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頁 神錫道長嘆道:“貧道簡直連聽也未聽過……” 圓臉少女道:“荷露姐,他說的話,你相信么?” 荷露淡淡道:“我天生就不信別人說的話,無論誰說的話,我都不信。” 神錫道長道:“姑娘若是不信,那也是無可奈何。” 圓臉少女冷笑道:“誰說無可奈何,咱們要搜!” 神錫道長變色道:“要搜?” 圓臉少女道:“不錯,搜!我瞧這幾口棺材,就像是最好的藏寶之地,你就先打開來讓咱們瞧瞧吧!” 她話未說完,峨眉弟子已都勃然大怒,神錫道長更是須發(fā)皆張,勉強(qiáng)忍住怒氣,沉聲道:“棺中乃是本派歷代先師之靈厝,天下誰也不能開啟。” 圓臉少女冷笑道:“這就是了,棺中若真是死人,讓咱們瞧瞧有何關(guān)系?又不會瞧掉他們一根骨頭,你不讓咱們瞧,顯見有弊。” 神錫道長怒喝道:“無論誰要開此靈厝,除非峨眉弟子死盡死絕!” 圓臉少女道:“那要等多久?我可等不及了。” 神錫道長喝道:“移花宮欺人太甚,我峨眉派和你拼了!”反腕拔出長劍,劍光一閃,直取少女咽喉。 他暴怒之下,這一劍正是他畢生功力所聚,當(dāng)真是快如電擊,勢若雷霆,聲威之猛,震人魂魄。 白衣少女畢竟功力還淺,眼見如此聲威,竟不敢攖其鋒銳,再施展那移花妙手,兩人身形一閃,翩翩避了開去。 但這時峨眉弟子的數(shù)十柄長劍,已交剪擊來,她兩人縱有絕世的心法妙傳,也難敵這數(shù)十柄雷霆怒劍。 鐵心蘭突然松開了小魚兒的手,道:“你等著莫動,我……” 小魚兒瞪眼道:“你要做什么?” 鐵心蘭道:“我迷途荒山,幸得她們收容,你危急被困,又幸得她們出手,此刻她們有難,我怎能坐視不救?” 小魚兒笑道:“移花宮中人縱然有難,還用得著別人解救么?” 語猶未了,身后已有人接口道:“你說得不錯!” 這語聲清朗而短促,語聲入耳,已有一條人影自小魚兒身側(cè)掠出,縱在火光之下,小魚兒也無法瞧清這人是男是女,是何模樣,以小魚兒的眼力,甚至連此人身上穿的衣服是何顏色都未瞧清。 他一生竟從未見到如此迅急的身法,更想不到世上有如此迅急的出手——人影閃過,閃入劍光。 剎那間,只聽劍擊之聲不絕于耳,數(shù)十柄長劍一齊落在地上。別人誰也瞧不清這些劍是如何脫手的,只有峨眉弟子自己心里有數(shù)——他們只覺劍上忽有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道引來,將自己掌中劍引得與同伴之人掌中劍互相交擊,人人都覺得對方劍上之力大得驚人,于是手腕一麻,長劍落地,一個個捧著手腕驚呼后退,心里還是糊里糊涂,仿佛是在做夢似的。 神錫道長掌中劍雖未出手,人已驚得后退一丈,目光四下游顧,除了那兩個白衣少女外,哪里還有別的人影…… 但四下火光明滅閃動,數(shù)十柄長劍都在地。 神錫道長咬牙頓足,仰天長嘆道:“罷了!”反腕一領(lǐng)長劍,竟向自己脖子上抹去,他眼見此等不可抗拒的驚人武功,眼見峨眉派的聲名便要從此斷送,也只得一死以求解脫。 誰知就在這時,一只手自他身后伸出,輕輕托住了他的手,另一只手已輕輕將他長劍接過。 神錫道長掌中這柄劍,隨他出生入死,闖蕩天下也不知經(jīng)歷了多少驚心動魄的戰(zhàn)役,長劍離手之事,卻是從來未有,但此刻也不知怎地,這柄生死不離的長劍,竟會輕輕易易到了別人手中。 神錫道長又驚又怒,一個白衣少年已自他身后緩步走出,雙手捧著長劍,從容而揖,含笑道:“道長請恕弟子無禮,但若非貴派道友向婦女人家出手,弟子也萬萬不會胡亂出手的。” 燈光下,只見這少年最多也不過只有十三四歲年紀(jì),但他的武功他的出手,已非這許多武林一流高手所能夢想,他穿著的也不過只是件普普通通的白麻衣衫,但那種華貴的氣質(zhì),已非世上任何錦衣玉帶的公子能及。 他到此刻為止,也不過只說了三五句話,但他的溫文,他的風(fēng)度,就連閱人無數(shù)的“雪花刀”柳玉如見了,也覺心神皆醉,“銀槍世家”的邱七爺少年時也曾是風(fēng)流瀟灑的美男子,但見了這少年,也只有自愧不如。 一時之間,眾人竟都不知不覺瞧得呆了。 神錫道長雖是滿心驚怒,此刻竟也被這種迷人的風(fēng)度所懾,竟也不覺抱拳還禮,道:“足下莫非亦是來自繡玉谷移花宮?” 白衣少年道:“弟子花無缺,正是來自移花宮。本宮中人已有多年未在江湖走動,禮數(shù)多已生疏,若有失禮之處,還請各位包涵才是。” 他說的話總是那么謙恭,那么有禮,但這情況卻像是個天生謙和的主人向奴仆客氣,主人雖是出自本意,奴仆受了卻甚是不安——有種人天生出來就仿佛是應(yīng)當(dāng)驕傲的,他縱然將傲氣藏在心里,他縱覺驕傲不對,但別人卻覺得他驕傲乃是天經(jīng)地義、理所應(yīng)當(dāng)之事。 他面上的笑容雖是那么平和而親切,但別人仍覺他高高在上,他對別人如此謙恭親切,別人反覺難受得很。 神錫道長、黃雞大師、王一抓、邱清波、孫天南、馮天雨、趙全海,這些人無一不是一派掌門的身份,但不知怎地,在這少年面前,竟有些手足失措,舉止難安,幾個人口中訥訥,居然說不出應(yīng)對之詞。 荷露眼波流轉(zhuǎn),忍不住笑了,大聲道:“我家公子來了,這棺材可以打開瞧瞧了么?” 神錫道長面色又一變,但他還未出言,花無缺已緩緩道:“藏寶之事必屬子虛,在下只望各位莫要中了奸人的惡計,而從此化干戈為玉帛,今日之事,從此再也休要提起。” 黃雞大師合十道:“阿彌陀佛,公子慈悲。” 王一抓大聲道:“誰若還想爭殺,卻讓別人暗中在一旁看笑話,那才是呆子。” 邱清波、孫天南等齊聲道:“公子所言極是,在下等就此告退。” 神錫道長唏噓合十,道:“多謝公子!” 此間本已是個不死不休的殺伐之場,這花無缺公子才三言兩語,卻已化戾氣為祥和,化殺氣為和氣。 柳玉如眼波轉(zhuǎn)動,始終不離他面目,鐵心蘭瞧著他,嘴角不知不覺間泛起了一絲欽佩的笑意。 小魚兒突然“哼”了一聲,向地道外大步奔出。鐵心蘭怔了怔,微微遲疑,終于也快步跟了出去。 只聽身后趙全海嘆道:“玉大俠,玉老前輩……” 荷露也在喚道:“喂!那位姑娘,你怎地走了?” 神錫道長喚道:“那位小施主,方才多承教言,請稍坐侍茶。” 幾個人呼聲混雜,小魚兒根本聽不清楚,何況他縱然聽清,也不會回頭的,他竟一口氣走出了那山窟。 洞外雖有薄霧,但明月在天,清輝滿地,夜色顯得更美。 小魚兒眼睛卻只是直勾勾瞧著前面,腳步絲毫不停,直走了幾盞茶時間,方自尋了塊青石坐下。 鐵心蘭這才長長嘆了口氣,道:“藏寶之事,竟會如此結(jié)束,倒真是令人想不到的事。” 小魚兒道:“你想得到什么?” 鐵心蘭怔了怔,垂下頭,幽幽道:“我竟為這一文不值的藏寶秘圖受了那許多辛苦危難,竟險些一死,如今想來,真是冤枉得很。” 小魚兒道:“你活該。” 鐵心蘭咬了咬嘴唇,垂首道:“在那慕容山莊,我知道你必有許多苦衷,許多困難,才會拋下我不顧,我并不怪你,但你……” 小魚兒道:“你怪我又怎樣?” 鐵心蘭霍然抬起頭,道:“你……你……你怎么這樣說話?” 小魚兒道:“我說話本來就是這樣,你不愛聽,就莫要聽……哼,別人說話好聽,你不會去聽別人的么?” 鐵心蘭眼圈已紅了,默然半晌,強(qiáng)顏一笑道:“你是什么時候到峨眉來的?” 小魚兒道:“哼!” 鐵心蘭柔聲道:“你身上怎會有這些蛇?” 小魚兒道:“哼!” 鐵心蘭跺了跺腳,也賭氣坐了下去,兩人背靠著背,誰也不理誰,誰也不動,誰也不說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小魚兒終于忍不住了,重重啐了一口,道:“嘿,那小子好神氣!” 鐵心蘭像是全沒聽見,根本不搭腔。 小魚兒憋了半晌,又忍不住了,用背頂她,道:“喂,聾子,我說的話你聽見了么?” 鐵心蘭道:“聾子怎會聽得見人說話?” 小魚兒呆了呆,道:“但……你這不是明明聽見了么?你聽不見人說話,又怎會聽見了,你……”說來說去,他自己也忍不住大笑起來。 鐵心蘭早已偷偷在笑,此刻也不禁“撲哧”笑出聲來。 笑聲中,兩人不知不覺已并排坐在一起,也不知是鐵心蘭先移過來的,還是小魚兒先移過去的。 笑了半晌,小魚兒突然又道:“那小子實在忒神氣了!” 鐵心蘭柔聲道:“其實那也不是他自己神氣,只不過是別人捧著他神氣而已。” 小魚兒冷笑道:“你莫以為他自己不神氣,他那副樣子,不過是裝出來的,好讓別人說他謙恭有禮,其實……哼,狗屁!” 鐵心蘭笑道:“繡玉谷移花宮可說是當(dāng)今天下武林的圣地,他身為移花宮唯一的傳人,就算神氣,也怪不得他。” 第(2/3)頁