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江別鶴正一個人喝著悶酒。 這兩天令他煩心的事實在太多,小魚兒、花無缺……還有他兒子江玉郎,竟直到此刻還未回來。 突見一個大漢匆匆奔上樓,撞倒兩張椅子,才走到他面前,悄聲道:“花公子來了。就在下面,好像也要上樓來喝酒。” 江別鶴道:“他一個人么?” 那大漢道:“他還帶著個穿得又破又爛的瘦長漢子,好像是……” 他話未說完,江別鶴面色已慘變,霍然長身而起,顫聲道:“快……快想法子去擋他們一擋。” 但這時花無缺與燕南天已走上樓頭,花無缺已面帶微笑,向他走了過來。 江別鶴手扶著桌子,似已駭得站不住了。 只聽花無缺笑道:“不想江兄也在這里。” 江別鶴道:“是……是……” 他眼睛直勾勾地瞪著燕南天,只覺喉嚨發干,雙腿發軟,一個字也說不出,竟似已駭破了膽。 燕南天上下瞧了他兩眼,笑道:“這位就是近來江湖盛傳的江南大俠江別鶴么?” 江別鶴道:“不……不敢。” 燕南天道:“好,咱們就坐在一起,喝兩杯吧。” 他拉過張椅子,就坐了下來,只覺桌上杯子、盤子一直不停地動,原來江別鶴全身都在發抖。 燕南天皺眉道:“江兄為何不坐下?” 江別鶴立刻直挺挺地坐到椅上。 燕南天笑道:“燕某足跡雖未踏入江湖,卻也久聞江兄俠名,今日少不得要痛痛快快和你喝上兩杯。” 江別鶴趕緊倒了三杯,強笑道:“晚輩先敬燕大俠一杯。” 他用酒杯擋住臉,心里卻不禁更是驚奇:“原來江小魚還未將我的事告訴他,但他……他又怎會不認得我了?這二十年來,我容貌未改變許多呀!” 他眼角偷偷自酒杯邊緣瞧出去,又自暗忖道:“但他的容貌卻改變了許多,莫非……莫非是……” 突聽燕南天道:“江兄這杯酒,為何還不喝下去?” 江別鶴趕緊一飲而盡,哈哈笑道:“晚輩也早已久仰燕大俠俠名,不想今日得見,當真榮幸之至。” 燕南天大笑道:“不錯,你我初次相見,倒真該痛飲一場才是。” 聽到“初次相見”四個字,江別鶴心里雖然更奇怪,卻不禁長長松了口氣,大笑道:“正是該痛飲一場,不醉無歸。” 燕南天拍案笑道:“好個不醉無歸……來,快拿三十斤酒來!” 銅先生和小魚兒走出客棧,夜已很深,長街上已無人跡,兩旁店鋪也都上起了門板。 小魚兒背負雙手,逛來逛去,好像開心得很,笑道:“你別著急,飯鋪就算打烊,只要你肯花銀子,連鬼都會推磨,何愁飯鋪不為你開門。” 銅先生忍住怒火,道:“這里就有家飯鋪,你叫門吧。” 小魚兒道:“這家飯鋪叫三和樓,是江浙菜,不行……嗯,這里還有家真北平,一定是北方菜,也不行。” 銅先生怒道:“為何不行?你難道不能將就些?” 小魚兒正色道:“不行,一個人可以對不起朋友,但卻萬萬不能對不起自己的腸胃。因為朋友到你倒霉時都會跑的,但腸胃卻跟你一輩子。” 銅先生狠狠盯著他,過了半晌,才緩緩道:“世上人人都怕我,你……你為何不怕?” 小魚兒笑道:“我明知你絕不會自己動手殺我的,我為何要怕你?” 銅先生霍然扭轉身,大步而行。 小魚兒大笑道:“其實你也不必生氣,你明知你愈生氣,我就愈開心,又何必定要和自己過不去呢?” 只見前面一處樓上,還有燈光,招牌上幾個斗大的金字,也在閃閃發著光。 “揚子江酒樓,正宗川菜”。 但這時揚子江酒樓上卻已沒有人了,幾個伙計,正在打掃收拾。 幾個人一抬頭,全都駭得呆住——一個戴著銅鬼臉的人,不知何時已走上樓來,正冷冷地瞧著他們。 小魚兒卻笑嘻嘻道:“你們發什么呆,這位大爺臉上戴的雖然是青銅,腰里卻多的是金子,財神爺上門,你們還不趕緊招呼。” 那店伙吃吃道:“抱……抱歉得很,小店已經打烊了。” 銅先生冷冷瞧著他,忽然一把揪住他的頭發。 那店伙身子就好像騰云駕霧似的,直飛了出去。等他定過神來,才發覺自己竟已坐到橫梁上。身子雖未受傷,膽子卻幾乎駭破,頭一暈,直栽了下來,若不是小魚兒接著,腦袋不變成爛西瓜才怪。 銅先生冷冷道:“不管你們打烊沒有,他要吃什么,你們就送什么上來,只要少了一樣,你們這四個人休想有一個活著!” 四個店伙哪里還敢說個“不”字? 小魚兒大笑道:“愉快愉快,和你這樣的人出來吃飯,當真再愉快不過。” 他舒舒服服地坐了下來,道:“先來四個涼菜,棒棒雞、涼拌四件、麻辣蹄筋、蒜泥白肉,再來個肥肥的樟茶鴨子、紅燒牛尾、豆瓣魚……” 他說一樣菜,店伙們就點一下頭,四個店伙的頭都點酸了,小魚兒才總算嘆了口氣,笑道:“深更半夜的,也不必弄太多菜了,馬馬虎虎就這幾樣吧,但酒卻要上好的,竹葉青還是花雕都行,先來個二三十斤。” 幾個店伙聽得張口結舌,這些菜二十個人都夠吃了,這小子居然才“馬馬虎虎”,幾個人怔了半晌,才吃吃道:“抱歉……小……小店的酒,已經被方才三位客官喝光了。” 銅先生冷冷道:“喝光了就到別處去買,三十斤,少了一斤,要你的腦袋!” 四個店伙只有自嘆倒霉,剛送走了三個瘟神,又來了兩個惡煞。 不到半個時辰,酒菜都送了上來,果然一樣也不少。小魚兒立刻開始大吃大喝,銅先生卻連坐都不肯坐下來。 小魚兒笑嘻嘻道:“你為何不坐下來,你這樣站著,我怎么吃得下?” 他舉起酒杯,又笑道:“這酒菜倒都不錯,你為何不來吃一些,你若氣得吃不下,餓壞了身子,我心里也不舒服的。” 銅先生根本不理他。 小魚兒夾起塊樟茶鴨,一面大嚼,一面嘆著氣,道:“嘴是長在你身上的,你不吃,我也沒法子,但你這樣,既不吃,又不睡,怎么受得了呢?” 銅先生忽然出手一掌,將旁邊一張桌子拍得片片碎裂,他心中怒氣實是無可宣泄,只有拿桌子出氣。 第(2/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