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東都歲時記》
第(1/3)頁
顯陽殿里燈影幢幢,守夜的宮人在御帳外昏昏欲睡,窗外突然傳來夜梟凄厲的叫聲,刀鋒似地破開深濃的夜色。
天子寢疾,睡眠很淺,叫這叫聲驚醒,弓著身子劇烈地咳了一會兒,然后仰天躺著急促喘著氣,胸口發出呼哧呼哧的痰音。
“陛下如何了?”楊皇后一身紫棠色地龜背梅花紋的織錦衣裳,步態雍容,走近時環佩輕搖,沒有發出丁點聲響,仿若一陣夜風,悄無聲息地來到天子的床榻邊。
天子吃力地將頭轉向外側,掀動重如千鈞的眼皮。楊皇后將織成帷幔撩起,掛于金帳鉤上。天子便透過里層絳紅的紗帳靜靜打量了皇后一會兒,突然又猛咳了幾聲,用手肘將上半身略微撐起,皇后見狀趕緊上去攙扶著他坐起來,嫻熟地從榻邊拿起唾壺遞到他嘴前,片刻后用絲綿帕子擦去他嘴角殘留的血絲。
皇帝喘了幾聲,逐漸平靜下來,如釋重負地躺回床上,從帳子中伸出一只枯枝般的手,握住楊后的手道:“這些日子苦了你衣不解帶地伺候寡人,這些事叫宮人做就是了,何必親力親為。”
楊皇后垂眸看了看他們交疊的手,沉默片刻,然后輕輕將手抽出來,回身端起藥碗,探入帳中,攙他坐起來喝藥:“妾不能以身代陛下,只好略盡綿薄之力。”說著對守夜的宮人道:“你們退到殿外去吧,陛下這里有我照看著。”
天子喝完藥躺回床上,卻不閉上眼睛,只一動不動怔怔地望著黑乎乎的帳頂,他原本生得還算英武周正,如今一張臉瘦脫了形,兩頰和眼睛深深凹陷下去,看著暮氣沉沉,在昏黃的燈光里有些瘆人。
“皇后,咱們成婚多少年了?十二......還是十三?”就在楊皇后恍惚間懷疑他是否還活著時,他突然轉了轉眼珠,看著她問道。
“十四年了,”楊皇后鎮定地答道,“阿錚過年都已十三歲了。”
“是啊......”皇帝頓了頓道,“我遣阿錚之國,你不會怪我吧?”
楊皇后敷衍地扯了扯嘴角,毫無波瀾地道:“廟堂社稷之事妾安敢置喙。”
“說到底你還是怨寡人,”天子輕笑了一聲,“任舒呢?叫你們殺了?還是反了?”
“任大人雖出身寒庶,卻深明大義,忠心不貳,何反之有?”楊后也附和般地笑起來,笑聲回蕩在空蕩蕩的大殿中,她笑了幾聲便覺無趣,戛然收住了。
“好,好,連寡人的中護軍都能叫你們籠絡去,看不出......楊國丈有幾分本事!”天子語聲急促,咳喘又發作起來,胸口劇烈起伏,張著嘴大口喘著氣,像一條離水的魚。他伸手在床上摸索了半晌,卻找不到什么可以往外擲的東西,只得作罷了。
“請陛下顧惜身體。”楊后面無表情地道。
遠處響起一陣甲胄與佩劍相碰的聲音,在空寂的大殿中有些驚心。
殿中中郎裴廣和蕭炎疾步走上前去,向天子行了個禮,裴廣道:“啟稟陛下,太子意欲謀反,于東宮起事,任大人已將其生擒,請陛下發落。太尉荀康、中書監衛昭欲為伊、霍之事,請陛下下詔討逆。”
“裴x,”天子怒極反笑,又掃了一眼斂容站在裴廣身后的蕭炎,“你是......我沒見過你。”
“臣殿中中郎蕭炎拜見陛下,”蕭炎沉聲道,“仆原在殿外當差,荀中郎潛圖不軌,事發身死,仆權代其職。”
“那死老魅,子孫后輩也都是鼠竊狗偷之輩!”天子忿聲咒罵了幾聲,頓了頓,又對楊后道,“阿錚那逆子呢?怎么,敢做這顛倒倫常之事,不敢來見寡人?哈哈,真是夜里不能說鬼,這不是寡人的好兒子么?”
第(1/3)頁
主站蜘蛛池模板:
营口市|
昌都县|
什邡市|
剑阁县|
襄樊市|
和静县|
南阳市|
蓝田县|
共和县|
诸暨市|
香格里拉县|
荣成市|
县级市|
南昌市|
德阳市|
景洪市|
乐亭县|
桐乡市|
将乐县|
临朐县|
沁阳市|
宜宾县|
商城县|
德安县|
广昌县|
库伦旗|
孟连|
西乌珠穆沁旗|
江陵县|
桦川县|
扎兰屯市|
平度市|
余干县|
景宁|
和政县|
东源县|
漳州市|
靖边县|
蓝山县|
南阳市|
镇原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