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腳滑-《重生后太子妃咸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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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仲夏,連著數(shù)日不曾下雨,今日又是個艷陽天,長安城里一絲風(fēng)也無。
國喪適逢這種天氣,著實愁人。
太極宮太極殿,庭中墁地的蓮花磚曬得滾燙,簡直能把肉燙熟。
殿前階下烏壓壓立著一大片白衣素冠的臣僚,在禮官的號令下齊聲嚎哭。
他們哭一陣停一陣,哭聲的間隙,庭中大青槐上的蟬叫得聲嘶力竭,像是要和哭喪的人群比比誰更聒噪。
臣子在階下哭,后妃、王公和宗室在堂上哭。
朝也哭,夕也哭,從日出哭到日落,已經(jīng)哭了整整三日,哭得大行皇帝尉遲越本人腦殼疼。
尉遲越在靈堂上飄著,居高臨下望著自己的尸身,初時十分詭異,看了三天也就麻木了。
這么酷熱的天氣,縱使尸床下置的冰換得勤,尸身也起了變化,還有股莫可名狀的氣味悄悄彌漫。
十二只香爐同時點著降真、龍涎、沉水和白檀,也遮不住這股氣味。
尉遲越已經(jīng)明白,自己是沒法返生了,再怎么不甘心也無力回天。
然而他還是不甘心。
他御極不過六年,才滿三十歲,正是春秋鼎盛之時。
河未清,海未晏,西北邊患未平,關(guān)中又發(fā)大水……
朝政交到他手上時漏得像個篩子,他夙興夜寐,宵衣旰食,東拆西補,總算有了點起色,結(jié)果連著兩晚通宵理政,一倒頭就沒能再起來。
大約連祖宗都怪他,故而他死了三日也沒派個人來接引,放任他繞著自己的尸首飄了三天。
尉遲越正想得出神,大斂禮開始了。太祝誦讀完祝文,新帝在禮官引導(dǎo)下再拜踴哭。
雖然規(guī)矩沒什么大錯,但新帝不過總角之年,還不知何謂生死,稚嫩的小臉上滿是懵懂。
新帝生母身份低微,尉遲越崩得突然,也沒來得及托孤,權(quán)柄八成要落到太后的手上。
想到此處,他皺了皺眉,望向跪坐于尸床西側(cè)的太后——他曾經(jīng)的正宮皇后沈氏。
沈氏坐姿端莊得體,纖細的腰肢到脊背直得像根弦。
她依制穿著青縑衣裳,釵鈿全無,濃云般的青絲用素銀簪子綰起,從頭到腳一絲不茍、無懈可擊。
饒是尉遲越一直不怎么待見正妻,也不得不承認,沈氏生得極美,便是此刻粉黛未施,臉色有些蒼白,也依舊光艷照人,當(dāng)?shù)闷鹨痪洹梆ㄈ籼柹肌薄?
只是人一旦無趣,再驚人的美貌也變得沒滋沒味,如同一尊金鑲玉雕,美則美矣,沒有活氣。
沈氏恰到好處的哀戚也像是雕在臉上的,尉遲越足足觀察了三天,她這張臉壓根就沒變過。
禮官叫哭,她就微微垂下頭,用袖子掩住臉干哭兩聲,一抬頭又是那副神情,簡直比他尸床下的冰塊還冷。
禮官宣布“奉大行皇帝于梓宮”,便有內(nèi)臣小心翼翼地把大行皇帝的尸身抬進棺木中。
尉遲越瞥了眼沈氏,只見她神色如初,只是眼眶隱約有些泛紅。
尉遲越心里很是不爽利。
他們畢竟做了十二年結(jié)發(fā)夫妻,他都要入棺了,蓋上棺蓋便再也見不著了,她還是這般無動于衷,這女人的心腸莫非是鐵鑄的?
他忿然挪開了視線。
尉遲越的目光在眾人身上逡巡了一圈,最后落在淑妃身上,心口開始隱隱作痛——這是他今生今世最寵愛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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