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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dāng)他想起趙黍與洪尚武斗法的場面，以及自己與關(guān)世平當(dāng)初幾乎一個照面就敗給對方，錢少白心中便提不起半點勇氣。

    “如今華胥國可謂分崩離析、內(nèi)憂不絕。”關(guān)世平連連進言：“赤云都自蒼梧嶺起兵，幾乎占據(jù)了華胥國半壁江山。而在朝中，大司馬羅翼權(quán)勢滔天，傳聞已懷廢立之意！懷玉真人若想奪回宗門道場，不必再對上崇玄館了。”

    趙黍搖頭嘆息：“照關(guān)將軍所言，如今華胥國戰(zhàn)火紛飛、兵燹連綿，實非清靜之地，徐某孤身一人，奪回道場又有何用？”

    關(guān)世平聽錢少白轉(zhuǎn)述，早就了解到徐懷玉此人的本領(lǐng)，這等當(dāng)世高人合該好好結(jié)交，如果能夠拉攏到軍中效力，不僅能協(xié)助蕩平匪患叛軍，說不定日后開疆拓土也仰賴此人。

    “懷玉真人此言差矣。”關(guān)世平言道：“我們有熊國一向敬重仙家，各宗門只要遵守朝廷法令，便可長保傳承不絕。不像那華胥國，放任梁韜侵害宗門、奪占道場。”

    “關(guān)將軍此言何意？”趙黍問。

    “在下覺得，華胥國氣數(shù)將盡，懷玉真人不妨?xí)毫粲行車瑏砣諈f(xié)助朝廷大軍蕩平東土，懷玉真人便可順理成章拿回道場，重開宗門，廣收門徒。”

    如果趙黍真是一介江湖散修，這個提議可謂十分豐厚。畢竟趙黍眼下算是無家無國之人，他要是現(xiàn)身華胥國，想殺他的人不知凡幾。然而即便如此，趙黍也不愿意協(xié)助有熊國征討華胥，

    “關(guān)將軍好意，徐某心領(lǐng)了。”趙黍言道：“歲月遷延，徐某早已心灰意冷。凡事皆有興衰，有些事強求不來。”

    關(guān)世平未達目的，只得再次拿目光示意錢少白。可錢少白知曉內(nèi)情，明白有些事根本勸不來。

    “懷玉真人貴生好靜，想來是不愿意妄動干戈。”錢少白說這話時自己都不太信：“只是如今天下紛亂、災(zāi)禍四起，若不能平定亂象，只怕也難有清修之地。懷玉真人不正是被洪尚武那等宵小驚擾洞府么？”

    趙黍回頭盯著錢少白，語氣凝重問：“錢道友有心平定天下紛亂么？”

    錢少白不敢直視對方，略顯畏縮地回答：“平定天下這種事，又豈是我一人能夠做到？天下事，天下人定，我也不過略盡綿薄之力罷了。”

    趙黍聽到這話，沉默許久，當(dāng)初他便是覺得，未來開創(chuàng)人間道國之后，無邊法力在手，就能平定天下紛爭亂象。如今回頭反省，這種想法實在是一廂情愿。

    天下太平、紛爭不再的弘愿，哪里是開創(chuàng)人間道國后便理所當(dāng)然會實現(xiàn)的？老師張端景便曾言，人間道國并無切實根基，乃是虛妄之談。

    趙黍廣布壇場，讓梁韜能夠策動一方天地氣數(shù)，這與人間道國能否開創(chuàng)，未來天下能否安定，并無必然關(guān)聯(lián)。

    倒不如說，趙黍和梁韜都將成敗勝負(fù)都賭在了能否飛升證道上，一旦失敗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場。這種顛倒錯亂，從一開始就注定趙黍和梁韜走在了錯路之上，而且是錯得毫不自知。

    “天下事，天下人定……說得好，說得好啊！”趙黍深深點頭，他大受啟發(fā)，問道：“這句話是錢道友自行領(lǐng)悟的么？”

    錢少白搖頭：“是我上景宗掌門之語。”

    之前在天城山清修時，錢少白曾有幸隨侍掌門含元子一段時日，偶爾聽聞他與四仙公談?wù)摉|勝都劇變一事。

    期間論及梁韜、趙黍，四仙公各抒己見——玄圖公認(rèn)為梁趙二人喪心病狂、禍亂蒼生；夏黃公覺得他們術(shù)法高深，有值得參悟之處；方圓子則感嘆趙黍精通科儀法事卻不能為有熊國所用；夷真子干脆將梁趙當(dāng)成敵人，他們死了便是幸事。

    含元子對此皆不置可否，只是說了“天下事，天下人定”這話。

    錢少白后來想了許久，覺得掌門的話頗具深意，但自己一時之間未能完全領(lǐng)會，眼下跟趙黍所說的，也不過是賣弄唇舌罷了。

    只是沒想到，這話似乎令趙黍大受感觸，也不知他究竟想到了什么。

    “如今我算是明白，何為一言點化之恩了。”趙黍眉宇舒緩，輕聲淺笑，言道：“錢道友，征討別國之事，我實無心相助。不過你既然有心平定這世間紛亂，那就從眼前下手。你們不是還要掃蕩附近的賊寇妖邪么？徐某可以幫你們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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