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回 魂斷洪波 生難償宿愿-《江湖三女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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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金峰父女本來想向楊仲英要人,不料一進(jìn)園門,便見馮琳,真是意料不到的順利。唐金峰哈哈笑道:“你這小賊也真膽大,居然還在楊家沒有逃走。”馮琳道:“你這老賊,出口傷人,我為什么要逃走?”唐金峰道:“好,好!你若不想連累楊老頭兒,我有兩條路給你自尋了斷!”
馮琳道:“什么兩條路?你說說看。”唐金峰說道:“一條是立即隨我們走,任由我們處置。一條是立即自裁,免得我們動(dòng)手。”馮琳剛罵得一聲:“豈有此理!”唐賽花嚷道:“爹,和這萬惡的女賊多說什么?快動(dòng)手吧!”恃著有高手在旁,揚(yáng)手一柄飛刀便射過去。
馮琳一閃閃開,道:“哈,原來你也會(huì)飛刀!你這潑婆娘,我殺了你的漢子嗎?你這樣蠻不講理!”馮琳還不知道唐賽花就是王敖的妻子,自己正是殺了她的漢子。
唐金峰一聽,也動(dòng)怒了,罵道:“好女賊,你殺了我的女婿,還說風(fēng)涼話兒?”心念一動(dòng),忽又問道:“你是不是還有一個(gè)姐妹,你們姐妹,誰是殺人的正點(diǎn)?”馮琳吃了一驚,道:“你的女婿是誰?”唐金峰道:“河南鉤鐮槍王敖是不是你殺的?”馮琳“呸”的一聲,笑道:“我道是誰?原來你的女婿是公門鷹犬,我殺的鷹犬不止一個(gè),你的女婿大約也是我劍下之鬼吧!”
唐金峰勃然大怒,長袖一揮,便待撲去,忽見楊柳青如飛跑來,唐金峰縮手叫道:“青姑娘,叫你的老子出來,這女賊我們要定了。”楊柳青叫道:“好呀,我的父親剛死,你們就上門來欺負(fù)我了么?”唐金峰與楊仲英上次雖曾動(dòng)過手,可是彼此有二十年以上的交情,私底下唐金峰對(duì)楊仲英還是十分佩服的,聞言不由得大吃一驚,叫道:“什么,你的老子死了嗎?”楊柳青道:“我父親雖死,楊家威名還在,除非你把我殺死,否則休想要人!”唐賽花叫道:“爹,管它楊仲英死與不死,咱們動(dòng)手。楊柳青,憑你這點(diǎn)功夫想來攔阻,真真笑話!”左手一抬,嗚嗚兩聲,放出兩枚響箭,要把楊柳青嚇走,豈知楊柳青動(dòng)了蠻性,迎上前去,伸手便接。唐賽花暗器上的功夫甚為了得,響箭挾風(fēng),又勁又疾,馮琳一抖手,一口飛刀橫截過去,將兩枝袖箭,一齊截?cái)啵械溃骸皸盍啵也挥媚銕停 彪S手又是一柄飛刀,向唐賽花還敬。
桂華生一見飛刀帶著黑色的光華,吃了一驚,拔出長劍一拍,雙指一箝,將飛刀接下,看了一看,道:“果然是個(gè)狠毒的女賊!”馮琳揮劍前撲,桂華生轉(zhuǎn)了兩轉(zhuǎn),先不發(fā)招,看她劍法。
楊柳青叫道:“馮瑛,我不準(zhǔn)你在我家中被人捉去,你退下,先讓我拚了再說。”唐金峰拈須笑道:“好,兩人都有志氣。青姑娘,你不愧是鐵掌神彈的女兒!”突然伸手在楊柳青的肩頭一按,道:“你的父親真的死了嗎?帶我去看!”楊柳青被他一按,動(dòng)彈不得,怒道:“好,你以大壓小,羞也不羞?”唐金峰道:“帶我去看!”半拖半拉,將楊柳青拉到八角亭中。
桂華生轉(zhuǎn)了兩轉(zhuǎn),馮琳刺他不著,劍法一變,使出無極劍中的絕招“愚公移山”,劍勢甚緩,平平一削,勁力卻是貫注劍尖,左右兼顧,桂華生叫聲:“好!值得與你一斗!”劍柄一抖,劍鋒光華一閃,一下子便從頭頂上繞過去!
馮琳大吃一驚,百忙中施展貓鷹撲擊之技,身子一屈一伸,箭一般的飛掠出去。桂華生道:“哈,你還有這一手!”飛身撲上,迎面一劍,馮琳連用幾種劍式,擋了五招,桂華生的達(dá)摩劍法怪異絕倫,每一招都是出人意表,馮琳的無極劍法雖然也是內(nèi)家正宗,可是究因所習(xí)時(shí)日尚淺,擋了五招,險(xiǎn)象迭見,情知萬難抵?jǐn)常肫饤盍嘀裕牡溃骸昂茫铱v戰(zhàn)死,也不在你楊家受辱。”抖手連發(fā)三柄奪命神刀,迫得桂華生閃避,立刻施展貓鷹絕技,飛身跳出墻外。
桂華生輕功超妙,迅即追出,在半山坡上又把馮琳截住,高聲喝道:“你這無極劍法是從哪里偷來的?”馮琳道:“我偷不偷要你管么?”桂華生道:“我偏要管!”腳步踉踉蹌蹌,馮琳連用幾種身法,跑到哪個(gè)方位,都恰恰被他截著!且貓鷹撲擊的絕技,也只能躲閃一時(shí),始終被他跟在身后。
桂華生自小離開天山,伏處川中,不知馮琳來歷,見馮琳既會(huì)各種邪派武功,又通無極劍法,頗為驚異。心道:“看來她不應(yīng)是傅青主這一支的嫡傳。傅青主是內(nèi)家正宗,哪肯讓后代子弟習(xí)邪派武藝。”施展達(dá)摩劍法,將馮琳困住,卻不即刻施展殺手,立心看她到底懂得多少種武功。
霖雨過后,山路甚滑,馮琳輕功雖然不弱,可是既要抵擋桂華生怪異絕倫的達(dá)摩劍法,又要留心腳下,抵擋更是艱難。正在心慌,忽然聽得有人叫道:“妹妹休慌!”馮琳大喜叫道:“姐姐快來!”原來是唐曉瀾和馮瑛來了!
馮瑛自呂四娘走后,稍稍一想,就猜到妹妹必然是去山東楊家,恐防她任性胡鬧,更出亂子,也顧不得害臊,便和唐曉瀾說了。唐曉瀾道:“反正我們總不能躲著不見楊恩師,我既無事,于理于情,都該回去見他,讓他老人家放心。我與楊柳青的婚姻,那是另一回事。”馮瑛天真無邪,笑道:“只要咱們永不分離,你就和楊柳青結(jié)婚,那也算不了什么。”唐曉瀾苦笑搖頭,道:“我與她絕難結(jié)合,此話休提。不過,咱們還是要去楊家。”兩人和甘鳳池說了。甘鳳池最怕處理這種男女糾紛,見他們自己要去,正是求之不得。當(dāng)下約好他們在邙山見面,便由他們?nèi)チ恕?
唐曉瀾與馮瑛乃是熟路,腳程又快,所以雖然遲了兩天,還是及時(shí)趕到。一到就遇見馮琳在山坡上與人惡斗,處境甚險(xiǎn),馮瑛正待拔劍相助,唐曉瀾道:“此人敢在我恩師門前動(dòng)手,事甚可疑。莫非我恩師家中也出了事么?瑛妹你先去見楊公公,我?guī)土彰谩!瘪T瑛知道唐曉瀾的內(nèi)功劍法都已大有進(jìn)境,和自己實(shí)是不相上下,便道:“也好。此人劍法非比尋常,你小心了!”走下山坡,從正門進(jìn)入楊家。在她進(jìn)入楊家之時(shí),楊柳青卻正好從后園跳出來,兩人沒有碰頭。
唐金峰拖了楊柳青,同上園中的八角亭,果然見著一副紅木棺材,寫著:“前明義士山東俠客楊仲英之靈位。”唐金峰老眼淚流,道:“楊大哥,你果真死了么?”楊柳青被他手搭肩頭,現(xiàn)在才放,半身麻痹,極不舒服,聞言怒道:“棺材在此,難道還會(huì)騙你么?枉你與我父親稱兄道弟,既打傷了他,今日趁他死了,還上門來欺負(fù)我!”唐金峰聽了,好不難受,翻眼問道:“我不是給了你父親解藥么?”楊柳青道:“你的解藥遲遲才來,頂什么用?他殘廢經(jīng)年,而今死了,你才來貓哭老鼠假慈悲。”唐金峰眉頭打皺,道:“你父親真是因傷至死的么?”楊柳青道:“難道我父親還會(huì)自己尋死不成!”楊柳青伶牙俐齒,想把唐金峰罵走,不料唐金峰忽然哈哈大笑道:“楊大哥呀,小弟這廂有禮了!”一手將楊柳青推出亭外,立刻在靈前跪下,雙掌拍的一聲,擊在棺材之上。
原來江湖人物,為了避免敵人尋仇,常有詐死之事。唐金峰熟悉江湖勾當(dāng),聽了楊柳青負(fù)氣之言,心中一動(dòng),暗想道:“莫非楊仲英料到我會(huì)再來問他要人,故意詐死,令我不好意思動(dòng)手么?”心有懷疑,暗運(yùn)內(nèi)力,在棺材上輕輕一拍,棺材板立刻裂開了一條大縫,一股尸臭直沖出來,唐金峰本以為棺材內(nèi)裝的是砂石之類,見狀心頭一震,慌忙揭開棺蓋,楊仲英的尸體用香料藥物護(hù)著,停棺僅僅一月,面目尚如生前,只是掩不著尸體發(fā)散的臭味。再一看時(shí),尸體胸前,還放著一封信,寫的竟是“唐金峰賢弟親拆”幾字。唐金峰吃了一驚,心道:“原來?xiàng)钪儆⒉皇窃p死,但卻早料到我有今日之事。”取了信封,蓋好棺木,拆信一看,只見上面寫道:“仲英風(fēng)燭殘年,旦夕就木,不及與老弟道別,慨何如之。茲有懇者,馮家孤女,幼遭孤露,身世堪憐,天山易老前輩收為愛徒,愚兄亦視同己女。俗語云:冤家宜解不宜結(jié),且賢婿亦非此女所殺,愿我弟念在昔日交情,不再追究,則存歿均感矣。”楊仲英不擅文墨,但寫來自有一股真摯之情。唐金峰看了,躊躇不決,想道:“好不容易才請得桂華生相助,如何能輕輕罷手?但若不罷手時(shí),又難卻楊大哥之情,何況她還是易老前輩的愛徒,這事怎生是好?”又念及楊仲英昔日為己所傷,他今日之死未必與自己無關(guān),更是難過。當(dāng)下拜倒靈前,痛哭了一陣,抬頭看時(shí),楊柳青早已走了。
唐曉瀾拔出游龍寶劍,上前相助馮琳,寶劍一揮,光芒電閃,桂華生吃了一驚,一轉(zhuǎn)手腕,斜刺出去,唐曉瀾見敵招怪異,回劍一封,桂華生喝道:“你這廝使的莫不是游龍寶劍么?”唐曉瀾道:“你既知我使的是游龍寶劍,還不快快撤劍?”桂華生大怒,身形一起,揮劍猛攻。
原來桂華生只知游龍寶劍是凌未風(fēng)當(dāng)年傳給了周青,卻不知周青又傳給了唐曉瀾的事。后來周青被害,易蘭珠曾到中原尋覓此劍,他亦略有知聞,而今見唐曉瀾手持此劍,只道他是奪自周青之手的,心道:“此劍乃天山鎮(zhèn)山之寶,我何不替易老前輩取回?”交手三五十招,唐曉瀾先用追風(fēng)劍法,抵?jǐn)巢蛔。俎D(zhuǎn)用天山劍法中最深?yuàn)W的大須彌劍式,攻守兼?zhèn)洌@才堪堪能夠抵擋。
桂華生見他使出天山劍法,亦已暗暗生疑。唐曉瀾雖說曾在天山三年,只因易蘭珠專心教他本門劍法,故此他亦僅知有一種達(dá)摩劍法,卻不知達(dá)摩劍法究若如何,驟遇強(qiáng)敵,一招一式都不放松,更兼馮琳恨桂華生剛才相迫,出手更是毒辣。桂華生心道:“若然他是天山一派,怎會(huì)不知我的劍法來歷?若說他是周青的徒弟,周青也僅曉天山劍法中的追風(fēng)劍式,不能教出此人。”唐曉瀾在天山僅僅三年,外人多不知道。桂華生一時(shí)間想不到他會(huì)是易蘭珠的記名弟子,更兼他在三兄弟中最為好勝,見唐曉瀾使出天山劍法,心中想道:“久聞天山、玄女、達(dá)摩三種劍法鼎足而三,各擅勝場。我雖曾見過易老前輩練習(xí)劍法,卻從未有機(jī)會(huì)試招,今日何不就試它一試,看兩種劍法,到底何者較優(yōu)?”心萌此念,立刻轉(zhuǎn)守為攻,怪招疊出,唐曉瀾的大須彌劍式,使到疾處,周身上下,有如圍在一幢光幢之中,而桂華生竟然從劍光縫中穿來插去。
按說天山劍法博大精深,絕不在達(dá)摩劍法之下。但桂華生自幼即得父親傳授,比唐曉瀾卻要略勝一籌,他劍法身法,無一不怪,唐曉瀾一急,防不勝防,大須彌劍式,屢屢被他突破,幸而桂華生顧忌游龍寶劍的威力,還不敢太過欺身進(jìn)逼,是以唐曉瀾雖然落在下風(fēng),一時(shí)之間,卻還不致落敗。馮琳無極劍法雖高,功力未到,桂華生避弱攻強(qiáng),釘著唐曉瀾絕不放松,馮琳劍走連環(huán),劍尖也未沾著他的衣角。
楊柳青跑了出來,見唐馮并肩作戰(zhàn),唐曉瀾竟似豁出性命,拚死相護(hù)馮琳,心中頗為妒恨。但見唐曉瀾迭遇險(xiǎn)招,又禁不住心驚膽戰(zhàn)。唐賽花見她出來,怕她上前擾亂,舞刀相迎,與楊柳青也在山坡上打做一堆,兩人武藝相差不遠(yuǎn),楊柳青沖不過去,唐賽花也打她不退。
兩邊斗得正烈,唐金峰也從楊家走了出來,唐賽花正想施用暗器,唐金峰叫道:“賽花,不準(zhǔn)傷她!”唐賽花窒了一窒,楊柳青一沖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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