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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黍笑道：“這不正是老師您教的嗎？”

    “不必閑扯。”張端景不茍言笑：“梁韜三番兩次讓人找你，任誰都看得出他對你頗為重視。”

    “梁國師希望我?guī)退k一場科儀法事。”趙黍說。

    張端景皺眉道：“以他的修為，以崇玄館的仙家傳承，似乎無此必要。”

    “他……我也不知從何處說起好。”趙黍吐了一口氣，梁韜那人間道國的宏圖大業(yè)，他至今都感覺不可思議。

    “那就從頭說。”張端景言道。

    趙黍一點(diǎn)頭，把自己與梁韜的徹夜長談大致轉(zhuǎn)述出來，另外還提到梁韜有意讓他將此事告知張端景。

    張端景聽完趙黍轉(zhuǎn)述，闔目思量許久，方才問道：“你怎么看？”

    “啊？什么怎么看？”趙黍問。

    “梁韜親自找上你，可見他對人間道國一事相當(dāng)重視。”張端景說：“我察覺到你身上有一絲仙靈清氣，想來是他相送之禮。”

    趙黍不敢隱瞞，取出懷中的三足酒爵：“此物名喚解憂爵，原先是賀當(dāng)關(guān)的家傳寶物，后來落入鳩江鄭氏手中，鄭玉樓又將其交予梁國師。”

    “你所圖所好，皆為梁韜所知。”張端景言道。

    趙黍反問：“老師，我在梁國師面前，又能掩藏什么秘密呢？”

    說這話時(shí)，趙黍還是有些慶幸，梁韜修為雖高，卻并未察覺靈簫的存在。

    “可你并未拒絕梁韜贈予解憂爵。”張端景問：“你對他的那番話，似乎不持異議。”

    趙黍思慮良久，并未直接回答，轉(zhuǎn)而問道：“老師，我們在來到東勝都的路上，看到了什么？”

    張端景回答說：“豪強(qiáng)擅恣，親戚兼并，下民貧弱，代出租賦，以至于田畝連綿郡縣、館舍遍布城廓。”

    “對啊，我這一路走來，發(fā)現(xiàn)首陽弭兵之后，國事民生并未好轉(zhuǎn)。”趙黍感嘆道：“老師可還記得成陽縣那件事？王廟守與妖邪勾結(jié)，起因無非是幾位老兵的安家田產(chǎn)被當(dāng)?shù)卮髴羟终肌６锹淇し嘶即笈d的緣由，則是當(dāng)?shù)毓匍L不恤民力、廣掠財(cái)賦。

    我在東勝都這段日子，了解到不少事情。于是在國主面前進(jìn)言，希望能以此暫緩民生困苦，可結(jié)果卻不如人意……老師，我是不是太幼稚了？”

    “你有此心，很好。”張端景難得贊揚(yáng)一句：“世事不如人意，乃屬尋常。只是你現(xiàn)在言及于此，莫非覺得梁韜的人間道國，能夠一改民生艱難么？”

    “我就是不敢肯定。”趙黍以手支額：“別的不說，若是梁國師飛升離去，就此棄舍塵世，華胥國等同少一砥柱棟梁。未來戰(zhàn)火再起，誰也不敢保證能抵御強(qiáng)敵。

    人間道國未必能扭轉(zhuǎn)國事民生，然而要開創(chuàng)道國，并非依賴典章制度，更非改朝換代，而是要布設(shè)一場覆蓋整個(gè)華胥國的科儀法事，以此主宰國中所有鬼神精怪、策動陰陽五行之氣。

    老師您也知道，這本就是天夏朝贊禮官的追求。正所謂——皇天之氣悉下生，后土之氣悉上養(yǎng)，五行之氣悉并力，四時(shí)之氣悉和合。如果能憑科儀法事匯集一國之力，不說征討天下，起碼能保一方百姓安居樂業(yè)。”

    “你不要忘了，將來主持這場科儀法事的人不是你，而是梁韜。”張端景提醒道：“他借此法登臨尊位，后果將會如何？”

    趙黍則問：“老師，我們修仙學(xué)道，莫非就是為了最終舍棄塵世，旁觀人間生靈涂炭么？梁國師或許并非出于良善用心，可是這等科儀法事一旦發(fā)動，人間道國便與他休戚與共、一息同命了。”

    “以其有私，成其無私。”張端景望向趙黍：“但你可知，此舉是要將華胥國萬民托付于梁韜一人。倘若有失，則蒼生受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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