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等朱七七醒來之時,頭腦雖然仍是暈暈沉沉,有如宿酒初醒一般,但眼前已可瞧出自己乃是坐在一間充滿了濕腐之氣的石室角落中,四肢雖然未曾束縛,但全身卻是軟綿綿的不能動彈。 轉眼一瞧,沈浪與花蕊仙竟也在她身旁,身子也是動也不能動,朱七七又驚又駭,嘶聲呼道:“沈浪,你……你怎么也會如此了?”她對自身之事倒并不如何關心,但瞧見沈浪如此可真是心疼如裂。 沈浪微微一笑,搖頭不語,面色仍是鎮靜如常。 花蕊仙面上卻不禁現出得意之色,緩緩道:“這迷香也是花梗仙獨門秘制,連我都不知道,其名為‘神仙一日醉’,就算是神仙,只要嗅著一絲,也要醉上一日,神智縱然醒了,四肢還是軟綿綿的不能動彈,你們此刻若是肯答應此后永不將有關此事的秘密說出去,等下我見著花梗仙時,還可為你們說兩句好話。” 朱七七用盡平生之力,大叫道:“放屁,不想你這忘恩負義的老太婆,竟如此混賬,怪不得武林中人人都想宰了你。” 花蕊仙怒道:“好潑辣的丫頭,此刻還敢罵人……” 突見石門緩緩開了一線,一道眩目的燈光,自門外直照進來,花蕊仙大笑道:“好了好了,我大哥來了,看你這小姐脾氣還能發狠到幾時。” 燈光一轉,筆直地照在沈浪、朱七七與花蕊仙三人臉上。這眩目的光亮,也不知是自哪種燈里發出來的,委實強烈已極,沈浪等三人被燈光照著,一時間竟難以張開眼睛,也瞧不見眼前的動向。 但此刻已有一條灰衣人影翩然而入,大模大樣,坐在燈光后,緩緩道:“三位遠來此間,在下未曾遠迎,恕罪恕罪。” 他說的雖是客套之言,但語聲冰冷,絕無半分人情味,每個字發出來,都似先已在舌尖凝結,然后再自牙縫里迸出。 花蕊仙瞇著眼睛,隱約瞧見有條人影閃入,只當是她大哥來了,方自露出喜色,但聽得這語聲,面目又不禁為之變色,嗄聲道:“你是什么人?可是我大哥花梗仙的門下?還不快些解開我的迷藥?” 那灰衣人似是根本未曾聽到她的話,只是冷冷道:“三位旅途奔波,既已來到這里,便請安心在此靜養,三位若是需要什么,只管吩咐一聲,在下立時著人送來。” 朱七七早已急得滿面通紅,此刻再也忍不住大叫道:“你究竟是誰?將我們騙來這里是何居心,你……你究竟要將我等怎樣?要殺要剮,你快說吧。” 灰衣人的語聲自燈光后傳來:“聞說江南朱百萬的千金,也不惜降尊紆貴,光臨此地,想就是這位姑娘了?當真幸會得很。” 朱七七怒道:“是又怎樣?” 灰衣人道:“武林中成名的英雄,已有不少位被在下請到此間,這原因是為了什么,在下本想各位靜養好了再說,但朱姑娘既已下問,在下又怎敢不說,尤其在下日后還有許多要借重朱姑娘之處……” 朱七七大聲道:“你快說吧。” 此刻她身子若能動彈,那無論對方是誰,她也要一躍而起,與對方一決生死,但那灰衣人卻仍不動聲色,還是冷冷道:“在下將各位請來此間,并無絲毫惡意,各位若要回去,隨時都可回去,在下非但絕不攔阻,而且還必將設酒餞行。” 朱七七怔了一怔,忖道:“這倒怪了……” 一念還未轉完,那灰衣人已經接口道:“但各位未回去前,卻要先寫一封簡短的書信。” 朱七七道:“什么書信?” 灰衣人道:“便是請各位寫一封平安家書,就說各位此刻俱都十分安全,而對于各位的安全之責,在下卻多多少少盡了些微力,是以各位若是稍有感恩之心,便也該在家書中提上一筆,請各位家里的父兄姐妹,多多少少送些金銀過來,以作在下辛苦保護各位的酬勞之資。” 朱七七顫聲呼道:“原來你……你竟是綁匪!” 灰衣人喉間似是發出了一聲短促、尖銳,有如狼嗥般的笑聲,但語聲卻仍然平平靜靜。 那是一種優雅、柔和,而十分冷酷的平靜,只聽他緩緩道:“對于一位偉大之畫家,姑娘豈能以等閑匠人視之,對于在下此等金銀收集家,姑娘你也不宜以‘綁匪’兩字相稱。” 朱七七道:“金銀收集家……哼哼,狗屁。” 灰衣人也不動氣,仍然緩緩道:“在下花了那么多心思,才將各位請來,又將各位之安全,保護得這般周到,就憑這兩點,卻只不過要換各位些許身外物,在下已覺十分委屈,各位如再吝惜,豈非令在下傷心?” 沈浪忽然微微一笑,道:“這話也不錯,不知你要多少銀子?” 灰衣人道:“物有貴賤,人有高低。各位的身價,自然也有上下不同,像方千里、展英松那樣的凡夫俗子,在下若是多要他們的銀子,反而有如抬高了他們的身份,這種事在下是萬萬不屑做的。” 他明明是問人家要錢,但他口中卻說得好像是他在給別人面子,朱七七當真聽得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忍不住問道:“你究竟要多少?” 灰衣人道:“在下問展英松要的不過只是十五萬兩,但姑娘么……最少也得一百五十萬兩……” 朱七七駭然道:“一百五十萬兩?” 灰衣人緩緩道:“不錯,以姑娘如此冰雪聰明,以姑娘如此身份,豈非高出展英松等人十倍?在下要的若是再少過此數,便是瞧不起姑娘了,想來姑娘也萬萬不會愿意在下瞧不起姑娘你的,是么?” 朱七七竟有些被他說得愣住了,過了半晌,方自怒目道:“是個屁。你……你簡直是個瘋子,豺狼黑心鬼……” 但這時灰衣人的對象已轉為沈浪,她無論罵什么,人家根本不理。灰衣人道:“至于這位公子,人如玉樹臨風,卓爾不露,心如玲瓏七竅,聰明剔透,在下若要個一百五十萬,也不算過分……” 沈浪哈哈笑道:“多謝多謝,想不到閣下竟如此瞧得起我,在下委實有些受寵若驚,這一百五十萬兩銀子又算得了什么。” 灰衣人尖聲一笑,道:“公子果然是位解人,至于這位花……花……” 花蕊仙大喝道:“花什么?你難道還敢要我的銀子?” 灰衣人緩緩道:“你雖然形如侏儒,老丑不堪,但終究也并非一文不值……” 花蕊仙怒罵道:“放屁,畜生,你……你……” 灰衣人只管接道:“你雖看輕自己,但在下卻不能太過輕視于你,至少也得問你要個二三十萬兩銀子,略表敬意。” 朱七七雖是滿胸急怒,但聽了這種話,也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花蕊仙額上青筋,早已根根暴起,大喝道:“畜生,我大哥少時來了,少不得要抽你的筋,剝你的皮,將你碎尸萬段。” 灰衣人道:“誰是你的大哥?” 花蕊仙大聲道:“花梗仙,你難道不知道么?裝什么糊涂。” 灰衣人冷冷道:“花梗仙,不錯,此人倒的確有些手段,只可惜遠在衡山一役中,便已死了,在下別的都怕,鬼卻是不怕的。” 花蕊仙大怒道:“他乃是主持此事之人,你竟敢……” 灰衣人截口道:“主持此事之人,便是區區在下。” 他語聲雖然平靜輕緩,但無論別人說話的聲音多么大,他只輕輕一句話,便可將別人語聲截斷。 花蕊仙身子一震,但瞬即怒罵道:“放屁,你這畜生休想騙我,花梗仙若是死了,那易碎珠寶、神仙一日醉,卻又是自哪里來的?” 灰衣人一字字道:“乃是在下手中做出來的。” 花蕊仙面色慘變,嘶聲呼道:“你騙我,你騙我……世上除了我大哥外,再無一人知道這獨門秘方……花梗仙……大哥,你在哪……” 突然一道風聲穿光而來,打在她喉下鎖骨左近的“啞穴”之上,花蕊仙“哪里”兩字還未說完,語聲突然被更在喉間,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這灰衣人隔空打穴手法之狠、準、穩,已非一般武林高手所能夢想。 灰衣人道:“非是在下無禮,只是這位花夫人聲音委實太大,在下怕累壞了她,是以只好請她休息休息。” 朱七七冷笑道:“你倒好心得很。” 灰衣人道:“在下既已負起了各位安全之責,自然處處要為各位著想的。” 朱七七被他氣得快瘋了,氣極之下,反而縱聲大笑起來。 沈浪瞑目沉思已有許久,此刻忽然道:“原來閣下竟是快活王座下之人,瞧閣下如此武功,如此行徑,想必是酒、色、財、氣四大使者中的財使了?” 他忽然說出這句話來,灰衣人面色如何,雖不可見,但朱七七卻已不禁吃了一驚,脫口道:“你怎會知道?” 沈浪微微一笑,道:“花梗仙的獨門秘方,世上既無旁人知曉,而此刻這位朋友卻已知曉,這自然唯有一個理由可以解釋。” 朱七七道:“我卻連半個理由也想不出。” 沈浪道:“那自是花梗仙臨死前,也曾將這獨門秘法留給了玉關先生,這位朋友既是金銀收集家,自然也必定就是玉關先生快活王門下的財使了。” 朱七七完全被驚得怔住,許久說不出一個字。 沈浪又道:“還有,花梗仙既然早已知道這古墓的秘密,那時必也將此秘密與他所有獨門秘法一起留下,是以玉關先生便特令這位財使東來掘寶,哪知這古墓中藏寶之說,只不過是謠言,墓中其實空無所有,財大使者一急之下,這才想到來打武林朋友們的主意。他將計就計,正好利用這古墓,作為誘人的陷阱。” 朱七七道:“但……但他既要將人誘來此間,卻又為何又要作出那些駭人的花樣,威嚇別人,不許別人進來?” 沈浪微笑道:“這就叫欲擒故縱之計,只因這位財大使者,深知武林朋友的毛病,這地方愈神秘,愈恐怖,那些武林中的知名之士,愈是要趕著前來,這地方若是一點也不駭人,來的便必定多是些貓貓狗狗,無名之輩,這些人家里可能連半分銀子也沒有,卻教財大使者去問他要什么?” 朱七七喘了幾口氣,喃喃道:“不錯,不錯,一點也不錯……唉!為什么總是他能想得起,我就偏偏想不起?” 第(1/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