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番外(五)-《重生后太子妃咸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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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里正是一年最熱的時候。
午時剛過,毒日當空,街衢兩旁的排水溝散發(fā)著臭氣,聚滿了蠅蟲,烏云似的一坨坨,人馬從旁經(jīng)過,便成群結(jié)隊”嗡嗡“地叮上來。
車馬行人皆是灰頭土臉,只有一人鶴立雞群。
楚王尉遲越玉骨冰肌,從頭到腳被沉香、龍腦和薄荷腌透,那些腌臜蟲子自慚形穢,不敢靠近半分。
他雖是微服出行,卻不失體面,戴了紫玉冠,白衣用銀線繡了云紋,腰系白玉帶,外罩煙青色輕紗薄衫,身下的黑色大宛馬毛色油亮、骨大筋粗,配上金銀鬧裝鞍、錦繡障泥、五鞘孔絳帶,別提有多神駿。
這一人一馬,長安百姓并不陌生——楚王殿下每回上街,都是一道奪目的風景。路上行人紛紛駐足觀看,膽大的小娘子紛紛向他拋花擲果。
尉遲越靈巧地避開一個照著他面門砸過來的林檎果,又堪堪與一小串葡萄擦肩而過,心中很是無奈——他已經(jīng)竭盡所能收斂光華,奈何太過引人矚目,每回出行都是險象環(huán)生,著實叫人苦惱。
一路苦惱著到了西市,他徑直去了全長安最大的那家書畫鋪子。
店主人一見他便滿面堆笑地迎上前來行禮:“三殿下辱臨敝肆,有失遠迎。”
楚王殿下出了名的喜歡書畫,是他頭一號大主顧,且從不吝嗇財帛,只要看入眼,一擲千金是常事。
哪個做買賣的不喜歡這等冤大頭?
尉遲越微微頷首,一邊搖著折扇跨進店堂,四下里環(huán)顧:“這幾日有什么新到的佳作?”
店主一張臉都笑成了菊花:“前日才搜羅來幾軸難得的上品,小人正尋思著送到王府請殿下品評,不想殿下恰好光降……殿下請入內(nèi)室稍坐,待小人將來與殿下過目。”
一行說,一行將他迎入殿后的雅室,墻壁上掛著一幅溪山雪意圖,正是他的平生得意之作。
他時不時將自己的畫作拿來寄售,署名云山居士,倒不是為了趁幾個錢,只是平日里畫了畫只能與親友分享,尉遲五郎嘴里沒一句好話,母親只知夸好看,夸不出個所以然,王府的僚佐一個個阿諛奉承說得天花亂墜,卻也夸不到點子上。
他常常嘆惋知音難覓,只好孤芳自賞,難免衣錦夜行之感。
店主人親自端了冰鎮(zhèn)的葡萄、蜜瓜與酪漿來。
尉遲越拿起碗抿了一口酪漿,指指自己的大作,狀似不經(jīng)意地道:“還是沒賣出去。”
店主人道:“殿下的丹青乃是無價之寶,令敝店蓬蓽生輝,時常有客人詢問,只是喜愛的人多,可尋常人都叫這千金之價嚇退了,也只有殿下這等天潢貴胄出得起……”
尉遲越不以為意地點點頭,若是俞伯牙那么容易找到他的鐘子期,那知音也就不稀罕了。
店主人暗暗長出一口氣,叫小僮將新近覓得的上品取來。
片刻后,小僮抱了四五個卷軸進來。
尉遲越取了一卷展開,端詳了片刻便放下,搖搖頭:“平平無奇。”
店主人不以為怪,這一位自己的畫技不怎么樣,眼睛卻是一等一的毒——到底是一出生便見慣了好東西的人,也只有對自己一葉障目。
尉遲越很快將三卷畫都看完,沒有一幅能入眼的。
他掀起眼皮道:“就這些?”
店主人忙道:“倒是還有一軸,也是貴客寄售的……請殿下稍等。”
便對那小僮耳語了一通。
小僮不一會兒便抱著個嵌螺鈿的紅漆長盒來。
尉遲越輕輕一敲折扇,乜了店主人一眼:“有好東西還藏著掖著,難道我出不起價?”
店主人道:“豈敢豈敢。”一邊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卷畫軸呈給楚王。
尉遲越展開畫卷,不由眼前一亮:“展子虔?”
店主人道:“小人不曾聽聞展子虔有這《平林晴霽圖》傳世,雖那貴客說是展子虔之作,可小人眼拙,分辨不出來,這畫又沒有落款,故此不敢呈給殿下過目。”
尉遲越默默端詳了半晌,點點頭:“是展子虔無誤了,我在宮中曾見過他的《游春圖》,這筆意筆法一脈相承,絕不會看錯……”
話音未落,簾外忽然傳來一聲輕輕的嗤笑,像是一片羽毛拂過尉遲越的心頭。
他有些羞惱,抬起眼,隔著稀疏的珠簾隱隱約約看到個人影。
他挑挑眉:“足下有何高見?何不入內(nèi)一敘?”
店主人正要起身迎客,一柄竹骨扇挑開珠簾,一個青衫少年走進內(nèi)室。
尉遲越一怔,只覺有人將一泓清泉直直潑到了他眼底。
那少年約莫十四五歲年紀,身量還未長足,生得雌雄莫辨,俊俏非常,尤其是那雙燦若晨星的眼睛,顧盼間閃現(xiàn)出靈慧狡黠,叫人一見之下便難以忘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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