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回 歷劫喜團圓 家人聚首-《江湖三女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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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駭道:“你和張天池有什么深仇大恨,如此恨他?他是天臺派的掌門,雖無大善,亦無大惡,而且他又是你外祖父的好朋友,有什么仇恨,也該看在你外祖父的份上,饒恕了他!”
馮瑛又是一怔,鄺練霞道,“兒呀,他說得不錯。你們的外祖父也在里面養傷,等會兒你們都去拜見他吧。”她卻沒有想到,兩個女兒不但都見過外祖父,而且還都與外祖父交過手了。
馮瑛聽了此言,又是淚如雨下,鄺練霞道:“瑛兒,你到底有什么冤屈之事?”馮瑛道:“這人不是好人,他把我的解藥毀了。”鄺練霞道:“什么解藥呀?”馮瑛更咽道:“我要去救一位好朋友的,那個什么張天池卻沒來由的和我動手,將解藥拋下山澗,永遠也找不回來了。”馮琳卻忽然問道:“你那好朋友是男的還是女的?”馮瑛面上一紅,道:“李治哥哥,這人和你也很熟的。你還記得我的唐叔叔嗎?他在天山住了三年。”李治道:“啊,原來是唐曉瀾!”見馮瑛著急的情形,不似僅僅是叔侄之間的關懷,心中大喜,又暗暗責備自己胡亂猜疑,甚是慚愧。
馮琳也不覺笑出聲來,道:“姐姐,又累你替我受過了,那張天池本來是要找我動手,因為他的手下想搶我們的一本書,被我用飛刀傷了三人,所以他要找我晦氣。”馮瑛詫道:“那么你們卻又救他?”李治說道:“冤家宜解不宜結,其實那本書也不是我們的,無主之物,也怪不得他們覬覦。”
馮瑛這時火氣已漸漸消下,想起唐曉瀾性命難保,越發傷心。李治道:“唐大哥有什么病,是中了什么有毒的暗器嗎?你說給我聽,說不定我能醫治。”李治和唐曉瀾、馮瑛都是平輩,但馮瑛因唐曉瀾曾跟她祖父習技,所以稱他“叔叔”,而李治則稱他“大哥”。
馮琳插口道:“剛才我說的那本書,就是傅青主的遺書,聽說是醫學的不傳之秘。”馮瑛一聽,希望又生,道:“那么你快去看看他吧。哎,只是那秋天的梧桐葉和雌雄蟋蟀卻到哪里去找?”李治問道:“為什么定要那兩味藥?”馮瑛道:“那是廢園老人開的方子,廢園老人是傅青主的徒弟,他說要用這些藥才能見效。”
李治道:“哦,廢園老人。是不是叫做葉壽常的?傅青主的書上曾提過他的名字,說葉壽常別號廢園,乃他寄名弟子,書里還有一宗他們二人合診的醫案,想來已是五十年前之事了。瑛妹,醫道不拘一格,你還是把唐大哥的癥狀對我說一說吧。”
馮瑛將唐曉瀾誤飲毒酒和近日的癥狀詳細說了,李治眉頭一皺,自覺毫無把握。
要知李治只是熟習醫書,精通醫理,卻毫無臨床經驗,像唐曉瀾這種怪癥,非但醫書上從無記載,醫理上亦想不通。但為了安慰馮瑛,仍強笑道:“我明早就和你同去替他診治便是。”馮瑛道:“現在不能去嗎?”李治道:“何須如此之急?”馮瑛垂淚道:“你不知道,明日午時,再不救治,便是準死無疑。”李治道:“你們住的地方離這里多遠?”馮瑛道:“約莫二百里吧?”李治道:“那么今晚三更我便和你動身,想來明日午時之前定能趕到。那張天池的琵琶骨碎了,若然不及早給他救治,他的武功便要廢了。他好壞也是一派掌門,我們不能令天臺派的武功因此而斷呀!”馮瑛一想,張天池的琵琶骨乃是自己刺穿,又想起呂四娘以前救毒龍尊者之事,再想起母妹初見,還有好些話要說,外祖父也該問候便慨然說道:“好,也只好如此了。唐叔叔說死生有定,我們已是盡力而為了。”
說話之間,忽見又有十多人爬上山來,李治一看,笑道:“琳妹,你的顧客上門了。這是你用毒刀所傷的人,你替他們醫治。”馮琳迎上前去,那些人發一聲喊,又想逃走。馮琳道:“你們的寨主在這兒,來,來,我給你們解藥。”張天池的手下曾見她救過寨主,又分辨不出她們誰是姐姐,誰是妹妹,是友是敵,均所不知,但江湖上化敵為友之事,亦屬常見,便將傷者抬進尼庵。馮琳給了他們解藥,笑道:“媽,你這小尼庵成了醫局了。咱們出外面談去。”鄺練霞到靜室去看看鄺璉,鄺璉仍然未醒,便和兩個女兒到尼庵的后面談話。李治則上山去替張天池張羅續骨的東西。
鄺練霞一手拉著一個女兒,在陽光普照之下,聽她們滔滔不絕的訴說,除了馮琳忘記童年的事之外,兩姐妹將十幾年來的情事都一一說了,鄺練霞知道馮瑛竟是天山女劍客易蘭珠的徒兒,非常歡喜;馮琳雖然命途多舛,在四皇府困了將近十年,但卻也因此因禍得福,學了各派武功,而且最近又得了無極派的真傳絕技,也足以大慰慈母之心。
兩姐妹說了之后,鄺練霞也將她的遭遇,告訴女兒知道。馮瑛對自己的身世,由唐曉瀾口中已略有所知,馮琳卻還是第一次知道,聽了之后,把雍正皇帝更恨得入骨,道:“原來他才是差遣血滴子殺害我們爹爹,迫我們母女分開的人,我非親手殺他,難消心頭之恨。”
鄺練霞又道:“我自從逃到這里之后,十幾年來不敢下山,天幸能遇見你們。將來我帶你們回故鄉看看。”停了一停,忽道:“琳兒,和你同來的那小伙子很不錯呀,他叫什么名字?”馮琳說道:“他叫李治,是天山七劍中武瓊瑤的兒子。”
鄺練霞微微一笑,道:“琳兒,你選得不錯,想不到我的兩個女兒都和當世武功最高的兩位女劍客攀上關系了。”馮琳嘟著小嘴兒道:“媽,他還沒有向我求婚呢!”鄺練霞哈哈一笑道:“小妮子真不害臊,你急什么?遲早他總會向我提的。”又笑道:“瑛兒,你呢?”馮瑛垂首胸臆,默然不語。馮琳突然伸出一只指頭,刮她的臉皮,道:“姐姐害臊啦!你那位唐叔叔呢?”鄺練霞笑道:“哦,是唐曉瀾嗎?我以前叫他做小弟弟的,我們家遇難之日,他還舍命保護過我和你呢,后來到了太行山上才拆散了。他雖比你大十多年,但人卻非常之好,真當得上俠骨柔腸四字。這十多年,我也很惦記他。異姓叔叔,沒什么關系。”馮瑛滴了兩顆眼淚,道:“媽,不要說啦!”馮琳道:“你別擔心,唐叔叔的病癥,李治去醫,一定能夠醫好。”馮瑛把頭別過一邊,又滴了兩顆眼淚,鄺練霞在歡喜上頭,還以為女兒是為唐曉瀾的安危擔心,便也說道:“李治的醫道確屬高明,你外祖父受那樣重的傷,他也能救治,我想他也定能醫好曉瀾。”馮琳暗眼偷窺,但見馮瑛目蘊淚光,眼角眉梢,隱藏無限幽怨,馮琳是個鬼靈精,而且她也曾嘗過愛的苦味,見此情景,料知姐姐必然還有難言之隱,卻也不再言語。
三母女各訴平生遭遇,不知日影西移,也不覺腹中饑餓,三人都陶醉在快樂與悲傷交織的“幸福”中,而兩姐妹又各有不同的心境。正不知過了多少時候,忽見李治遠遠跑來,含笑問道:“你們還沒有談完嗎?”
馮琳抬頭一望,只見李治右手提著一只山雞,左手拿著一根柳枝,笑嘻嘻地走來,馮琳道:“你這人真是,不和我們一起,又不去做醫生,卻有閑心情去打山雞!”李治道:“救張天池就全要靠這山雞呢!師太,我可要犯你的忌了。”馮琳截著說道:“還叫什么師太,伯母也不叫一聲,犯什么忌?”李治道:“伯母,我要在你的尼庵中殺生,要續骨沒有生雞的血可不能夠。”馮琳笑道:“媽以前傷心才做尼姑,現在一家團聚,還做什么尼姑呢?媽,你說是不是?”鄺練霞笑道:“你這小淘氣,倒很知道媽的心事,媽依你說,明天便還俗。”
李治行入尼庵,鄺練霞也入內去看父親,馮琳卻道:“媽,我再和姐姐談一會,你看外公醒了,就叫我們。”
馮琳拉著姐姐輕輕談話,鄺練霞見她們姐妹親熱,很是歡喜。行入庵堂,還聽見她們倆姐妹格格的笑聲。
馮瑛知道妹妹比自己受過更多的苦難,適才又是錯怪了她,對她非常疼愛。馮琳拉她到樹蔭底坐下,小聲問道:“姐姐,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對我說嗎?”馮瑛道:“我的心事,就是要找你。”馮琳笑道:“不,你還有的!”
馮瑛默然不語,馮琳道:“我小時也以為自己是無父無母的野孩子,在皇府里,有的人討我喜歡,叫我做小‘格格’(滿洲語,對親王女兒的尊稱。)有的人討厭我,罵我做‘野丫頭’,我也不管別人歡喜或是討厭,我就是這么長大了。我不高興的,就是皇帝老子我也不買賬;但我想要的,那就不管它是天邊拿不到的明月,我也要設法架起天梯把它拿下來。”
一聲輕輕的嘆息隨風飄起,馮瑛道:“我歡喜的東西我也想拿到手的,但我卻不愿損害了別人來取得所欲。”馮琳忽道:“你和那位‘唐叔叔’很要好嗎?”馮瑛道:“嗯,他很喜歡我,我們在一起的時候玩得很好。”馮琳想笑卻又忍著,說道:“那不是很好嗎?你們相好,關別人甚么事?”馮瑛面上一紅,低聲說道:“你不知道,他有了未婚的妻子。”馮琳怔了一怔,馮瑛續道:“可是他們二人脾氣很不相投。”馮琳一笑道:“這么說,你那位唐叔叔做事也真不爽快,既不相投,為何不干脆分離。”馮瑛道:“那位嬸嬸很兇,纏著他不肯放。而且她的父親對他曾有大恩。”馮琳一聽,笑道:“兇女人我也見過很多,你說說看她怎么兇法?”馮瑛道:“你在江湖上也闖了幾年,沒聽過楊仲英女兒的名字嗎?武林同道也很怕她,也不單是怕她,而是礙著她父親的面子。”馮琳幾乎笑出聲來,心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楊柳青。”卻不把自己曾和楊柳青動手的事說出來,心中另打主意。
馮瑛把自己怎樣受楊柳青的氣,后來又怎樣和她沖突的事說了,馮琳邊聽邊笑,卻不作聲。馮瑛氣道:“別人和你說正經事兒,你卻盡笑,我不說了。”馮琳道:“誰說我不正經呢?我是在用心聽吁!管她什么楊柳青不青,唐叔叔是你的總是你的!”馮瑛氣得要呵妹妹的腋窩,馮琳笑道:“哎呀,你報復啦,我最怕癢,你是姐姐呀,姐姐也不正經,難怪妹妹淘氣啦!”
李治和鄺練霞進入尼庵,先替張天池治傷,把剝剩了皮的柳枝整成骨形,柳枝中間打通成骨腔狀,然后安放在兩段碎骨頭的切面中間,代替被切除的骨頭,在安放時,木棒的兩端和骨頭的兩個切面都涂上熱的生雞血,再把一種能生長肌肉的“石青散”撒在肌肉上,把肌肉縫好,然后又在接合部分外面敷上接血膏,夾著木板以固定骨位。這種方法叫做“柳枝接骨法”,乃中國古代醫學中的不傳之秘,只須七日骨木就可以接在一起。張天池十分感激,對李治一再道歉。
替張天池動了手術之后,他們再去看鄺璉,鄺璉已經醒了,經過了一天一夜的休息治療,生機恢復,精神轉好。鄺練霞把兩個女兒都回來了的喜訊告知父親,鄺璉更是歡喜。
暮藹含山,山下農家,炊煙四起。馮瑛馮琳手攜同回,只見母親正在庵前呼喚。馮瑛問道:“外公醒了嗎?”鄺練霞道:“正等著你們呢。”
鄺練霞將女兒帶進靜室,鄺璉一見,不覺叫出聲來,兩姐妹都頓時呆了。鄺練霞道:“爹,你瞧她們長得這么高了!右邊的是瑛兒,左邊的是琳兒。我不說你一定分不出來。”
馮瑛道:“外公恕罪。”馮琳尷尬一笑,說道:“幸好我沒有用飛刀傷你。”鄺璉一愕之后,哈哈大笑。鄺練霞詫道:“你們都和外公交過手了。”鄺璉道:“不知不罪。你們的本事都很了得,比我們老一輩的強得多了!”頓了一頓,又道:“我也老糊涂了,他們中了鐘萬堂獨家所有的奪命神刀,我十分奇怪,卻想不起你來!”
馮琳心念一動,急問道:“為什么要想起我來?”鄺璉道:“你的奪命神刀不是鐘萬堂所傳的么?”鄺練霞道:“你周歲之時,就看上了他的奪命神刀,爺爺還不很高興呢。”馮琳“咦”了一聲,道:“怪不得我第一次聽見鐘萬堂的名字,就覺得非常之熟,這樣說來,莫非我真是他的嫡傳弟子?”
鄺璉詫道:“什么,你自己也不知道嗎?鐘萬堂沒有將他的真姓名告訴你嗎?”鄺練霞嘆口氣道:“琳兒說,她對小時候的事情已全忘了。”鄺璉奇道:“有這樣的事?”于是將遇難之晚,鐘萬堂如何抱她沖出重圍,又怎樣將她帶到年家等事說了。這些事鄺練霞也不知道,聽得怔怔出神。
鄺璉續道:“后來我派人探聽你的消息,始知你早已不在年家,鐘萬堂也莫名其妙的死了。從此沒有得到你的音訊,想不到現在才會面。”
馮琳聽得呆了,眾人只見她以手扶墻,眼珠好像定住一般,鄺練霞輕輕撫摸她的頭發,她也毫無反應,就像靠著墻壁的一尊石像。
鄺璉打了一個寒噤,停口不說。鄺練霞在她耳邊喚道:“琳兒,琳兒!”馮琳動也不動,也不回答。李治急忙走過去,悄悄對鄺練霞說道:“伯母,她正在思索往事,你別問她,我帶她出去一會兒。”
李治輕輕扶著馮琳,走出庵外,馮琳呆呆的跟著他走,走到一棵柳樹下,李治拉她坐下,看著馮琳的眼睛,過了一陣,馮琳垂首胸臆,李治在她耳邊道:“我帶你到年家去。”馮琳叫道:“我不去,我不去!”李治道:“到了,到了,啊,這座花園好大,怎么沒人住的?小姑娘,你今年是六歲還是七歲,認字了嗎?”馮琳突然用一個孩子的聲音答道:“我七歲啦,鐘老師前兩年已經教我識字啦!”
李治用的正是從傅青主醫書中學來的“返璞術”,“返璞術”是原始的催眠術之一,雖不能如現代催眠術那樣靈效,可以控制受術者的精神,但像馮琳這樣的情形,對自己身世來歷已明白之后,再施用此術,那就很容易幫助她將遺失了的記憶,像縫補一片片碎布一樣,連綴起來。
李治見開始生效,停了一停,讓她精神集中,輕輕的從她腰間抽出那匣毒刀,問道:“這是什么?”馮琳仍然用孩子的聲調答道:“喂,你不要亂動我的飛刀,這是鐘老師送給我的奪命神刀,刀尖有毒的!”李治道:“你不是常常和年羹堯同玩飛刀嗎?”馮琳道:“年哥哥也有一匣飛刀,他昨天還指點我的手法。”李治道:“年哥哥對你好嗎?”馮琳道:“好,很好!”李治道:“真的嗎?嗱,你現在是十六歲的大姑娘了,皇帝要迫你做貴妃,年羹堯來了,他是不是來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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