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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麟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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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秋去冬來,又是一年除夕,這是賀融與賀湛從突厥回來之后在長安過的第一個年,也是賀泰被封王之后過的第一個年,上上下下張燈結彩,布置得異常隆重。

    每年除夕夜,皇帝會在宮中親自設宴款待百官,作為犒勞眾人一年辛勞的獎賞,但今年皇帝精神不佳,宮宴就取消了,賀融他們也因此免了盛裝入宮的繁瑣,大可留在家中,兄弟幾人吃酒喝茶,圍爐守歲。

    這是難得的輕松愜意,女眷們在另一間屋子開宴,平日里還得端著父親架子的賀泰,半個身體都歪坐在軟枕上,一條腿支起,另一條腿平放,懶懶散散,沒個正形。

    但再看賀穆他們幾個人,其實也都大同小異。

    賀僖甚至快要平躺到地上去了,只是今日也沒人管他。

    爐火暖暖融融,屋外雪花飄進來,俱都融化在滿屋的松木香里。

    賀融拈起盛酒的小碗,輕輕搖晃,碗底兩條小魚似也隨著水波暢游起來,煞是有趣。

    當年一家子在房州,看著茅草屋頂瑟瑟發(fā)抖時,恐怕誰也沒想到他們以后還能過上這樣的日子,包括賀融。

    他將酒一飲而盡,任融融暖意在身體里發(fā)酵擴散,帶得四肢百骸都暖洋洋的。

    旁邊賀湛遞來一碟銅錢糕,賀融睇他一眼,后者挑眉做了個鬼臉,賀融搖搖頭,接過來。

    其他人都沒注意到他們的小動作,賀穆環(huán)顧一周,就笑道:“眼看嘉娘也快出閣了,等咱們家多一個女婿,這里又要添一個座席了。”

    賀僖道:“阿姊嫁了人,自然是要在娘家守歲的,怎么可能還留在咱們家?”

    賀嘉是賀家唯一的女兒,兄弟幾人對她疼惜有加,只有希望她過得好的,聞言都有些惆悵。

    賀湛笑道:“咱們是皇家,阿姊嫁人,怎么都是低嫁,讓他們來這邊守歲又怎么了?”

    賀穆搖搖頭:“孩子話,別說嘉娘不是公主,就算是公主,也得尊重夫家,哪里有除夕夜往娘家的道理?”

    賀湛不覺得自己說的是孩子話,但長兄既然那么說了,他也就付之一笑,沒再反駁。

    賀秀便順口問道:“嘉娘的婚事,不知父親心中是否已經有了人選?”

    賀泰放下盛酒的小碗:“往年這個時候,我們都得入宮吃宮宴的,今年一取消,不知有多少人在私底下議論紛紛。”

    賀僖沒想那么多,脫口道:“宮宴有什么好的,菜看著漂亮,呈上來都是冷的,還不如咱們在家自己吃呢!”

    話未說完就被賀秀拍了一下后腦勺:“就你聰明,就你伶俐!去宮里是為了吃菜嗎,那就是個儀式!”

    賀泰頷首:“二郎說得不錯,年年都有,已成習慣,今年偏偏例外,恐怕皇父的龍體……”

    他輕輕喟嘆,沒有說下去。

    皇帝的身體一日不如一日,這是大家都有目共睹的,可皇帝遲遲不肯立太子,可以預見的是,一旦皇帝有什么不測,而國中又沒有儲君,將會是何等局面。

    屆時可能就會是一場比當今皇帝登基之初還要混亂的腥風血雨!

    賀融開始盤算:“京城最要緊的是禁軍,禁軍統領為平民出身的季嵯,他是陛下一手提拔起來的,對陛下忠心耿耿,手下掌管北衙的程悅,平日里并未表明立場,變數最大的應是掌管南衙的鎮(zhèn)遠侯李寬,他母親是義陽長公主,李家卻是世家,與廢庶人賀琳的王妃還是遠親……”

    高門世家就是這一點不好,隨便找出一個人都能沾親帶故,連出了五服的親戚也能扯上一點兒關系,但有些世家已經傳承了兩三百年,根深蒂固,枝葉繁茂,他們每逢改朝換代之際,總有人窺準時機押對了坐穩(wěn)江山的人,于是雞犬升天,整個家族的氣運又能跟著往后延續(xù)。

    賀僖聽得頭疼:“三哥,大年夜的,咱能不能消停會兒,你就別總叨叨這些天下大勢呀朝中局勢了,聽的人都累得慌……哎喲!”

    一塊銅錢糕從賀融的方向擲過來,賀僖偏頭閃過,得意洋洋:“還好我反應快!”

    賀穆也想打他:“自己不聽就捂上耳朵,我正聽得興起,就被你給打斷了!”

    賀僖嚷嚷:“好心沒好報,走,大郎,我們放鞭炮去!”

    他拉著賀歆就往外跑,不一會兒,門外響起噼里啪啦的鞭炮聲,眾人說話聲越發(fā)聽不清了,索性都閉上嘴,捂起耳朵皺眉而笑。

    賀湛湊近了與賀融說話,賀融只見他的嘴唇在動,卻聽不清他在說什么,不由也提高了聲音:“你說什么?!”

    賀湛費著老大勁兒,嘴巴一張一合,好半天,賀融總算看清楚了,他一字一頓說了五個字:“寒、辭、去、冬、雪!”

    賀融在心頭灑然一笑,便也跟著回了一句:“暖帶入春風。”

    共歡新故歲,迎送一宵中。

    ……

    然而對許多人來說,新年過后的春風并不溫暖,因為就在眾人猜測皇帝龍體不豫,恐會生變之際,還未到元宵,京城還真就發(fā)生了一件大事。

    只不過這件大事并非皇帝生病,而是大年初五的黎明,京城所有人還沉浸在年節(jié)氛圍,各部官員也還未結束休沐之際,一名少年敲響了京兆府外面的登聞鼓,徹底拉開文德二十三年的序幕。

    后來賀家人才知道,那名少年叫蘇長河,是監(jiān)察御史蘇渙的幼子。

    若干年前,陳無量去世,嶺南道監(jiān)察御史蘇渙上告陳無量經略嶺南期間,貪贓枉法,屠殺當地土民,甚至事涉謀反,但案件呈交刑部與大理寺聯合審查之后,不了了之,蘇渙反以誣告之罪被流放,后來死在流放途中,他的家人同樣也被流放充軍,再后來,就沒人知道他們的消息了。

    如今蘇渙的兒子卻忽然出現,還為父伸冤,信誓旦旦說明當年的事情并非父親誣告,而是刑部聯同大理寺將真相隱瞞,欺君罔上。

    這樣燙手的山芋,京兆尹如何敢擅專,二話不說趕緊連夜入宮稟明皇帝,據說皇帝立馬就召見六部九卿,連賀泰也不得不大半夜從床上爬起來,一頭霧水上了馬車,又一臉凝重地歸來。

    次日就傳出消息,皇帝下令御史臺重審當年陳無量案!

    這樁案子,在京城當官超過五年的人,也許都有所耳聞,哪怕之前對其并不敏感的人,也嗅到其中不同尋常的味道,紛紛繃緊腦子里那根弦,等待隨時有可能爆發(fā)出來的更大消息。

    即使是賀僖這樣很少過問朝政的人,也知道皇帝為什么會下令御史臺重審,而非交給刑部和大理寺去辦——因為這樁案子當年就是刑部和大理寺合審的,如今皇帝的這道命令,擺明已經不再信任他們。

    這是一個很危險的信號,許多人不由得惶惶起來,尤其是與案件或多或少有些牽連的人,更是終日提心吊膽,生怕什么時候就被卷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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