可等,便先行回到了82年。 中午頭孫征南拎著小包背著大包回來了,王憶跟他一起在倉儲所找木頭和繩子做了兩副扁擔,然后一人挑著一副上船回島。 他們從翁洲市回到fh縣,下船之后有人喊:“彪哥在這里、在這里!” 很快劉大彪帶著幾條彪形大漢陰沉著臉奔襲而來。 孫征南放下扁擔冷靜的拉著王憶往碼頭深處退去,說道:“沒事,我對付的了。” 劉大彪沖過來指著王憶怒吼:“姓王的,昨天你們把我船上螺旋槳弄哪里去了?我昨天可沒招惹你們,反而是你這孫子拿個打火機戲弄我!” “娘的,我都說了是偶遇你們壓根沒跟蹤你,你他娘怎么就非要找事呢?” “誰找事了?”王憶不甘示弱,“什么螺旋槳?我壓根不知道你說什么,你想挑事就明說,別他媽血口噴人!” 劉大彪吼道:“誰他媽血口噴人?你以為你干過的好事能賴掉?有人看見你旁邊那逼崽子潛水卸我們螺旋槳了!” “王老師在那里、碼頭上,快快快!同志們跟我上!”一個粗獷響亮的咆哮聲穿透海浪傳過來。 是大膽的聲音! 大膽拎著魚叉狂奔,王東峰、王東義等民兵隊成員全出現了,他們從后面包抄了劉大彪幾人。 劉大彪有手下立馬抽出了匕首和刺刀。 碼頭上一時之間亂了,有人吹響哨子,凄厲而刺耳的哨聲傳到碼頭外的派出所。 立馬,昨天出現過的兩位干警摁著腰上的手槍出現了!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