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回 相互追蹤 海隅逢異士-《江湖三女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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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蘭珠語氣稍緩,仍喝問道:“怎么個誤會?”白泰官道:“那幾天我找我的未婚妻子魚娘,找得快要發瘋了,那晚忽然錦兒在遠處民房飛身掠過,我追出去一段路,看清楚不是魚娘,本待退下。但為了好奇,想知道她是什么路道,所以又跟蹤了一會。”
唐曉瀾起初見易蘭珠聲色俱厲,驚疑不定,這時見白泰官說得有理,心想:原來這小姑娘是他的侄女,他采花諒也不會采到侄女身上。忽聞得易蘭珠又厲聲問道,“你話當真?我問你,你為何一連幾晚在欽差行署附近出沒?那些采花大盜是不是在行署附近落腳?他們難道不是你的同黨?”
白泰官定了定神,這才哈哈笑道:“怪不得老前輩疑心,我來到青島,恰恰碰上這里的采花怪案,有幾個老捕頭也疑心是我。其中有一個名叫張鳴的武功不差,人也正直,他走了許多門路,終于找到了我。我說案子不是我干的。他說他也知道案子絕對不是我干的,但既然有人懷疑,那你就非出手管管不可!我想這也有道理,所以雖然急于尋找魚娘,晚上也騰出工夫來給他偵查,事情奇怪極了,采花的似乎不止一人,每個人武功都極高強,我有好幾次發現蹤跡,都追之不及,還有一樣奇怪的是,這些神出鬼沒的家伙一到欽差行署附近就沒了蹤跡!”易蘭珠沉思半刻,彈指說道:“這就是了,老實說,我起先并不懷疑你,后來聽得捕頭私議,指明是你,我才暗地跟蹤你,可笑你一點也不知道?!卑滋┕倜嫔弦魂囮嚢l熱,不但是因為自己被跟蹤而毫不知情,而且是因為不明不白給人懷疑。原來白泰官是個少年公子,在江南八俠中以風流倜儻聞名,在未識魚娘以前,也曾和名妓往來,吟風弄月,但其實只是名士風流,絕無留宿之事。他可算是好色而不淫的君子,但世俗之人,卻哪里會了解他。
易蘭珠道:“老實說,我倒是一開首就立心想破案的,為了跟蹤你,倒把正點兒放過了。后來我也看出不是你了,但卻猜不透何以你連晚偵察他們,他們都不向你動手?他們每個人的武功比你都要高得多!”白泰官面上又是一陣發燒,心想:怪不得她懷疑我和采花賊乃是同黨。我以為那些人是懼怕我的威名,所以才聞風閃避,卻不料他們的武功都比我高,那么他們為什么不動手呢?白泰官想來想去,連自己也想不透。
易蘭珠又道:“我平生所見的怪事甚多,可就沒有見過這樣的怪案子,按理說,江湖上的一流高手,極少肯做下三濫的采花賊,就是你的師兄了因,他也不敢公然采花。而這次的采花怪案,竟似有許多武林中頂兒尖兒的人物,來干這下賤的勾當!”白泰官沉思有頃,忽然問道:“這欽差是何等人物?”易蘭珠道:“我已查訪過了,此人名叫張廷玉,是文淵閣大學士,兼管戶部翰林,好講宋明理學,雖然是個奴才,平日官聲卻還不錯,難道他會包庇采花巨賊?”呂四娘道:“這樣說來,張廷玉乃是清朝重臣,怎的卻忽然來到這海隅之地?”易蘭珠道:“那我可不知道了?!背了剂季?,忽然拍掌說道:“這事情可越來越奇怪了!張廷玉來了不到三天,采花案就頻頻發生,難道真和他有點牽連?不會呀不會!張廷玉當朝一品,就算是個假道學,他也用不到采花,再說那些武林中頂兒尖兒的人物,又怎會為他所用?”白泰官道:“易老前輩,既然那些采花大賊都在欽差行署附近出沒,我們何不探他一探?小侄身受嫌疑,這回事非弄它水落石出,心實不甘!”易蘭珠說道:“也只有如此了?!碑斚挛迦送轿鹘嫉男钣^歇息,玄妙觀的主持乃是曹仁父的姑姑,易蘭珠和曹錦兒前幾天就是在觀中寄住的。
在獨臂神尼的八個徒弟中,曹仁父名列第四,年紀卻是最長,二十年前他和二師兄周濤曾遠游回疆,見過易蘭珠一面,這番易蘭珠到中原覓劍,也曾找過他。曹仁父極想易蘭珠收他女兒為徒,但易蘭珠卻不肯答應。只答應教她一路劍法,和帶她到江湖歷練。這次易蘭珠故意叫她在城中四處走動,目的就是想引那些采花大賊,誰料引不到采花賊,卻引來了白泰官。
歇息一日之后,晚上易蘭珠和唐曉瀾一路,白泰官和呂四娘一路,徑自到欽差行署附近埋伏,從三更等到五更,一個夜行人也等不著。只有廢然而返。拂曉回到觀中,哪知又發生了一件奇怪之事,易蘭珠和白泰官的行李都給人搜了!留守玄妙觀的曹錦兒,竟半點也不知道。
易蘭珠的行李給人搜了還不打緊,桌一還留下一張謝罪貼子,上面寫道:“女俠南來,貧僧西下,同逢怪案,有意偵查,眼拙棋差,冒犯該打,女俠量大,落個哈哈,誠心請罪,乞免責罵?!币滋m珠皺起眉頭,說道:“這樣看來,我給人跟蹤偵查,也不知道。真是螳螂捕蟬,不知黃雀在后!”這種謝罪貼是武林中平輩之人,做錯了事之后,最謙下的賠禮。易蘭珠輩分極高,竟想不起當今之世還有誰與她同輩?唐曉瀾不懂規矩,貿然問道:“留貼的人想是了因那禿驢了?我們去搜他們,他們也來搜我們,真是膽大!”易蘭珠微嗔說道:“了因有這樣的膽,也沒有這樣的武功,他跟蹤我,我哪能不知?”呂四娘白泰官不敢說話。易蘭珠道:“謝罪貼上說得明白,看來此人是個有道高僧,與我們抱著同樣心思,想破采花怪案的了。只是世事難測,既有如此能人出現,我們可得分外小心!”
易蘭珠悶悶不樂,呂四娘討她歡心,請她指點劍法,易蘭珠道:“你師父所得的玄女劍訣,乃古代真傳,不在天山劍法之下。當今之世,只有三家劍法可以并駕齊驅,你我兩家之外,便是桂仲明傳下來的達摩劍法。三家劍法異曲同工,你已得師父真傳,何須向我討教?”呂四娘惶然說道:“我的師父也曾承你指點過呢!”易蘭珠笑道:“那個不同,那時你師父初得劍譜,劍法尚未入門,所以要人指點訣竅,你現在已不但升堂,而且快將入室,劍法上是不必我指點的了,我將來教你一點練功的秘訣吧!”呂四娘大喜拜謝。易蘭珠忽道:“你師父內功極高,若是她跟蹤我,我或許不知,其他的人還有誰有這樣能耐?我幾十年僻處塞外,不知中原各派宗祖,還剩幾人?”白泰官說了幾派掌門人的名字,易蘭珠搖搖頭道:“都是我的晚輩!”繼而問道:“峨嵋派的金光大師和少林派的本空大師還在世嗎?”白泰官道:“這兩人都已死了!”易蘭珠“哦”了一聲,內心越發驚異。
當晚四人仍分兩路,在欽差行署附近埋伏,三更敲過,驀地一條人影疾如飛鳥的躍進署衙,黑衣玄裳,面目看不清楚,脅下挾著一個少年女子,想是已給他點了啞穴,所以毫不聲張。再過些時,又是一條黑影疾躍進衙,脅下也挾著一個少年女子,唐曉瀾一瞥之下,認得是哈布陀,暗道:“原來他是采花大賊!”正想出聲,易蘭珠將他一帶,悄聲說道:“你緊隨著我!把飛芒扣好,若有危險,先發暗器!”與呂四娘白泰官打個招呼,四人同時躍進衙內。唐曉瀾輕功雖與易呂二人相去遠甚,但造詣亦已不凡,四人飄身進署,落地無聲,遙見哈布陀的影子在樓臺亭榭之間隱沒。
行署內池塘假山,繁花密葉,布置得饒有園林之勝,天上一鉤寒月,籠罩著飛樓翠閣。易蘭珠一看四面無人,飛身縱上假山頂上,只見一座宮殿式的大廈,獸環高聳,便在走廊右首,雙足一點,飛到廊頂,一墊足,又從廊頂使了一手“燕子鉆云”向那座大廈屋頂飛去,立定身軀。過了片刻,呂四娘,白泰官、唐曉瀾相繼躍上,四下一望,好大的一所房屋,樓臺亭謝,不計其數,易蘭珠正不知從何處入手。參差錯落的房屋之間,有一帶萬字走廊,曲曲折折,掛著幾十盞垂蘇八角風燈,忽聽鈴聲響處,中間一座大屋呀的一聲門響,擁出十多個高大漢子,躬腰躡足,好像怕驚動什么人似的,形狀十分滑稽,最后走出一個官員,紅呢兜風氅,氣概不凡,這行人還未走出甬道,走廊那頭前呼后擁,又來了一簇人,也是一色打扮,兩簇人快要相遇,從外面來的這簇人頓時肅靜無嘩,一個戴著翡翠頂插有雙眼花翎的大官躬腰問道:“張大人,卑職請安!”那個披著紅呢兜風氅的官員說道:“田大人,你不必進去了!”邁前一步,低聲說了幾句,那個“田大人”面露詭異笑容,彎腰便退。白泰官曾在山東行俠仗義,大略知道官場情形,聽他們稱呼,料知那披紅呢兜風氅的必是欽差張廷玉,而那個插雙眼花翎,官服穿得齊齊整整的則是山東巡撫田文鏡。這田文鏡也是清代名臣,他在當時各省撫臺之中,甚有威望。白泰官心想:張廷玉雖是欽差,但兩人官階相差不到一級(張是正一品,田是從一品。)按官場規矩,張廷玉若到撫臺所在地的濟南,田文鏡自當隆重迎接,但現在張廷玉出巡青島,田文鏡可不必親來拜謁呀!何以田文鏡這樣害怕欽差,與他平日為官作風甚不相似。
過了一陣,兩簇人都已去遠,易蘭珠低聲說道:“我們去搜中間那間大屋!曉瀾,你隨著我。四娘,你要等我先發才可出手?!彪p足一點,帶唐曉瀾從七八丈高的畫檐上,飄落大廈瓦背,抬頭仔細一看,只見八扇屏風上面,還有一排雕花排窗,頓時計上心來,一個“旱地拔蔥”,直向廊檐大花板頂縱去,左臂一舉,兩指一鉗,便把整個身子吊在上面,用精深的內功輕輕震開一些裂痕,一點聲息都沒有。呂四娘白泰官唐曉瀾也照著她做,張眼偷窺,大屋從梁上吊下一盞鎦金嵌寶纓絡繽紛的長明燈,放出一道淡淡黃光,照出四根蟠龍舞鳳的通天大柱。大屋正中坐著一個少年公子,唐曉瀾看得吃了一驚,這少年公子正是前幾天在濱海樓上所遇的王公子!天葉散人、海云和尚、神魔雙老站在兩邊,神情竟是對他十分恭敬!呂四娘和白泰官也是面面相覷!不知這究竟是什么路道?
王公子伸了一個懶腰,擊掌說道:“正事做完,咱們可要干些開心的事了。張廷玉那廝好不知趣,過了三更才走。”對一個黑衣衛士道:“叫哈總管來!”黑衣衛士“喳”的一聲,垂手退下。
過了一會,一陣幽香撲人鼻冠,側門開處,哈布陀與另一個黑衣衛士扶著兩個少女進來,這兩個少女正是他們今晚劫來的。這時已換了裝束,輕裙長袖,翠羽明珰,姿容不俗,只是面容灰暗,兩眼無神。王公子笑嘻嘻地端詳了一陣,扭轉了頭說道:“這兩個女子忒小家子氣,雖有幾分姿色,也像泥塑木雕。先送去訓練,過一個月后,再帶來見我!”黑衣衛士“喳”的一聲,正待帶兩個少女退下,王公子又道:“咱們來到山東,先后覓得多少秀女?”黑衣衛士道:“一共已是十二個了!”王公子道:“都叫官媒驗過了么?”衛士道:“除這兩個之外,其他都驗過了,有八個符合規格!”王公子道:“不合規格的,送她們回去,不準難為她們。”哈布陀笑道:“何不賜給寶國禪師?”王公子道:“若是不能進入內廷的秀女,恐也未必能入寶國禪師法眼,我另選佳麗送他好了。”易蘭珠心念一動,暗想:采花賊那有如此氣派?難道他們是朝廷暗中派來挑選秀女的?這王公子不知又是何等人物?正思量間,忽聞得天葉散人大喝一聲:“好大膽的奸細,還不給我滾下!”雙掌齊揚,廊檐崩折,屋瓦紛飛,易蘭珠等四人在泥砂瓦片的煙霧中飛身下地。原來是白泰官憤怒難抑,無意之間,咬了咬牙,身軀稍沉,傳出了微細的聲響,只這一點兒音響,立刻就敗了事!
白泰官腳未沾塵,兩柄匕首啪啪兩聲,直向王尊一飛去,大聲喝道:“采花賊原來是你!”王尊一身形驟起,一柄匕首啪的一聲釘在椅背上面,深入五寸,另一柄直飛過來,卻給王尊一雙指一箝,將匕首箝住。說時遲,那時快,呂四娘縱躍如風,只一起落之間,已撲到王尊一身邊,霜華劍揚空一抖,一招“龍頂摘珠”,奔他咽喉刺去。王尊一滑步旁竄,轉到一根“滿堂紅”的旁邊,那“滿堂紅”是根鑌鐵杵,下面有腳,上面托著蓮花,蓮花上明晃晃地點著四支紅燭,王尊一急切之間找不著兵器,雙臂一掄,把“滿堂紅”提了起來,呂四娘第二招“飛瀑流泉”,白光閃閃,竟似十幾口利劍同時刺到,王尊一手腕一翻,把“滿堂紅”當鐵棍使用,一推一掃,一招“橫掃千軍”,把呂四娘的寶劍格了開去!呂四娘怔了一怔,想不到王尊一使的竟是少林派上乘的正宗伏虎棍法!
那王尊一好不厲害,把劍格開,隨手一招“挾山超海”,飛身一躍,跳到呂四娘左側,“滿堂紅”向前一送,雪亮的鑌鐵杵尖,疾如箭駛,變成了少林派的大槍招數“烏龍出洞”,直向呂四娘小腹挑來,呂四娘見他槍法輕薄,勃然大怒,手腕一翻,劍光如匹練般一閃,自左向右一旋,施展內家功力,竟把“滿堂紅”攔至外門,隨手一劍“飛鷹搏兔”,又向王尊一下三路刺到。王尊一也不由得猛吃一驚,這少女劍法果然少見,把“滿堂紅”一垂,用個“將軍下馬”,格登一聲,恰把寶劍擋住,兩個追風逐電般,在寬闊的廳堂大戰起來。
呂四娘這邊打得已夠激烈,易蘭珠那邊,打得還要激烈萬分!天葉散人一見易蘭珠飛身下地,霎地一個“金龍探爪”,呼呼兩掌,接連發出,他快,易蘭珠更快,掌風人影中,易蘭珠的降龍寶杖已點向他面上雙睛,這一招,換是旁人絕逃不了,那天葉散人乃是西域第一高手,輩分比了因還要高半輩,武功也確有獨到之處,袍袖一拂,反手一掌劈出,以攻為守,消了來勢,易蘭珠道聲:“可惜,你這樣的武功,竟然自甘下賤!”手腕一翻,降龍寶杖又卷地掃來,天葉散人縱身躍避,變掌為拿,施展“分筋錯骨”中的絕招,向易蘭珠空門襲擊。哪料易蘭珠突把降龍寶杖當成青鋼劍用,右手倒握棒梢,盤空一繞,身移步換,避招進招,降龍寶杖倏的翻起,刺到腰間。那邊廂八臂神魔薩天剌擋住了白泰官,大力神魔薩天都見易蘭珠殺法厲害,虎吼一聲,卷起衣袖,露出粗如木柱的雙臂來。天葉散人正被易蘭珠迫得無法招架,薩天都恃著神力,蠻沖蠻打,拳足并用,左腳一挑,右拳跟著劈胸打出,恰恰替天葉散人擋住。易蘭珠的寶杖來得疾如雷霆,一杖戳在薩天都的腰間,薩天都恃著銅皮鐵骨,周身刀槍不入,向前一挺,大聲喝道:“老丐婆你奈得我何?……哎喲,你使的什么妖法?”腰間又痛又癢,咕咚一聲,倒在地上,滿地打滾!忽地捧腹大笑起來,周身酸軟,原來易蘭珠這杖,正正戳在他的笑腰穴上,他本來不怕點穴,無奈易蘭珠數十年功力,用的又是內家真力,薩天都到底還不是金剛不壞之軀,如何抵受得了?
哈市陀本待助王尊一雙戰呂四娘,見天葉散人危殆,大叫一聲:“寶國禪師速來!”與海云和尚兩側夾擊,哈布陀使的是流星錘,海云和尚前晚被呂四娘削斷長劍,現在已新換了一把,哈布陀先到,給易蘭珠寶杖一挑,把兩個流星錘挑過一邊,海云和尚沖來,長劍一招“長虹經天”,分心刺到。驀然間眼前人影一晃,只聽得易蘭珠笑道:“你來得好!”海云和尚突感手腕一陣酸麻,手中長劍已給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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